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比变成雌父的模样更痛苦吗?
不会!
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结局了。
“如果、被发现的话……”
“会怎样?”阿德利安说,“会比现在更糟吗?”
“我救不了你,怀尔德先生。我只能给你一个机会。”
……今天的阳光,似乎太灼热了,灼得他脸颊发烫。
可恶,这是什么该死的感觉,心脏咚咚咚的好吵。
好一会儿,怀尔德才说:“……叫我怀尔,怎么又变回去了。”
“你做得非常好啊!看到你那么耀眼,我也觉得世界变得美好了一点。”
阿德利安拉住他,轻轻松松地把他带出去了。
怀尔德很乖地被他牵着,跟着他走,三两步就踩进一地粼粼碎光里,听着少年郑重地对他说:
少年笑起来。
“总不能眼睁睁放着你不管啊。”
“你的才华,埋没掉不是很可惜吗?我还等着你的vip服务呢。美年达也还在我那里,你再不把它接回去,我真的拿它没办法了,它胖得不行,宁可被拖着擦地也不肯跑步了……”
少年回过头。
他本就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嫩得不行,蓝眼睛里落进金色星沙似的,亮晶晶的发光。
“怀尔?”
晨曦从街道尽头飘然而来,走过琳琅满目的橱窗,踩过铺着青色地砖的走道,环卫机器人的滚轮声咕噜噜的,从这一头一直滚到那一头。
酒吧的门在背光的巷道中。清晨的阳光温柔地唤醒着城市,哪怕站在小巷里,也能感到朦朦胧胧的暖光。
阿德利安伸了个懒腰,率先踏入阳光中。
西兰花:“搞!搞快点!!”
阿德利安:“还快啊……”
西兰花凝视他:“你是不是真的在暗示什么?”
西兰花:“我动作一向快!干脆利落!”
阿德利安更担忧了:“这回好像……格外快……”
“……”西兰花面无表情,“你在暗示什么?你想说我什么快?”
漂亮亚雌:“等、等等,雄虫大人???”
“抱歉啊临时有事你自己爽爽吧拜拜!!”
五秒钟后西兰花冲到了阿德利安门口。
他的手从浓雾外探进来,握住了怀尔德的手。
怀尔德在颤抖。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么错愕脆弱。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抿抿唇,声音极低地呢喃他的名字,“……阿德利安?”
他当即怒道:
西兰花:我裤子都脱了你叫我干嘛!!!漂亮亚雌在我身下等着我呢!!
西兰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待会讲!
光脑忽然一震。
西兰花往雌虫身上摸的手一下子停住了。
哦,他给阿德利安设了特别关注,就怕小伙伴出啥事要他救场。
他把雌虫推进床里,压到他身上,笑容神秘地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
属于雄虫的信息素一下子勾得雌虫水流成河。
“你、您、您——!”
“不过呢,”亚雌美人的语调拖长,阿德利安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又要逗弄他了,“我当然不会亏待你的——我的未来,分一半给你。”
“我未来所能赚得的所有资产,无论何时,全部,都有,你的一半。”
“你想不想赌一赌,我能为你创造多少利益?”
怀尔德很为他遗憾。
若是这个少年能从小就出现在雄虫圈中……
“比起慢悠悠地培养,”亚雌美人眉眼弯弯,“直接吃掉一个,不是更好吗?”
“说得好。”阿德利安说,“那我为什么不去娶个有钱的雌虫,而要来投资你呢?”
怀尔德不疾不徐地呼出一个烟圈。
“因为……你不愿意吧?”他笑着说,燃着火光的烟嘴跟着他的唇轻轻颤抖,“你不喜欢这么做。你非常重视婚姻关系,绝不会拿它来当做筹码。”
怀尔德轻车熟路,从床头柜里摸出一包烟来,叼住一根,单手点上。
熟悉的气息在唇舌内散溢开来。
亚雌美人咬着烟嘴,薄唇微微抿起,惬意地吐出一口薄雾,他在烟雾后眯起眼,捏着阿德利安的手,开始给他分析起来。
什么啊!掰手腕赢不过亚伦就算了,连怀尔德先生都比不过吗!他怎么这么菜啊!!
练,必须得练。
怀尔德好心情地放过他一只手,只把另一只捏在手里,像捏猫猫肉垫那样捏阿德利安的掌心,觉得少年看起来就像他家的猫那样可爱。
阿德利安悄悄往后仰了一点:“呃,怀尔当然是很有魅力的亚雌……”
怀尔德逼近他,找到了逗弄纯情少年的乐趣。
“那我的美色不够让阿德慷慨解囊吗?”亚雌美人用一副自己吃了大亏,便宜你了的语气,诱惑道,“我可以给你多看几眼。”
“不不不……我还以为,你要对我做点什么。”
怀尔德微微倾身,修长的脖颈线条没入v领毛衣下,衣架子似的锁骨若隐若现。他眉眼缱绻,笑容缠绵,轻柔的吐息里混入低低的笑意。
“唔……”亚雌美人拖着尾音,懒懒道,“比如,让我肉偿……之类的。”
和他不同的是,阿德利安远比他坚定,冷静,甚至远比他成熟。少年小小的身躯里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体系,逻辑自洽,运转严密,轻易不可撼动。他挺直的单薄背脊里立着一片山峰。
怀尔德还在迷雾里踽踽独行,阿德利安已经建起了自己的国度。
虫族习以为常的事,无论多少虫族觉得这理所应当,阿德利安仍固执地坚守自己的判断。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那时刚成年不久的小雄虫坐在他面前,轻声细语,条理清晰地要求他,一定要乔纳森受到应有的惩处,因为阿德利安认为强奸应该坐牢。
他坦然地端坐着,就等着精明能干的亚雌美人来游说自己。
怀尔德:“……噗、哈,哈哈哈哈……”
他闷头低笑起来。
而且格林对阿德利安来说可有可无,对怀尔德来说却是必须要除掉的。
阿德利安完全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怀尔德:“……哎?”
“叫我怀尔吧。”怀尔德说。
“嗯……好的,怀尔。”阿德利安说,“不过我们还不是同伴哦。”
怀尔德:“……”
少年的黑发蓬松而柔软,垂在脸边,脸颊泛起健康的红润色泽,比初次见面时蓬勃多了,像一块香香软软、新鲜出炉的蛋糕,身上均匀地覆了一层白嫩的奶油,浑身都是香甜可口的无害气息。
明明刚刚还毫不在意地说了恐怖的话……
怀尔德舔舔嘴角,想起刚刚钻进他嘴里的东西,被他的唇舌包裹住,细细舔吮了几下。
“……好吧。”怀尔德垂下脑袋,深深地舒了口气。他的橘发从肩头倾泻而下,被他一手插进额发,利落地往后一拨。
“你赢了。”他说,如释重负地,“让我们来想想该怎么做。”
说完,怀尔德忍不住,垂眸笑了一下。
“你不是在伤害他,怀尔德先生——你只是在自卫而已。”
“你保护自己,拼命反抗时,难道还要担心加害者的未来是否顺遂吗?”
他俯瞰着怀尔德的灵魂,洞悉了这个年轻的雌虫的倔强和反骨。
阿德利安细细地打量他,忽然眉眼一弯。
他笑起来眉眼和唇线都弯弯的,带着点小得意,轻快地表扬自己的眼光:“果然,怀尔德先生是不一样的。”
所以连这种惊世骇俗的话都可以肆无忌惮地跟他讲。
“如果你自己不愿意救自己的话——就请当我今晚没有来过这里。”
如果被发现的话——
会比给格林做一辈子雌侍更痛苦吗?
“哦哦,一时忘记了。不好意思,怀尔。”
怀尔德咬牙,忽然感到他心底的老鹿要跳死了。
“以后也请继续,以身为雌虫而骄傲吧。”
他笑得好甜。
蓝眼睛好漂亮。
怀尔德站在原地不动,面容上浮现种奇怪的呆愣来。
阿德利安索性去拉他。
“怀尔德先生,你是我见过的,最独特,最坚强的雌虫了。”
“我很清楚。”阿德利安平静道,“因为你是怀尔德先生,我才会跟你说这些。”
“因为我认为怀尔德先生可以理解我。”阿德利安笑了一下,“跟别的雌虫这么说,肯定都会愤懑、不满吧……但怀尔德先生,还把我的手握得好紧。”
……怀尔德微微别开头去,错开了阿德利安的视线。
怀尔德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不知为何,有些怅然地看着他。
“……如果我没能说服你,”怀尔德问,“你是不是,也会帮我?”
阿德利安想了想,坦白地告诉他:“当然啊。毕竟格林实在是一位不讨喜的雄虫,他倒下对我也有好处,而且……”
他的背影笼罩在一片暖阳里,黑发显得格外毛绒绒,灰色毛衣细微的绒毛清晰可见,整个人都被镀上一层柔边。
走在后面的怀尔德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心悸了一下。
“阿德利安!”他叫道。
他的小伙伴对他露出了无辜又茫然的笑容。
……
怀尔德走出酒吧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说你动作快。”
“不,我觉得你不是个意思……”
阿德利安让开路:“搞不搞格林了?”
西兰花:我来了!!好兄弟!开门!!
阿德利安的脸从门后探出来,迟疑地打量了他一下。
“……这么快?”眼神中充满担忧。
阿德利安:搞格林,约不?
西兰花的怒气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噗噗噗散尽了。
他一脸抱歉地立刻从雌虫身上下来,勾起衣服三两下穿上,掉头就走。
西兰花深吸一口气,给满脸期待的亚雌比了个手势,然后划开光屏。
阿德利安:西兰,在吗?
西兰花一看就觉得这口气肯定不是有事。
西兰花把手指压在雌虫的唇上:“嘘。”
漂亮亚雌猛点头,一副荣幸之至得要晕过去了的模样。
西兰花单手解开腰带。一件件衣服被甩到地毯上,乱成一团……
一个薄荷香味的烟圈悠悠地抚过阿德利安的脸。
此时,西兰花正勾搭上了一个漂亮亚雌。
腰已经搂怀里了,亚雌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蹭得西兰花心痒痒得不行。
格林分到的蛋糕可不小呢。他要是废了,手里那些东西半点都留不住。
“……说得很有道理。”阿德利安说,“但我现在可不是能吃得下格林的样子。”
怀尔德嘴角一翘:“那就是你的事了。”
——这是阿德利安的傲慢和冷漠。世界影响不了他。他孤傲又执着。
阿德利安现在也认为,格林该付出代价。
但正所谓不告不理。这份罪行没有犯到他头上,他不是当事人,他没有权利代替怀尔德做决定。
阿德利安:“唔……”
怀尔德笑眯眯地捏他的手:“雄虫和雄虫间也是有区别的。同为雄虫,要想确立自己的地位,就必须要比其他雄虫更强才行。帝国给了雄虫不少经济特权,每个月缴纳一定贡献点就可以申请减免税收,给员工提高社保等级等各种权利。该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谋取更多的资源……阿德利安,你还是个新手。毫无根基和经验的你,在此刻进入社交圈,短时间内很难有所进展。你要面对的是无数前辈,以‘家族’为单位瓜分完蛋糕的老手。”
雄虫本该从小就浸淫此道,但阿德利安现在才接触这些。
“那我们就从你的角度来看吧,阿德利安。”怀尔德说,“我不清楚为什么你这样一个独特可爱的雄虫会直到成年才横空出世。不过,这总归是你的第一个社交季,对吧?”
“你的起点非常好,阿谢尔那家伙,看雄虫的眼光是真的出类拔萃。单凭他的力量,雄虫最顶级的位置,绝对有你的一席。但仅仅这样是不够的,雄虫们不会尊敬只有雌虫势力的雄虫——你必须要有自己的力量和能力才行。捏在自己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前者,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娶雌,将经济实力雄厚的雌虫的资产转移到自己名下,有了金钱支持,再组建起自己的势力……不仅仅要接手财产,还要能善用其延伸出来的影响力,情报收集能力……诸如此类。这一点上,军雌处于绝对的弱势。哪怕是阿谢尔,他的财富也主要来源于军功。他手里有无数不动产,但没有实力强胜的公司集团。他不在当前的市场中,很多消息是滞后的。军方是最独立的力量,它最不容易被雄虫掌握,也甚少对工商业等其它行业施加压力、造成影响。”
阿德利安无奈道:“怀尔……”
怀尔德亲亲热热地拉着他的手:“我可以抽烟吗?好久没抽了,憋得慌。”
这里有烟吗?
阿德利安瞬间肃穆,一脸公正严明:“养眼不能折现。”
怀尔德捏捏他的手。阿德利安这才想起他还捧着亚雌的手,想不动声色地收回来,却被怀尔德拉住了。
阿德利安默默往外抽。他惊愕地发现,他看起来没比怀尔德矮多少,对方还看起来那么瘦,可他却抽不出手!
才不会!你怎么这么不正经啊!我们在讲很严肃的话题哎!
“哎呀……对我没兴趣吗?好难过……”怀尔德用微哑的嗓音,似真似假地哀怨道,“是我魅力不够吗?阿德利安,眼光好高啊……”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缓缓描摹过眼尾。
阿德利安:“?”
“……什么呀,我还以为你要提出什么要求呢。”
“正当要求啊。”阿德利安茫然道。虽然不知道怀尔德为什么笑,但他理直气壮。
阿德利安无辜地看着他。
“不过,怀尔可以来说服我。”他笑意吟吟的,“帮你我会有什么酬劳,对付格林对我有什么好处……之类的。”
给钱才干活啦!
怀尔德:“嗯??”
这么重大的想法都跟我说了你还不打算跟我一条船吗?
阿德利安:“那是怀尔自己的事,我只是提了个建议而已。”不代表我要入伙哦。
尝起来好甜。
阿德利安任由他握着,这样也能给怀尔德先生一点鼓励吧。
“怀尔德先生打起精神来了,真好啊。”少年很高兴地说。
不知为何,他觉得有阿德利安在他身边,他就已经赢了一半。
笑意自然而然回到了他的嘴边。
他看到了他们交握的手,他顺着手臂往上流连,去看阿德利安的脸。
怀尔德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似乎与世界格格不入。他坐在这里,身处于此,灵魂却从不属于这里。
阿德利安是个异类。
——和他一样,是个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