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望着离开的方向,心里升起难以言说的滋味。
好像是忧伤。
天真明媚的少女,突然懂得了忧伤。
李云容凄然一笑,看向她,“你可以努力。”
“够了。”李凌白的声音冷到极点。
阿柔一溜烟跑了。
“云容,你能偷偷回答我吗?”她附在她耳边说。
李云容看向渺远的星空。
低低吐字,“有缘分,怎么做都对。
或许就是眼前这个人呢。
她越想越深,一丝悲意挡不住地钻上来。
不可以。
是齐齐整整,体面端庄的长公主。
珠光刺眼,李凌白撇过脸。
他旁边放着一只碗,碗里的米饭被水泡着,颗粒未动。
“哦,那有喜欢的人吗?”阿柔坐到她身边。
“这…不重要。”
“哦,我喜欢王爷,我该怎么样才能嫁给他?”
映着篝火,安安静静。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李云容一个人身上。
知道一些内情的,已经竖起耳朵,心神荡漾。
那她可得请教一下。
她看了看周围,似乎只有李云容一个女子。
她爽朗大方地开口了:
我才知道,原来我喜欢上他了。
我喜欢他,就想跟着他服侍他,照顾他的一切…
我们大凉女人,一旦认定了一个夫婿,便会伴他左右,洗衣做饭,端茶送水…”
“哦…那为什么?”
安将军再次无语。
他尝试换个角度。
迷茫郁闷,她戳了戳旁边的安将军。
“你说,王爷为什么还不召我侍寝。”
安将军的水差点喷出来。
虽然李凌白每次都会自己把汗巾拿来,然后告诉她不必这么做。
奈何阿柔把自己变成了向光的飞蛾,就是爱绕着他转。
一边忙活,一边也迷茫。
此时抬手搭上李策肩膀,压了压。
眼神无声地在说,我不是告诉过你,避其锋芒吗。
李策气呼呼。
李凌白最终确实于心不忍,开口相救了:“先留下吧。”
安将军由哭转笑,王爷留了,皇帝闹得好!
“你,你敢跟朕…”
李凌白不说话。
想送给王爷的人被皇帝看上了,安将军欲哭无泪,只好劝道:
“王爷,她背井离乡,一心要找的是您一人。
来到软禁他的厢房,却发现没有他。
找到管事,管事带着她七拐八绕,居然来到了监狱。
沉闷幽黑的牢房。
“王爷,我不回去。”阿柔委屈巴巴。
一旁的李策却心痒难耐。
腰肢细软,异域风情。
当时他心里便打定主意,此女貌美,如果能转移王爷在那人身上的注意,就太好了。
所以也不顾军中规矩,带她来了中原,将她引见。
阿柔朝李凌白笑,款款行礼,“王爷。”
“我说过,战争是上层的斗争,不许俘虏别国的人民。”
安连忙解释:
“是是是,末将自然不敢忘记王爷的规矩。
六年过去,不知结果如何。
入了夜,南巡队伍驻扎下来。
人们都坐下来休息。
还有人觉得荒唐。
一座乱石堆积的山,变成种稻谷的田,天方夜谭。
因此民怨载道,不出半年新法被废,方大人也被送上了断头台。
而实际上,它已经迫在眉睫。
诸位,百闻不如一见,远远地听别人说,不如亲自去看一看。
因此我宣布,明天起,举朝南巡!”
是李云容。
她激昂地说:
“诸位皆知,我大雍国力稀薄,皆因国土太少。
李凌白低着头。
“就像我之前同刘将军说的。
我还没想好。
等你班师回朝,他们自然不敢多留我。
在里面呆几天又何妨。”
安将军点点头,又犹豫着想到什么,最后决定开口:
看着他手腕上的锁伤:
“王爷,你才辛苦了…
属下们不在的日子里,他们竟然…
看痕迹,明显是后来涂的。而且她爹没有这样的涂改习惯。
思考一会儿,叹了口气。
书稿一直经李凌白保管,那么涂字大概就是他所为。
李凌白径直走向人群最中心。
“安将军,这一仗你辛苦了。”
看着属下因风吹日晒而黝黑的皮肤,和作战时连日奔走,而憔悴的面庞,他宽慰勉励道。
王爷请。”
李凌白嘴角扯了一下,起身出来。
路过她身边,小声道:“一直带着面具演戏,不累吗?”
不知有心无意,正好扔进水道,不见了。
宫女太监连连点头认错,不敢回声。
她又回过头,笑脸相迎:
然后她在厢房里看了一圈,似乎越看越生气。
于是快步走出去,对着下人大骂:
“大胆!
“本来就是借此镇压一下百官,如果不连带着留他,那个场面就下不了台。
把他留下,我们反而应该对他礼遇有加。
你以为我们真的有资格迫害他?
背后的马上,赫然高高摆着凉国首领的头颅。
百姓的欢呼弥漫王城。
“墨王,墨王!”
“快去!”
?????? | 逼宫
李凌白本人尚无动静。
李凌白哪有那么好动…
别看他自己轻描淡写,满不在乎,好像可以随便被摆弄似的。
整个京都会有无数个人不同意。
“皇上让我们…”
李云容吸了口气。
然后感叹,看来人都会长大。
出来后,李云容第一件事是先去找了管事,质问道: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我只是告诉你们软禁,软禁可不是关押!
你们是不是胆子太大了?”
抓紧时间。
她每天都在研读父亲的书稿。
一行一行又一行。
要杀谁?
在他变法的过程中,有谁曾挡过他的路吗?”
李凌白肃然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怎么可能…我爹一向讲究仁政,怎么可能采用这么暴力的手段…”
他嘴角扯了扯。
“仁政,宽仁?然后推行新法半年,民怨沸腾,难以镇压。
她直接往外走。
“杀人见血。”
他突然开口。
“公主果然威风不已,王者风范。”李凌白语带三分轻蔑。
“我没兴趣跟你斗嘴,快告诉我。”
李凌白看她一眼。
闭上眼沉沉地往后靠。
“随手涂的,早就忘了。”
李云容嘴角上扯,轻蔑道:
?????? | 阶下囚
这一招用得险之又险。
已经撕破脸了,惹了众怒,一旦失败失势,便会被狂烈反噬。
她站得不近,都能闻到一股隐隐的酸臭。
…
李凌白听了她的发问。
…
?????? | 眼里有光
阿柔还是被送回去了,尽管她千般万般不愿意。
护送侍卫对她说,“王爷要我带话,说姑娘终有一天会感谢他的决定。身在遥远的地方,远离故土,难见故人,是种惩罚。”
没缘分…做什么都没用。”
中原人说话都这么难懂吗?什么意思?
“那我跟王爷,是有缘分还是没缘分?”
她强压伤感,警告自己:别糊涂了,云容,你不该为此悲伤,这些事你早就想过了,你早就难过够了。
“别闹了。”李凌白冷冷开口。
“哦…”王爷好凶。阿柔准备退场了,但还是克制不住想知道答案。
嫁给他?…
是啊,终有一个女子会嫁给他,与他亲密无间,日夜相伴。
会与他分享世上的一切美好。
“呃…你还是请教别人吧。”李云容说。
“云容公主还未出嫁吗?”
“嗯。”她点点头。
“美丽的云容公主,中原女人是如何对待夫婿的呢?”
李云容呛了一口。
后方帐篷刺啦打开,李凌白也出来了。
安将军毕竟是武夫,也不怎么懂男女情爱,只好用军事头脑勉强出出主意。
“…要不你改一下策略,用中原人的策略?”对,兵法讲究策略。
“嗯?难道中原不一样?”
“其实我也好奇,你为什么那么坚定,要跟着我来找他?”
“我也不知道…
其实我只看过他一眼,后来就发现自己忘不掉…
他手脚上都挂着沉重的铁链。
…
牢门被打开,进来的女子背着光,脸并不如何看得清晰,头顶的珠钗翠玉倒是被反射地亮堂堂,铮铮有声。
“阿柔姑娘,你委婉点,中原人一般不这样说话…”
“哦,那怎么说?”
“嗯…你可以说,王爷为什么不接受你的热情。”
比如说这天晚上,回顾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突然开始伤感。
王爷好像一直不怎么理自己。
是自己不够好看吗,还是伺候他做的不够好?
李凌白神色难辨,若有若无地扫了她一眼,情绪在晦暗的灯光下看不清。
之后,阿柔就围在李凌白身边,递水,擦汗,忙的不亦乐乎。
美丽的女子,看向心上人,目光含情脉脉。
李云容从头到尾垂眸,冷淡脸。
面上看不出情绪。
淡漠的表情下藏着什么心绪,外人不得而知。
要是被强纳,万一想不开…那可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
李凌白冷瞥了他一眼。
安知道,他在怪自己多事,要不是自己带她来,也没有这一出了。
他开口了,“跟着朕好了。”
阿柔花容失色,扑在李凌白身边,抓着他衣袖,“王爷,我不要,我不去…”
“大胆!朕要你来,你还敢抗命!”
讲得了汉话。
顾盼流转,还有几分羞怯。
李凌白却没有怎么看她,“送她回国吧,异地他乡不适合久留。”
但阿柔姑娘是自愿的。
她是西北公主,在您亲征的时候见过您。后来西北灭国,她逃到北方。
末将攻下凉国后,她找到了末将,说很想来中原找您。”
安将军突然说,“王爷,我给您献个东西。”
从远处竟走来一个金发碧眼的胡姬。
李凌白瞥了一眼便看向安将,语带批评:
只是他在斩首之前,已死于民众的乱石。
因此,大多数山都没被改造。
但有一个遥远的村落,因久居于山,觉得这是个办法,就开始实施了。
这四个字估计只有他知道了。
思来想去,这一面是在所难免了。
…
?????? | 美丽胡姬
南巡开启,目的地是南方的一座山。
前朝方大人颁布变法,当时所有百姓都不接受,觉得太苦太累。
土地少,自然粮食产出少。
而土地少,又皆因我国山脉多。
开山为田的变法,自前朝开始研究,却因为各种原因迟迟没有推进。
但现在,经历了那么多,我快想好了。”
两人正在聊着,忽听前方高喊。
“诸位!”
“王爷,刘将军离开时,没说您任何不好,只是告诉了我很多事…
属下也想提醒您,别因为感情用事,耽误正常该有的思考判断,和决定…
您这次留在宫里,有顾虑她的原因吧…王爷,她终究是敌人。”
属下太气愤了!
王爷,您当时就算直接走,他们也绝对不敢强留!”
李凌白笑了,“你不必担心。
将军禀告道:
“王爷,我不辛苦,我只是照您的部署执行罢了。
是王爷神机妙算,把敌人的兵力排布、作战计划推演了个九成九,这才让我们一路势如破竹。”
宫外,文物百官齐聚,很是热闹。
一方面是瞻仰北伐军的威势,感受打胜仗的阵势,跟着欢喜庆祝。
另一方面是来看王爷出宫。
“这些下人真是太蠢了…完全误会了我的意思。
朝廷完全、绝对,没有关押过王爷!
朝廷完完全全地敬重王爷!
我明明说的是好好款待,好饭好茶供奉着,你们看看,茶都凉了,床没擦洗,点心也没见着——你们干什么呢?
还弄个什么锁,谁让你们弄的?”
她把锁往地上一砸。
再加上北伐军这次凯旋,势不可挡,早就该放了。”
于是她亲自登门,亲手打开门锁,亲自迎接。
“王爷,请回府吧。”
“要想变法成功,唯有——xxxx。”
后面四个字被涂黑了,看不见。
唯有什么?
军队行入京都,将军霸气地往朝门一站:“吾此番,来请王爷回府!”
李策自然非常生气。
李云容却说,本来也没想关他多久。
但还有一批人绝对不干。
由于打下了前朝奋斗几十年都没有收获,还屡屡为之欺负的北境,他现在威望极高,民心极盛。
北伐凯旋的将领,意气风发骑在马上,张扬又骄傲地进入王城。
李策这个大傻瓜。
她命令管事:“你赶紧把他送到厢房,去厨房端干净的饭菜来。”
“公主,这…”
以前李策很少有自己的主张。
现在想想,以前一切全靠自己拿主意,已经是最好的时候了。
他没往能帮上忙的方向长,净会坏事。
管事战战兢兢回禀:
“公主,这、这是皇上的意思。”
“什么?”
所以我才将它涂黑。
一旦被人看见,又要腥风血雨了。”
…
只好将他作为出头鸟,下了大狱,巡街示众时被民众的乱石砸死吗。”
虽然已经熟知,再次被人陈述还是握紧了拳头。
她犹疑道,“我爹他,为什么要杀人?
“什么?”
“要想变法成功,唯有杀人见血。”
她咋舌,
“你知道这个有什么用?”
…
他是不打算说了呗。
“古往今来,嘴硬的阶下囚都是什么下场,需要我替王爷回忆吗。”
牢门些微的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地上,拉的很大很长。
宛如主宰性命的天神。
以后只能走在钢丝上,每一步都胆战心惊。
必须抓紧时间把改革完成,把国力升起来。
只有解决了国家的难题,扎扎实实发展了民生,才有发声和决断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