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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他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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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某一天,他突然开始觅人接手他这房子,听那意思,似乎是想到外头去。都猜是因他一年中冬天总不出门,如今活又难找,钱庄的债越背越重,才出此下策。于是老板娘又找到他,说茶馆加修了一层,成了茶楼,正缺人,他来做工,下了工可以去做些别的事补贴家用。

青年推辞了两次,像是决心已定的样子,然而终究还是留下了。

小城的人成亲都早,做父亲了还常有个少年稚气,总带小孩过来茶肆听书。青年很喜欢娃娃,每次一见有熟络的人带了自家孩子过来,总喜欢上前去逗弄,欢喜地抱着不撒手。

每逢茶叶长成,他做短工,为人摘茶;种稻子的季节,他替人育秧、犁田、抛秧、栽秧;农闲茶闲之际他便到街上等活干。他长得好,手脚干净脾气实在,都乐意用他,抬轿、挖井、修屋瓦、垒砖砌墙都先找他,别人不肯做的下水捞尸体、抬棺、起坟,他也都接。实在找不到事做的阴雨天,他就在落脚的地方糊灯笼、扎纸人、编竹篮。

除此之外,另一方面他也不闲着,修墙的时候和城中最漂亮的寡妇好上,处着处着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说也奇怪,他忙里忙外,却在冬季消停下来,只在住处做些手艺,并不出门觅活干。不过不停地做工,他除了吃饭,逢冬买些止疼的膏药,偶尔为寡妇打副银镯银耳坠,也没别的花销,不到一年就积住了钱,正巧有位回茶城的老人故世,子女回来奔过丧,要变卖老房子,要价很低。

老板拿他当半个儿子养,见他识字,官话也讲得不错,便想让他学个不用力气的手艺。那时候原先的说书先生养老有四五年,老板看他话多,就问他愿不愿意干这个。他也上道,次日就提着坛杏花酒,往养老的老先生那里跑,等又跑了一阵子,就开始在茶馆里试讲。

那时候正兴江湖的话本,人物均是赫赫有名侠客,他试讲的正是众人耳熟能详的群侠围攻红嵬教的第一折,起初有声有色,反响不错。往后几日他接着讲,讲到结局那天,座下的人交头接耳满脸狐疑。后来收场,才有好心的丫头告诉他,说你讲错了。

“杀了红嵬教教主之后,刀圣破火冲下山来,跟上官阙有什么关系?上官阙又没有武功,哪里敢上山去寻刀圣?”

这间茶馆的老板是个姓杜的妇人,她年轻的时候嫁给原先的茶馆老板,没几年男人害病死了,她能干懂经营,带着孩子维持家业。孩子四五岁的时候,她带独子上山采茶,孩子打小没爹,乖且听话,走半道给狼拖走都没哭喊,等在林边找到的时候一身的血,肚子给破开吃了个干净。

都说她后来带回来青年,就是因为那孩子要是还活着,得是和青年一样大了。

茶馆老板每年要带驾车入蜀好几回,去卖这年采炒的新茶,青年就是四年前卖茶带回来的。

郎中问:“这两年怎么样?”

青年闻言摇头,说我不信那些,不用麻烦了,以后肯定还会再见。

掌柜拨着算盘,笑着说是呀,他住的离你还很近,本来我这里招人包住的,他说找到住处了,说完,扭头叫到:“燕明月——”

随后门帘一掀,走进个男子。男子身形极高,一丝不苟的发顶几乎触到过梁,姿态与干净的打扮很招眼睛。

青年在城东茶馆这边,阴阳先生在城西药店那边。生意上没什么竞争关系,茶馆和药店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家自然也牵连不到一起。

只是那阵子老宅的屋子有点浸雨,兴许是瓦碎了,得换新瓦铺上,再加上入了秋,他得提前去买几贴膏药。

怕关门早,他收班紧忙先去买了瓦,提着去了城西药店,正好赶在药店关门前撞上掌柜的。小城里互相都熟,作为寡淡小城生活里的一剂猛料,掌柜记得青年,自然也知道他那几乎断腕的伤,拿出几贴膏药给他。

你传我我传你,这又不是难打听的事,很快就被证实。侠士沾了朝廷总要跌价,可大人们听个话本就图一乐,只有孩子在意。

头两年青年还爱凑热闹,这两年人多的时候,青年好躲到后厨和后院,孩子们跟青年关系好,就总要跑到后院,渣渣闹闹地缠着青年问。

似乎由于当年说书生涯的断送正是源于说了韩临那本戏,青年并不爱提众人津津乐道的江湖事,只对孩子们含糊地回答说一半一半吧。

第六十六章、他追

茶村处在南北断界的山南,四面环山,淮水流经,四季雨多,以产茶得名。兴是山清水好,村里的人不好外出,更不乏归乡的人,不过都是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对山外的事绝口不提,买个不大的院落,侍花弄草终了余生。

尽管闭塞,好在不生匪患,又因为位置好,不时有绕近路的商队途经,引来不少客人,茶村渐渐由村落聚成个茶城,沿街做些小生意。去年炸药炸开山门,越发兴旺起来。

现在城里最爱听的就是外面的话本,总有主顾托人,从外面捎来当年江湖门派的话本送给先生。言下之意就是想听这个。

如今讲书的这个书生却喜欢总从里面拣残灯雨暗楼的讲,讲残灯雨暗原楼主断剑屠夫江水烟,又讲他的继任上官阙,讲上官阙身旁的锋刃韩临,又讲易梧桐那管笑箫。江湖也就那么大,难免提到别的门派,可只一提到名字书生就引经据典,说残灯暗雨强得多,偏心得要命。

最近这一年,炸药炸开山门,商队来往愈密,不少外来人休整之时傍晚过来寻趣。只是商人知道外头的事,倚在门边听总要眼神来往几波,叹息说如今可都没残灯暗雨楼了,只有接受朝廷招安的暗雨。兴是忌讳什么,声说得小,只有躲着爹娘又付不起茶钱,站外头蹭说书听的孩子听得着。

这家的老人是青年帮着下葬的,得知了这个消息,他算了下手里的钱,打听了一个山外的钱庄,经茶馆老板娘担保,借了笔钱,付了这旧宅的前款。

都猜到这房子是为了成亲用的,可不知怎么的,他和寡妇突然又断了来往。后来寡妇更是搭上路过的客商,做了对方的小,跟着人家到山西去了。

寡妇跟人走了以后,他有次去给人家修屋顶,雨后湿滑,他右手没劲,没抓住搭救的手,不慎从房顶摔下来,摔断了骨头,在床上躺了两个月。那家人自认倒霉,赔了他药钱,他就在床上编了两个月的竹篓,糊了两个月的灯笼,再养好身体,敢用他的人已经很少了。

他皱眉,说怎么会不对,我明明都背了,当即去翻话本。

小丫头也凑过去瞅,笑嘻嘻地指着白纸黑字:“你看,我没说错吧。”

后来每遇到江湖的话本,他老是星星落落地讲错,渐渐也就不讲了,赶巧又有了个秀才屡试不第改行说书,他就只在茶馆打杂。后来兴许是身体养好了,不在茶馆干了,搬出来住,做些杂活维生。

青年刚来茶城的时候,只待在茶肆后院的一间屋子里,足有三个月不见外人。老板寡居多年,旁人还以为是路上遇见的野男人。后来见茶肆整日有大夫来往,渐渐也就传开消息,说杜婵带回了个半死不活的年轻人。

后来的一天,茶馆忽得多了个打杂的年轻人,皮相极俊,身高眼亮,口音不是这里的,一问,他说他姓韩,好像叫溪,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自露面起,青年的右手连同右臂便被一条长及手肘的黑稠护袖紧裹,据说里头有很骇人的伤,致使他右手形同虚设。起初他身体不大好,气虚力疲,外加废了一只手,添了许多乱,好在做事不贪图省力,寻常打杂渐渐都能应付。

男子长了副规矩的相貌,似乎所有书生、教书先生、大夫在人的预想中都该顶着这么一张脸,干净舒服又不张扬强势。然而他眉眼松垂时却是钝冷的,外加皮相极白,端得好似汉白玉雕成的石相。

“都记下了,你瞧瞧数。”男子将簿子连同秤盘递给掌柜的,转过眼来瞧了眼先生,抬了一抬眉毛,歪头对他一笑。

这么扯出一道笑,所有规矩味的冰寒登时都收了,那样规矩普通的眉眼给他笑得有点痞。

掌柜说别人都讲这剂药效果好很多,新来的药师老道有经验,改了几味药材的剂量。

青年随口问那药师这么厉害?

掌柜的说在后院称算药材斤两呢,要算命?我去叫一声。

于是小孩子只好去拿零花钱去抢购话本看,话本生意大热。阴阳先生就是跟着卖话本的挑担郎进城的。

那阴阳先生是个郎中,起初没准备干阴阳先生这个活计,只想当个在药房写药方的药郎。

一次随手给个老太太算挂,没想到就灵了,接着玩笑似的又算了两回,都是准的。渐渐名声扬开了,药房老板捉摸出那么点意思,就在药店给他摆了个摊,得了空就给人算卦,这么一来人一多,就算看热闹捏的那仨核桃俩枣也是当当响的铜板。

只是八九岁正是好奇心强的年纪,孩子们腻味了街坊的家长里短,到处寻别致的故事听。而说书先生总与无聊的生活相伴而生。

从前的几个说书先生都是生了把花白胡子的老秀才,到木匠那里要块边角料的木头,再去城西上层黑漆,就成了块醒板。人则穿一身洗得发白的黑布衫,常说女妖与书生的痴嗔怨怒,不时说些外商捎进的兴话本。

茶城人嗜好喝茶,茶馆遍布城内,却也只有茶城中最大的茶肆才请得起说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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