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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味相投(伪骨科)(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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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了让自己快速入睡,跑到那面斑驳的墙前,学着之前某个小孩的模样狠狠地踹了一脚,用力得连脚底板都发麻酸痛。

无人应答。

我又是一脚。

弟弟走后的第一个夜晚,夜空格外明朗,星斗不要钱地洒。

墙上用铅笔画的小人昭示着此前还有一个小孩住在这里,与他的哥哥相依为命,那时他们都是妓/女的孩子。

影子的黑色更加地深了,四周更加地静谧了,桌上的污垢更加地多了。

弟弟最终还是被宋家的人带走了。

当晚我与闫先生见了最后一面,他依旧板着一张极臭的脸,默不作声地甩给我一张卡。

“两清了。”

周围宾客都在打趣新娘居然幸福地哭了,只有我看到她的目光穿过重叠的人影,望向角落里与她一样红了眼眶的青年。

我淡淡地移开视线,看见弟弟身上的白色西装贴着他的窄腰与长腿,线条流畅,英俊飒爽。

微风吹过他额前墨色的碎发,一束金灿灿的阳光追随他的眼眸,洒落于脸上。

这样的人,只有自己。

而我们就是对方的自己。

四年后,弟弟24岁,我整30。

“好。”

弟弟光临的频率很随意,见面后也不光是一味的性/爱欢愉,偶尔兴致来了也会上演兄友弟恭的戏码,我们好似是一对兼着恋人身份的兄弟,却又不太一样。

你若问我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清,只觉得这样的身份不足以道明二人的羁绊。

他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今天头次见面,算是商业婚姻吧,那边还有个从小在一起的男朋友。青梅竹马,真好啊。”

我专心致志地冲洗身上的泡沫。

“那我走了,以后能再来吗?”

“够了。”

我蹙眉推开他的脑袋,翻身下床,光着身子在衣柜里拿了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浴室门大咧咧地敞开,我独身住了许久没有关门的习惯,也不怕他看见。

“那几年里,你以为只有你被扭曲得不成样子吗。不管我脑中存着再高深的知识,打扮得再人模狗样,芯子里还是蜗居在垃圾场里没爹妈的贱种,不管我一天洗几次澡,总能闻到身上传来的如尸体腐烂一样的酸臭味儿,是不是那女的死的时候,抹在我身上的。”

“……”

“哥,你知道我怎么找来的吗。”

“哥,说老实话,如果我不是宋家的孩子,那几年里你还会对我那么好吗。”

他用手臂撑着脑袋,垂眸盯着我,鼻息还未平复,粗粗地将温热的气息打在我的眼皮上。

我没有说话,他知道我的意思。

血液煮沸,跟了我二十六年的肮脏因子在那一刻被蒸发殆尽。

弟弟亲了亲我的唇:“舒服吗?”

我心满意足地点头:“舒服。”

我被他压在床上狠狠地贯穿,恍惚间,如遭遇风暴的小船,在白浪掀天的海上沉沉浮浮。

交/合处灼烧得疼痛,一路烧到里面的热泉中,如果我是女人,那子宫都要被烫得缩起来。

我能明显感受到精/液猛地射入肠中,肠壁在欢呼地蠕动。

启罐发出“噗呲”的响声,如冰块坠入玻璃底部,清脆利落。酒水被他大口大口灌进胃里。

我的视线跟着他手中的铁罐上移,感受口中刺刺的气泡一个个爆裂:

“小心点,别喝得太猛了。”

我在一所不正规的洗浴中心帮人搓澡,虽然工资很少,而且偶尔会被人摸上几把,但我也忍了下来,一是很难再找到招收童工的地方,二来这几年里找宋家要的钱使我不太在意这里的低工资。

我下午4点半下班,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坐6站车到私立小学接弟弟放学。每每见他光鲜亮丽地从与我格格不入的地方出来,心底压抑许久的嫉妒与怨恨便如吃了激素一般肆虐,像沼泽底部生存的藤蔓怪物,张牙舞爪地伸出如腕粗的绿色触手,将我的心脏狠狠地勒住,再一下拖入泥潭。

我忍不住浑身颤抖,心脏发紧,无法呼吸。

那么,这次又要打发多少钱?

“不会给你钱的。”弟弟拿点缀在奶油上的殷红樱桃,吃进嘴里。

“……哪里的话。”我悠悠地站起来:“要不要喝茶?”

白光刺入眼瞳,紧接着,我看见背着光的男人站在门前。我脚下还剩大概两三个台阶,仰面望着他。

他好像特意守在这里等我,视线交缠后,可清晰地见他周遭的情绪活跃跳动,像煮开的水,咕嘟咕嘟地膨胀、冒泡。

他说:“哥,好久不见。”

泛黄凋落的叶子黏在地上,极其难扫,走在上头也容易打滑。

我从一家蛋糕店走出来,手中提着小寸的蛋糕。

今天是我的26岁生日,像之前一样,我自己为自己庆祝,不亦乐乎。

趁我无意时,指尖溜走十二年光阴。

张大妈前几年走了,身边只有我,临死前都没见到儿子一面。

她死后,名下的两套房过户到她儿子那里,之后又从那里转到我这儿,顺便甩了5万块钱,打算两清。我本来就没有纠缠这一家人的意思,但能得一笔意外之财又何乐而不为。

我心满意足地上了床,枕着美妙动听的催眠曲深入梦乡。

这栋危楼要拆了,政府一家赔一套房。

我听见张大妈跟别人闲聊时,如此说道。

这时,仔细端详他的脸,可以看出其五官生的不错,等日后脸蛋上的肉多了,五官长开了,定是个帅哥。想到这一茬,我摸了摸自己粗糙起皮的脸颊,不知何时也有人夸我长得灵动好看。

起初,听闻弟弟要上私校,我着实吃了一惊,天鹅群里混进来了一只丑小鸭,这不是引人注目吗?随后转念一想,或许弟弟马上要被宋家接回去了。

此种猜测很快就被湮于琐事的洪流中,东流不复返。

“傻/逼!”

隔壁骂过来,咚咚地回击两声。

女人的声音随后响起,嗡嗡唧唧不知说些什么,未过许久,孟浪的叫/床声透过来,抑扬顿挫地塞满了整个房间。

我静静地坐在桌前翻阅词典。

真奇怪,隔壁那对年龄差距特别大的夫妻为何今晚不再吵闹?

太安静的晚上,一个人总是睡不着的。

“好。”

他讶于我的爽快,又多看我一眼。

我清了清这几年来的积蓄,省去零头,总共是两百四十三万。

他的笑容比太阳都灿烂,刺得人睁不开眼,无声息地灼烧我的心脏。

-end-

我以朋友的身份被邀请参加他与不知名小姐的婚礼。

那天的天气很好,天空就像画笔涂抹于水粉画纸上的湛蓝色,带着没有一丁点杂质的干净,顺着纤维状的纹路延展扩散,连云彩都是如动漫里的奶油云一般,堆积在天空的正中心,美丽得使人落泪。

不知名小姐穿着洁白的婚纱裙,泪花晕染了精致的眼妆。

恋人终会分手,兄弟也会分家,即使是连体婴也有两个不同的大脑。

要是非要说个一二三,我只能想到一个:我们都是各自的自己。

从出生就相伴身侧,对自身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知晓埋在心底的阴暗负面却不嘲笑唾弃,可以放心大胆地将一切都与之倾诉,不担心背叛与泄密,不担忧在某天是否会离去,安心且坚信他将一直陪你走完此生。

良久,他这样说道。

不知是否是流水搅乱了声波,那语气传入我耳中,居然带着乞求的意味。

“想来就来吧。”

等我将头上的泡沫冲掉,他已经穿好衣服,倚在浴室面前吞云吐雾,见我视线过来,夹着烟的手朝我摆一摆,香烟前端的火星在黑色里划出橙红的弧度。

“我今天订婚了。”

我这时才看到他手指上的钻戒,心中并无太大的波澜:“是你喜欢的人?”

弟弟从未发现我这般小心思,毕竟是个未满10岁的孩子,晚上的噩梦都无法梦到自己至亲的哥哥面上堆满笑意,实则揽了属于他的钱财,还无时无刻地咒他死。

他奔过来投入我的怀抱,用已经有些肉肉的小胳膊箍住我汗津津的脖子,撒着娇要抱。

我一把托起他的屁股,迎着落日的余晖慢慢走向车站台,二人的影子投射于地,拉得很长,泛起金光。

他嘿嘿一笑,脑袋垂下,于我颈间轻嗅。

“闻着味儿来的,身上散发着一模一样的味。

“这就叫‘臭味相投’。”

“哈哈,果然啊。”

那双眼睛依旧如从前一样黑,房间里没开灯,沉在眼底的光未减半分。

“但是没关系。”他继续开口:“我最喜欢就是你这一点。

心理上,很舒服。

他明白我的意思,不爽地撇撇嘴,从我身上翻下去,仰面倒在身旁,自顾自地说起废话。

“那时候你突然对我转变态度,不仅不再打我骂我,而且连那宝贝字典都让我碰。从那时起我就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我不禁抚上小腹,面对如此不齿的事,心中却生出病态的愉悦。

在我的体内,有上等人的精/液,这是否能将我身体中肮脏的血脉净化干净?是否能将杂种的称号从骨子里彻底削去?

面上涌现的潮红并非性/爱所带来的余温。

“哥,别装了。”他受不了地叹一口气:“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

我沉默良久,终于绽开这十二年间最为真挚的笑容。

以前帮弟弟洗澡时,从没想过那胯下的玩意儿会长成这般可怖的东西,也没想过这东西还会捅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连忙摆手:“有没有酒。”

“有。”

我打开冰箱,从中拿了两罐啤酒,折返餐桌,甩给他一罐。

空白了十二年的胶卷,又重新印上人影画像。我和弟弟如上世纪的剪辑师,拿着剪刀,各自站在十二年的前端与末端,咔嚓一声,业余地剪掉空白的画面,笨手笨脚地再将剩下的两端缠缠绕绕地粘成一体,想装作二人从未分离一般。可这填补的技术太劣质,让人不适。

我在他的注视下,吹灭蜡烛,自然地切了一块大大的蛋糕,递给他,看他受宠若惊的模样,心中发笑。

他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又为何偏偏在此出现,是有什么目的。我不是特别在意,因为他是神通广大的宋家少爷,能再次想起其灰色记忆中的人,稍微理睬一下,就是我的荣幸。

踏在湿漉漉的叶子上,就像踩着枯黄色的地毯,一路铺展,吞没了脚步的声音。

政府赔了两间房,一间一百二的,一间八十的。我自己搬到了小间住下,另一间出租给别人。手下的存款只在给张大妈治病时花掉一些,余下的都被我好好存着。

楼梯道里的声控灯时好时坏,我奋力地跺脚都不曾亮起来,咳嗽拍掌亦不管用。眼前乌漆墨黑,我扶着墙壁慢慢地探路,触到墙壁上的感应开关,眼前顿时一亮。

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与弟弟重逢的场景,在不同的国家、奇怪的地方、于匪夷的时刻,二者眼神相撞,恍然又惊喜地相认。当然,我亦悲观地想过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以前恨不得杀死的小孩,如今居然如此的思念。

下午才停下一场淅沥秋雨,凝结的水珠将空气染成潮湿的触感,一呼一吸间,鼻腔堵着一股子怪味,我想应是空中的扬尘被封印在水珠中,混着空气一齐入鼻而致。

我没有上户口,而且是未成年小孩,再者不确定一个人是否能称为一个家。我害怕到时候人家不认这个账,还要嚷嚷着把我捆到孤儿院里去,便去求助张大妈。

最后,弟弟回了宋家当少爷,我成了张大妈收养的孙子。

我们都不再是妓/女的孩子。

弟弟成绩出奇的好,一年里从一年级跳到了四年级。每当他拿着满分成绩单或奖状回来时,我心中就难受起来。

果然上等人的血脉就是不一样。我市侩歹毒地想。

不管心中如何波涛汹涌,面上的日子还是平安祥和地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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