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良侯瞧他开心的像个孩子,把手里的东西还给他,没好气儿:“愿意什么,给你。”
“以后追小哥儿的事你自己来,我不做中间人了!他当面拒绝你了没?”
“……”林巍当即红了眼,吸了吸鼻水点头。
林清芷也有点后悔把话说重了:“哥,我从南边的行商那儿买了好些晒干的鸡枞鲜菌子,给你分一口袋,你拿回去叫嫂哥儿给你炖汤喝,这东西对身体特别好,味道还鲜。刚刚我说的话对不住哥哥,哥哥别往心里去。”
“嗯。”林良侯迅速消气了,答应着。
林清芷低头,看着拿着口袋的林良侯一瘸一拐的走出院门的背影,因为受伤养病,林良侯再不是从前那个小胖子了,瘦瘦高高,背脊笔挺,看着有点孤单寂寞。
林清芷有些苦涩无奈:“哥哥当我没说吗?我都说了呀!林巍他阿姆看见我时,差点把我撵出去,我好说歹说,他也半信半疑的,哥哥,你帮我去跟他说说吧,求他别缠着我了,另外绣庄的事儿我用他也是因为你受伤了,不得已需要帮手,这些银钱,你帮我给他,算是两清了,哦,对了。”
他去柜子里拿出匣子,取出里面的东西。
是青玉凤和丝绸小花扇子,扇面还题写着那首示爱的诗。
商青鸾见他大笑,气的身子一阵阵哆嗦,又是羞又是怒:“你不说清楚,今儿别想上楼睡觉!”
林良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好声好气的,一把拉住他:“是不是出去逛的时候听人家闲话了?”
其实他也有过风闻,不过他觉得浪货这个词是个……中性词,只要没害人,想咋浪就咋浪,反正取悦的是自己和爱人,何乐而不为呢?
就算有时候动作激烈点,他的分量怎么可能把林良侯那头野种猪压坏浪坏了?!
当即带着小乖怒气冲冲的折返回家。
已经下午了,商青鸾随便把小乖放在前院,还没进一楼,就见林良侯抱着盘子,手捏着油盐烙饼吃的满面红光,一股饭菜的香气从厨房传进厅堂。
李屠户见商青鸾像没听见似的仍旧逛着,松口气,商青鸾对他含笑点点头全做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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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离开村集,商青鸾立即从若无其事变成了怒火熊熊燃烧,气的双颊赤红。
“男人么,娶了那么个漂亮的小哥儿,当然得宠着点儿了,我说阿姆阿么看上哪件儿快选啊。”货郎看不过去,帮着说了一嘴,毕竟林良侯和商青鸾都是他的常客。
一个脸上化着淡妆隐隐长了点小麻子的红绸衣已婚小哥儿挎着篮子,他是外村新嫁进来的,口舌凌厉泼辣,倒也吃得开,不屑:“有什么了不起的,谁家没有几件好衣服?就他天天穿着不同样儿的,他家男人赚的那点银钱都被他花光了!切,这样的小哥儿肯定过不长,以后就得被休了!”
他身边的小哥儿听出他话里的酸意,嘿嘿笑:“林凡家的,你新嫁进来怎么晓得,他家男人可是花了快一百两银子的聘金才娶得他,谁让人家长得好?”
他庶姆姆董芳却啼哭不休的说着自己的苦衷:“我传个话儿,你又何必生气?谁让阿姆只是个小呢?你也是个庶的,现在读书做生意,伺候你那凶神恶煞的夫君自然有不周到的时候儿,纳小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儿,我听村里人说,你俩在一起后只一起出来过两次,平日也不像夫夫似的亲近,又说林良侯那小子对咱们家心有不满,我说这么久了,新房子都住上了,你还是童士功名,为什么不正经举办个成亲仪式呢。三少爷,听庶姆姆的一句话,你青玉弟弟是个好的,他进门儿的聘礼,你爹说给你一半儿,你也有个私房钱……”后面的话更是难听还糊涂。
听见这话,他当时就红着眼眶反唇相讥:“别做梦了!我再不堪也比你强!林良侯的户籍册子上,正君的名都只是我!你滚!以后不许你再来打秋风!”
他这个生身阿姆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被嫡姆和他爹挑唆几句就来找他麻烦了,白费了他一番苦心,其实他阿姆董芳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但他还是伤心。
林良侯讪讪的放下了,环顾四周:“绣庄都建好了,你也该着手准备搬家了吧?”
林清芷点头:“已经在收拾了,我想和杨姆姆尽量都换新的,这里就锁上门,当做备用的住处,我也把户头迁入杨姆姆名下了,以后我就给他养老,也让里正放心。”
“你自己拿定主意就好,对了,我受人之托,跟你说件事儿。”林良侯看着林清芷那张如同白月季盛放的清丽滋润脸蛋,说了林巍的事儿。
蓉哥哥隔三差五的飞鸽传书,信中说起他在伯爵府的日子,秦瑜那厮也知道好歹了,晓得他蓉哥哥的好处,如今夫夫俩虽然不能说是如胶似漆,却也是敬爱有加,有商有量。府里上上下下的开销,各种伷俚兄弟叔伯姆姆,那个求官做生意,这个在京城赶考,什么婚丧嫁娶,各种交际都需要他这个年轻的主姆妥当安排。手头的银子虽然多,也抗不住这么花,田庄盐庄和铺面的收益也是一年一结算,加上花媚蓉自己个儿也是不委屈自己的散漫手笔,所以花媚蓉多少有些担心经济了,奈何他管理中馈已经是强撑着,实在无心打理铺面和盐庄等产业,所以托付他。
他自然愿意帮忙,何况这本就是个费力讨好的事儿。
其实,商青鸾虽然与花媚蓉是闺蜜哥弟,但暗地里也是对花媚蓉羡慕自卑的,所以他出事以后,没再联系过花媚蓉,花媚蓉却慷慨解囊,书院里照顾他,还赠送他三个仆人。商青鸾一直都有心报答,因而在自己绣庄也很忙的时候,答应帮花媚蓉管盐庄经营店铺。花媚蓉也是个拎得清的,碍于商青鸾死活不肯要管理费用,他只好说分红利,最终书信往来,敲定年末总红利三七分成。
豆蔻赧然:“爷,嫡君把我和荼蘼哥哥都摒退出去,他们在二楼说话,我们是下人,不敢听的。”
“哦,没事了,你去忙吧。”
林良侯一心惦记着吃,寻思叫荼蘼过来,加了个油饼,这会儿麦子已经成熟了,林良侯买了村户人家新磨的几斤回来,就馋的想吃油饼了。
林良侯扑哧一笑,想象牵着獒犬散步的商青鸾得是个多滑稽的样子。
“行,有狗护着就成,咱们今儿做点好吃的,这鱼,做个酸菜水煮鱼,酸辣口儿的你们嫡君爱吃,让青河做,他做鱼不错,这排骨一半儿拿蒜子做个红烧,一半酥炸,小河虾拿水芹炒了,面条鱼搁水里养着,你每天拿出来几条喂给煤球吃,炒两个新鲜蔬菜,把这猪肉肥肠、耳朵都卤起来,到时候切了凉拌,把笼里的老母鸡杀一只,再把这干蘑菇泡了,炖个鸡汤。”林良侯指挥着荼蘼。
“是。”荼蘼笑眯眯的去安排。
“好哥儿婿,你腿是怎地了?快让岳姆姆我看看……”董芳一脸热络,林良侯却是一副冷淡的脸:“走!”
只一个字,不想和董芳多牵扯关系,毕竟商家的人,除了商青鸾之外,林良侯一个都不想有关系。
最终林良侯让青河套上马车,“送”董芳回去的。
劝完,陪着林巍在路边哭了一会儿,林良侯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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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家,就见他那岳姆姆董芳的被青河、荼蘼、豆蔻三人硬“请”出来,架着胳膊腿儿抬着,董芳一脸忍怒和讨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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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良侯接了青瓷碗,冰冰凉凉的,里头盛着浅红的酸梅汤,表面还飘着点桂花,当即吞咽了下口水,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光。
林良侯叹气:“别死缠烂打了,你现在也脱离不了你家,何况你想的太简单,毕竟我弟弟和我,咱们都得在林家庄生活,你决裂了,我们咋办?”
林巍咬牙:“我没想那么多,我寻思,我几天不吃饭,我阿姆,爹爹,爷爷一定会同意。”
林良侯翻了个白眼:“你还能再缺心眼儿不?我告诉你,你现在就回家,老老实实上学堂,等你有了功名,有了能赚钱的能耐,谁能阻止的了你?你现在都不过是个孩子。”
捂住绞痛的心,林清芷强迫自己不再看,回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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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林清芷家后,看见林良侯出了院门,林巍欣喜迎上去:“哥!小芷他愿意不愿意啊?”
“完璧归赵,既然是哥哥送来的,就请哥哥替我还回去,以后我的终身大事,就不劳哥哥操心了。”林清芷扭过头硬声。
林良侯很是尴尬难为,还有点生气,寻思自己这不是好心办坏事吗?可林清芷也有点太不近人情了,说的刺儿心。
“行,我走了。”再待下去也没意思。
“我瞧着他虽然年轻,也未必没有用真心,许多事不争取一下,难免留下遗憾,我瞧你也不烦他,不如——”
“五哥,以后这话不必说了,我和他不可能的。”林清芷本来温柔淡定的脸色变得清冷,甚至有些痛苦的望着林良侯:“哥,我和姓顾的那厮在一起时,也抱着你劝我的这些想法,但事实上,我沦落到差点丢了性命的境地,如果为了我,让他和家里分裂,日后我和你要如何在林家庄立足?我们都是这儿的村民,里正不会对咱们生暗怒吗?这里的人又会怎么说我们?是,我可以不在乎,你也可以,嫂哥儿呢?他是有头脸的官宦家的公子,读书经商样样在行,他能不在乎?还有小宜和榛儿……我为什么始终不同意他的求爱,就是对他这看不清现状,不理解他人苦楚的少爷性子我实在腻烦了!你看着他用真心,但这份真心恰恰是他只为了自己心思的自私!他何曾考虑过这些?好,换言之,就算我同意了,日后,他的科举费用要怎么办?现在的我如何养得起他?他与家族决裂,除籍后,功名也会受影响,他难道要去绣庄给我做工吗?以后日子长了,他真的不会后悔吗?哥……我好累……我只想平平安安的带大孩子,多赚些银钱,稳当度日,再不愿嫁人了。”
林良侯听后,沉闷一会儿:“这是你自己的事儿,我就是个传话儿的,你要是真的不愿意,一定要和林巍说清楚,然后再找里正和林巍他阿姆也说了,这样,才妥当。”
再说,虽然林良侯不敢说心里的话,他也的确是被商青鸾的“风骚”给蛊惑的动了心。
每次看商青鸾打扮,梳头绾髻,描眉画目,抿口红纸,再把纸吐出去的小模样,他的心就像有千百只猫爪子瘙挠,下腹的二弟更是忍也忍不住的立正。
“哎嘿,你回来啦?快尝尝刚出锅的油饼,太好吃啦!荼蘼的手艺简直是艺术艺术啊!能开饭馆儿了!快尝一块儿!”林良侯强烈推荐。
商青鸾气的指着他的鼻子,想责问,刚开口,脸却红了,斟酌字句又觉得羞耻,见厅堂内没人,瞪着林良侯:“你说说,我是、是狐狸精吗?我哪里浪了?!我哪儿像浪货了?!”
林良侯受伤的腿还架在矮墩儿上,闻言震惊的手里的油饼都掉在八仙桌上了,继而哈哈哈大笑起来。
他怎么就成了“浪货”“狐狸精”?
虽然知道因他孤高自赏,不与村里的哥儿们来往,惹了不少闲话,但无仇无怨的,他没想到这闲言碎语竟然说的这般难听?
林良侯那腿是打猎的时候被老虎抓的,肋骨断了是他自己摔的,怎么成了他商青鸾“浪”的?!
“长得好再还不是个狐狸精,浪货?!刚刚他男人也来村集买东西,我听我阿姆说,一瘸一拐的,瘦了好大一圈儿,年纪轻轻的,身子就被浪货作坏了!”
接着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加偷乐。
货郎看不过眼撵他们走,还被骂了。
商青鸾心还痛着,牵着小乖绕了一圈又一圈。
“你们看,那不是五栓子家的夫郎吗?中了童士魁首的那个!还牵着条狗,你瞧他打扮的那个样儿。”最喜欢八卦说嘴的中老年哥儿们对着商青鸾指指点点。
“人家打扮的傻样?我家小子在白鹿书院读书,偶尔见他,回回都穿金戴银,绫罗绸缎的!听说五栓子还花了银钱买了三个仆人伺候他呢!”中年老哥儿嫌弃悄悄嘀咕。
如此一来,商青鸾再不可能帮其他人管,尤其是他姆家的那群吸血虫子,就算他爹商员外已经补了官儿,商家有起复之势,他也是不愿意的,给钱都不想。
但他庶姆姆还是胳膊肘往外拐,不仅仅要他管家里的铺子,还要林良侯再补聘礼,什么八十两太少,当初没想到林良侯那么有本事,把他庶弟商青玉也嫁过来做小,让他帮自己分担分担?
商青鸾气的五脏六腑差点都炸了,当即把他庶姆姆撵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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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集口,商青鸾不知走了多久,竟然来到了村集,心情郁郁的逛着。
他本来心情是特别好的,中了童生魁首,有了点才子的名声,却被他庶阿姆当头一泼冷水。
荼蘼和青河的厨艺很棒,林良侯这段时间一直没下厨,吃的多是荼蘼和青河的手艺。
豆蔻扶着林良侯坐下,端茶,上冷帕子。
林良侯擦擦脸,又擦擦手,很舒服:“刚刚董芳来做什么?说了啥?把他都给气出去了?”
上了二楼,商青鸾竟然不在,荼蘼忙道:“爷,嫡君心情不好,去绣庄那边散步了。”
“他就一个人去的吗?没带你们?”
“带着小乖去了。”
“你让我再跟他商量商量,我是他阿姆啊……你们这些奴才太没有规矩!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我可是商家最受宠的小君!我肚子里可是你们正君的弟弟!”
最后董芳开始挣扎撒泼了,林良侯忙制止:“放下他!”
好家伙,一会儿摔了碰了,他可就洗不清了。
酸爽开胃,爽的每根毛孔都开了。
“哇哈……太好喝了!再来一碗!”林良侯抹了抹嘴。
“不行,这东西是收敛的,哥哥身上伤还未好。”林清芷却不肯再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