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这片灰蒙蒙的天地，托里斯叹了口气。
地上史莱姆的灵魂蹦来跳去，他随手抓起一个，读取它们的制卡数据。
早就知道的数据再次浮现在他眼前——无一例外全是0/1，而且也没有技能。
“好的，我先去检查一下火把，可别被弄湿了。”拜恩走向储备物资的马车，翻身上去。
托里斯没有应声，而是闭目进入意识世界。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商议完毕分头行动后，不远处草丛颤抖，一双鱼眼似的眼睛静悄悄倒映着两辆马车的模样，尤其在两匹马上停留了会，随后鱼眼慢慢潜入泥土中。
“拒水药剂和轻羽药剂还有三瓶，但现在来看效果并没有达到我的预期。毕竟是用一些杂七杂八素材勉强凑合出来的，啧。”托里斯懊恼着将车轮中缠绕的绿草拔出，同时检查被绿草摩擦过的地方，药水的涂层明显被蹭掉了点。
拜恩蹲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用细碎的草根喂食史莱姆，懒散道：“主人，翠海草原被赛特人和提马提人当成禁区可不是没有理由的。这两个国家为了征服这片草原耗费的人力物力远超你我想象，最终也只是在边缘区建立了彼此的养马场就不敢深入了。继续前行风险真的太大，别的先不说，这些草在这么卡着，马会累死的。”
说这话时，他瞥瞥停下来休息的两匹马。它们正在咀嚼这些肆意生长的草茎，鼻腔时不时喷着热气，马尾晃荡，似乎是抓紧时间享受着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
感觉会不会把设定弄的太复杂了？但是不想让系统变得太bug，所以试图让一切合理话。最近一直在苦恼这个世界观应该怎么构筑，本来想着多写点肉什么的，最后还是决定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吧，嘿嘿，毕竟有些读者也想看可以逻辑自洽值得深想的剧情吧？
他又取出烧锅和干粮，用匕首顺便戳死几只跟着他跳上仓库马车的史莱姆拿来当燃料。
走出马车，雾气似乎又浓了些，拜恩感觉自己浑身肌肉都仿佛要往下滴水，他擦擦额头，防止发间浸润的露珠阻碍视线。
“鬼天气……”
托里斯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不断调试和修复bug的程序员。
……
……
“没关系，慢慢来。”
而这次，一合成完两团史莱姆“啵”地分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来如此，必须要让他们不会出现重叠错误才能融合吗……试试看……”
托里斯苦恼了一会，开始进行操作。
这是一个难度颇高的工作。
意识到这一点，托里斯这次没有拉起一大团史莱姆让他们融合在一起，而是单独拿起两个，放在手心，进入了刚才那种视角。
两团色块浮现，经过仔细观察后，他这才发现，这些所谓的颜色，其实只是元素活动时的轨迹，这些轨迹线条交织叠加在一起，才在感知视角下形成了“颜色”。
细小元素一小簇一小簇分别运行，但在某一刻又会交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稳定的循环。
离青石大道越远，翠海草原的全貌也开始展现。
随着日头毒辣，草原上开始弥漫着一层让人粘腻的水气，黏着于身上，同时也影响视野，稍远一些的景象已经开始若隐若现。
即便有拒水药剂和轻羽药剂的帮助，马车的颠簸程度依然开始加剧。
维持这个状态越久，一种若有似无的感觉就愈发明显，他下意识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慢慢的 他居然感觉自己可以看清这些史莱姆的“颜色”了。
那是一种说不上的感觉，就好像眼前的史莱姆团是一个脏兮兮的色块，如同阳光下流淌在地面上的油污，反射出乱糟糟的颜色，总是不能调和在一起。
他皱起眉头，明明是从未见过的场景，却总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
他这一分心，堆在一起的史莱姆顿时剧烈蠕动，咵哒咵哒掉下几个，越掉越快，呱唧声如雨点般密集，不到两秒，史莱姆落了一地，一下子又变回了原状。
塞留斯耷拉下尾巴，也不知道是被呵斥不开心，还是好玩的玩具没了不开心。
“你就在旁边看着，不要捣乱，听话，就，嗯……”托里斯专心再次把史莱姆聚拢，一边安抚塞留斯：“就给你大骨头吃。”
史莱姆依然和之前一样漫无目的，不断蠕动，又聚合在一起，直到托里斯又一次看到史莱姆的灵魂重合成一团。
“如果一个史莱姆灵魂的质量不行，多个呢？”他的眼中灵光一闪，不等思索细节，便开始行动。
在他的意志影响下，数个史莱姆开始朝着一个方向重合，一堆叠一堆，逐渐成了一团两人高的小山。
这些都只是论坛上的截图，但却触目惊心，正是这个世界的未来。
“呼……”托里斯感觉自己头上悬着一把无形之剑，随时都会落下一般。灭世并不遥远，何况就算不考虑灭世时代的事情，博尔格老家那堆烂事也不是现在的他能解决的。
力量还有资源，他没想过拯救整个世界，但至少要建造一个足以保护自己和在乎之人的避难所。
翠海的行进困难托里斯自然是知道的，游戏里他又不是没来过。
大雾、泥沼其实在现阶段都只是小意思，到后面大批大批出现的隐湖和魔物才是最具威胁的。
“但是那个遗迹，如果能找到一切都值得啊……”
……
……
“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它们生前就是一群没有喜悲爱恨记忆的生物，单凭本能觅食而活动，能有灵魂就已经让人觉得惊讶了。
托里斯咂摸着嘴，扔掉史莱姆。
难不成真的只能原路返回？
湿润的土地翻出里面绿色的草根，一汪泥水慢悠悠填满这块凹陷，几个气泡破碎，草原归于了平静。
……
……
托里斯低头注意到脚边蹦来蹦去的史莱姆，若有所思。
拜恩看出了托里斯的想法，抓起地上的史莱姆，捏来揉去，最后摇头道：“这些畜牲吃草的速度太慢，而且怎么保证它们不会腐坏车轮？”
托里斯站起身，觉得浑身衣服都被雾气侵湿变重，有些难受。拍掉身上的草屑，坐回车上，他抱胸憷眉道：“我试试，实在不行我们就回头吧。”
首先是齐腰长的绿草随着他们的深入开始变粗、变得坚韧，车轮卷进往往要耗费马匹大量的力气才能绞断，这也不可避免的对车轮本身造成磨损，其次是泥土的软度开始接近沼泽，马踩进去能一下陷入小半个蹄子，如果不是轻羽药剂，恐怕整匹马都会陷进去。
还有一些横向生长的植物根茎，硬如树干，挡在路上十分烦人。
两匹马的体力不支被拜恩早早发现，他下车检查之后，看到车轮转轴里卡进的草，将情况告知思索怎么利用灵魂的托里斯，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就地修整。
架好三脚架，拜恩将史莱姆燃料扔进烧锅中——翠海这环境可没法直接在地上造篝火。
做好饭前准备，拜恩看向车板上像是打盹似的托里斯，正打算把他扛起放到烧锅边烤烤火驱寒，伸出去的手却一顿。
转向黑洞洞的车厢，拜恩微微眯眼，道：“以一个骑士大人而言，您的藏匿手法还算可以，但跟我这种阴沟里的地鼠相比还是有所差距的，博尔格?罗琦伯爵大人，既然醒来，干嘛不出来一叙？主人很担心您啊。”
“该死，主人昨天取火把没把油布包紧吗？”拜恩骂骂咧咧，将已经被雾气泡湿了些的火把拿了出来，打算回去之后好好跟托里斯说到一下。
自己的命现在可是跟托里斯绑的死死地，怎么可以在这方面马虎？
好在另外几捆还是干燥状态，不幸中的万幸。
这下托里斯整个崩溃了，抓狂着将史莱姆扔了出去，喘了许久之后，才闷着脸捡回来，继续进行调整和摸索。
他在心里暗暗咒骂，妈的，十三环炼金附魔都没这么烦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多次尝试调整后这才终于找出问题的原因——运行速率也不能太过一致，必须在循环中有一个短期的间隔。
轨迹总在变化，托里斯花费了许久才摸清了这个循环，将两者融合在一起后同调好元素运行的轨迹。
但这一次只是比普通融合稍微延长了两刻钟而已。
问题原因很快被托里斯发现出在什么地方。元素的轨迹运行速度在灵魂开始活动后会产生速率变化，有时快有时慢。
而当托里斯将两个史莱姆重合在一起时，一切又发生了改变。
最初的时候，元素交融时的轨迹依然可以重叠，但随着时间过去，正确重叠的时间越来越短，越来越容易错开，两团史莱姆开始颤抖，托里斯试图花费精力让他俩继续融合在一起，也只是减缓了运行的速度，错误依然在加剧。
看到这里，托里斯放弃了聚拢，两团史莱姆啪的分开，恢复了原状。
直到他再一次控制不住让史莱姆团裂开时，才想起这是什么。
和感知视角下进行炼金附魔仪式一样，那是操纵元素进行归位的感觉。
“只是这些史莱姆灵魂更加安静，也更加稳定……嘶，如果是这样的话……”
塞留斯显然被托里斯信口胡言的说辞给说服——也可能他压根这会不想闹了，总之老实坐在原地，耳朵抖抖的看托里斯干事，让托里斯想起了他以前养过的阿拉撕家。
在第一次聚拢时他就发现了史莱姆灵魂的一个特性，短暂融合。
也许是来自于这个种族独特的生育机制或是别的原因，史莱姆的灵魂堆在一起后会有那么一段时间化为一体，但这段时间过去后，边缘却会产生微小的排斥性，必须要托里斯多花费一点精力去压制，才不会被爆开。
早先的聚合十分顺利，但随着时间过去，小山开始晃动。
塞留斯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力，蠢狗摇着大尾巴四肢着地跑了过来，围着这座史莱姆山乱转，嘴里兴奋的低声吼叫，舌头哈赤哈赤也不知道高兴个什么。
眼见这狗似乎有打算一个猛冲从史莱姆山的中心开个洞，托里斯只能抽出空来呵斥道：“塞留斯，一边呆着去!”
“这是现阶段离我最近也算是最为容易找到的古遗迹了，无论机会多么渺茫也要一探才行。”
下定决心，托里斯却找不到一个方法，他坐在地上，看着史莱姆们动来动去。
火柴人不知道去哪了，但托里斯还能捕捉到它的存在，应该是在墓地中游荡。
灭世时代的景象在他脑海中浮现。
荆棘大地上行走的巨大怪物，倒塌的城邦，碎裂的贵族纹章和教会雕像。
还有那从云层中探出眼眸，遮天蔽日、全然苏醒的黑潮之主。
托里斯眨眨眼，揉了揉自己的腮帮，从意识世界中醒来。
车轮在泥泞中行进的声音和拜恩难听的口哨逐渐清晰，从拜恩口哨的节奏来看，他在意识世界里呆的时间应该不过转瞬。
他打了个哈欠，仰躺在车板上，看着天上的云朵逐渐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