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当真在怕,语调都不平稳,低着脑袋不敢看阮雪棠眼睛,老实认错道:“阮公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尿床的,我等会儿就帮你把被子和床单都换了,你别生气,也不要撵我出王府可以吗?”
阮雪棠没想通这事怎么与赶他出王府扯上了关系,不过他亦有几分意外,这些年他早已习惯同一个年幼的宋了知接触,几乎有种带孩子的错觉,一不留神宋了知便已逐渐发育成熟。
宋了知见阮雪棠一直不答话,只当他是气急,紧张得眼眶都快红了,再度向阮雪棠发誓自己日后绝不尿床。
阮雪棠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十分不满好梦被扰,却发现宋了知满脸通红地揪住被子不放,拧眉问道:“你一直按住被子做什么?”
“没事...我、我没做什么。”宋了知垂着脑袋,十五岁还能尿裤子,他自己都觉得羞人,简直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
阮雪棠一眼看出宋了知在撒谎,狐疑地打量着对方。
他辗转反侧大半夜,终于在天将明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宋了知梦见漫天的绮红,自己被许多人簇拥着道喜,随即画面一转,他来到卧房之中,床边坐了一位凤冠霞帔的新娘,他轻轻掀起红盖头,发现那人竟是阮公子,仿佛已经成人,眉目比少年时还要冷冽。
他们开始接吻,两个人在大红的喜床上做着春宫图上所做的事,摇曳的龙凤烛、绣着雪棠花的肚兜......正是最亲昵的时刻,宋了知捧着阮雪棠汗湿的脸欲吻下去,哪知阮公子却忽然开口说道:“宋了知,你不是我。”
倒是多亏被那春宫图吓过一遭,先前那些想法被宋了知暂时摒弃,拿着杂役给他的雨伞,看天色估计阮公子也该沐浴完毕了,遂慢慢往回走,心想自己回去之后定要问问阮公子的意思,他是不是也愿意同别的姑娘定亲呢?
阮雪棠自幼有个怪癖,沐浴时从不许旁人伺候,就连自小同床共枕的宋了知都不得入内。宋了知敲了敲门,得到阮雪棠应声后方推门进去,怎知看见阮公子后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又开始狂跳——阮雪棠刚沐浴完,湿发柔顺地垂在身后,因准备入寝,衣襟拉得松垮,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他比刚才那画上的人还要白......宋了知脑中无端冒出这个想法,随即意识到这个想法几乎是在亵渎阮雪棠,马上摇了摇头,想将杂念驱除脑内。同时结结巴巴地说道:“阮公子,我...我来替你擦头发。”
那杂役看他懵懵懂懂,说话泛着傻气,笑道:“可不是长大了么?你都可以娶媳妇了!”
一听这话,宋了知顿时有种恍然大悟之感,习惯性地要开始四舍五入。
当朝也不是没有同性成亲的先例,阮王爷当年不就娶了身为羌翎太子的简凝之回家,既然如今阮公子长大了便要定亲,而他长大了后可以娶媳妇,如此四舍五入一番,那就是他现在可以娶阮雪棠当媳妇的意思。
至少阮公子没说要把自己撵出去的话,宋了知如此想着,蹲在院中洗着脏污的裤子,原本他与阮雪棠的衣物都有专人负责清洗,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做贼心虚般独自将裤子洗干净。
昨日那个杂役来院中送宋了知雨夜换下的湿衣,刚好看见宋了知一人蹲在墙角边沿搓裤子。他等宋了知离开才发现自己的春宫图放在桌上未收,联想起宋了知当时面红耳赤的古怪反应,这才明白对方是不小心看了里面的内容。
他们都为男子,这倒也没什么,只是今日看宋了知鬼鬼祟祟地清洗裤子,瞬间领悟过来,笑得有几分流气:“我说,你昨晚梦见什么了?”
可若不是弟弟或好友,那他对阮公子究竟抱着什么样的情感?
宋了知越想越乱,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膛,只得逼自己转移注意力,左右打量起屋里的陈设,一盏残灯悬在桌边,一旁摆了本没标书名的黑皮书本。
他还不知杂役何时添了读书的爱好,不由好奇地取来翻看,结果里面一字也无,全是两个男子交媾的图画,偏那画师画工精湛,图上被压着的那个男子玉体横陈,媚眼如丝,不止胸乳,连下身的小穴都一并画出,以粉嫩的胭脂浅浅着色,看着格外逼真。
“宋了知,”阮雪棠轻声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你这不是尿床,你这是......”
他犹豫了半天措辞,最终开口道:“长大了。”
或许是看宋了知那模样太过可怜,阮雪棠下床时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但无论宋了知之后再如何询问长大是什么意思,他都不愿理睬了。
宋了知被阮雪棠盯得头皮发麻,匆忙说道:“阮公子,我今日想多睡一会儿,你先起床......等等!不行!”
阮雪棠没耐心听宋了知结结巴巴的谎言,一把将被子掀开,结果看见宋了知裤子裆部湿了一小块,上面凝着可疑的白色浊液。
宋了知惊得叫出了声,只能可怜兮兮地拉扯衣摆想盖住腿间,心想这下可好,阮公子本来就要和别人定亲了,自己又在他榻上尿了床,日后十有八九要把他撵出王府。
梦在此处戛然而止,宋了知惊醒过来,发现窗外天色大亮,阮雪棠还睡在他身边,几乎将整张脸都埋在宋了知颈窝处。
脖子处随着阮公子的吐息传来温热湿意,宋了知恋恋不舍地看了阮雪棠一会儿,随即却发现自己下身传来黏腻的异样,他臊红了脸,以为自己尿裤子了。
阮公子最是喜洁,又不是个体贴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尿床,指不定要如何笑话自己。宋了知不知怎么,突然很在意自己在阮雪棠心中的形象,正想偷偷溜下床换裤子,怎想两人贴得过近,宋了知轻轻一动,瞬间惊醒了浅眠的阮雪棠。
阮雪棠今日倦得厉害,未曾注意到宋了知反常的举止,昏昏欲睡地坐在对方身前由他擦发。分明是每日都做的事情,但宋了知嗅着阮雪棠身上那熟悉的冷香却是越发紧张,原本藏在心里的话如何都问不出口了。
他只觉得自己今天一整日都十分奇怪,简直自己疑心是患了什么病症,决意明日去找大夫看看。
夜里熄了烛火,阮雪棠在宋了知怀中睡得安稳,而搂着对方的宋了知却是难以入眠,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一会儿想起阮公子即将定亲,一会儿又想起无意中看见的春宫图,甚至会不由自主浮现出阮公子刚沐浴完时的那一大片肌肤。
宋了知丢下洗到一半的裤子,急急忙忙往房里赶,对正在看书的阮雪棠大声喊道:“阮公子,咱们挑个日子成亲吧!”
“我没有......”宋了知答得十分心虚。
“哈,那怎么偷偷躲在这洗裤子呢?”
宋了知强辩道:“阮公子说我这是长大了。”
宋了知从未看过如此淫秽的图画,吓得连忙将书抛回桌上,好似那是世间至邪至毒之物,多看一眼便会失了性命。
“怎么脸红成这样?”那杂役捧了干衣裳进屋,一眼瞧见宋了知惊慌失措的模样。
王妃对王府管理有方,从不许下人之间乱来,私下看些杂书也属正常,然而宋了知哪里见识过这些,只一昧摇头,匆匆换了衣物便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