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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族双/性总/攻】阿德利安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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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这是一段沉沦(一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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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没开灯,窗户开着,但没什么用处,月光、星光……哪怕是天际一点微薄光晕,也过于遥远了。虫族构建的建筑,墙壁坚实得密不透风,牢不漏光,特地凿开的窗口像长在墙上、浑然一体似的,黑夜便被禁锢在四四方方的屋室里了。

他的雌父探进半个脑袋,小心地看了看屋内。习惯亮堂风景的他一时间看不清他的孩子的动静,只得出声道:“……怀尔?”

镣铐的叮当两声。

镜中的人凝视着他。

怀尔德看着镜子,才发现自己在笑。

如何构造条件反射,如何塑造靡艳肉体,是培训师们最擅长的。雌侍的培训,已经成了流水线般的标准化作业。将雌虫的各项体征量化,‘生产’出千篇一律的产品。

“很正常,先生。”培训师回答,“这正是训练的最好时机。训练他在任何状态下都能服从格林大人的指令。”

训练又开始了。

怀尔德脱掉衣服,只留下内裤,几近赤裸地站在房间里,四周都是他。他往哪个方向看,都能看到自己,看到身上留下的密密麻麻的痕迹,还有脸上的表情。

看不见了。消失了。

无论何时都不曾断绝的灵感,在此刻,彻底远离了他。

精神紧绷到了极致,连困乏和疲惫也感觉不到。本该剧烈起伏的胸腔无力地喘息几声,便虚弱得匍匐下来。

雌父气冲冲的,连手铐都忘了给他铐上,砰的摔门而去,怀尔德只来得及看一眼他翻滚如乌云的衣角。

房间中再度暗下来,怀尔德闭上眼睛,反复告诉自己:没关系,没事的……这算不得什么大事,都是总归要发生的,现在不过是来得凶猛些罢了。

他浑身都在嚎叫着愤怒,低泣着痛苦,从雌父身体里孕育出来的骨髓、血肉、神经,每一丝每一缕都战栗着悲鸣,迫切地渴求着咆哮、乃至宣泄。它们在他的骨血里横冲直撞,如同一只蚊蚁——一滴树脂恰巧落了下来,咕噜一声……不,没有咕噜,只有树脂滴落的细小声音。他被包裹、被吞噬了,四肢、触角、翼翅,都疯狂挣扎起来,于是树脂中出现一圈圈生命抗争的痕迹……凝固,经受压力和热力……最终,他和他的痕迹一起,变成化石,变成琥珀,变成没有生命,没有声音,不会动弹也不会反抗,却还要被挖掘、点评、蹉跎打磨的东西。

他明白了。

他不再是怀尔德,而是格林的雌侍了。

他的母亲,微笑的表情僵硬在脸上。一切生动都被抽走,脸皮还上扬着,整个人定格在了那一瞬间,如同一幅油画。

接着,雌父猛地扬起手,一掌挥在他脸上。

“怀尔德!”他高声道,“——”

那么多雌虫向往的,就是这么痛苦的东西吗?

失眠剥夺了他的思考能力,悄然降临的孤独将他与世界隔离。

怀尔德定定地,眼也不眨地注视着自己的母亲,冷不丁说:“我不想嫁给格林。”

雄虫的婚事是星网的热门。更何况格林大张旗鼓地在自己的星空号上宣布了这一消息。

怀尔德的视线在评论区上一扫而过——‘格林大人的雌侍!我羡慕得原地升天!’、‘雄虫!雄虫看看我!’……

雌父邀功似地说:“大家都很羡慕你。”

怀尔德看见汤米给他留言。

汤米:好家伙,我真没想到你一声不吭就要结婚了……都不跟朋友说一声真不够意思!你还说你不喜欢格林呢!靠!啊啊啊!!果然你也逃不过雄虫的魅力!!

汤米:回头请我喝喜酒!给朋友多介绍几个漂亮雄虫呗,嘿嘿嘿。

“哎、哎……等等,怀尔,别乱动,会受伤的……好吧好吧,只能一小会儿……”

手铐解开了一只。

好像很久都没有用过光脑了。怀尔德划了两三下,才划出光屏。大量讯息瞬间弹出来,曾跟他撕破脸皮、一刀两断的‘朋友们’,对他趁火打劫,奚落嘲笑的合作方们,似乎一夜之间对他有了深厚情谊,纷纷来祝贺、恭喜,说着些‘我就知道怀尔德是个能力卓绝的’的好话,为之前的昏头行径道歉……

“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怀尔德一怔。雌父这才反应过来,想起自己的孩子是个要强的性子。他连忙改口道:“啊,抱歉抱歉,怀尔,雌父不该这么说……反正,宣布消息对你是好的,至少你定下来了,雌父也就能放心了……总之,要好好做格林大人的雌侍。”

在自己孩子的视线下,雌父顿了顿,又说:“呃……这个,没坏处吧?我想,对你的工作肯定也有帮助……你就不要在意这种细节了。”说着说着,雌父找回了站在正确一方的自信,嘱咐道:“怀尔,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训练,争取早日嫁过去。做格林大人的雌侍,一定要尽心尽力,不要像雌父一样啊……”

怀尔德盯着叉子看了片刻,把它捡起来,握在手里。

“……我不知道。”他回答说,不确定地,“……应该没睡着吧。”

雌父迟疑地看着他:“来吃点小炸鱼吧?”

他没能坐起来,只有胸膛剧烈起伏。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为什么不先征求我的同意?”

雌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像是在说,为什么要问你?

怀尔德听到了手铐的笑声。

“再坚持一下吧,再努力一点!很快你就可以成为格林大人的雌侍了。你也会有自己的雄主了——虽然雌父不讨雄主喜欢……但,但怀尔一定没问题的!格林大人非常喜欢你!你也改变了很多,变得更好了……怀尔,你最棒了。”

……咦?

但现在他觉得,他好像做错了。可他不知道他错在了哪里。

怀尔德看向他的母亲,希冀一个答案。

“雌父,”他说,“告诉我——”

“雌父。”

“嗯?”

怀尔德用那双灰沉沉的眼睛看着他,半晌,轻声问:“……我做的对吗?”

是母亲的目光。

在那些没有雄父,只有雌父的日子里,他就是在这样的目光下,感到了双份的爱。雌父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尽管有时他觉得雌父对雄父的爱过于病态,但就是这样的爱,让他在对雄父抱有期待、到彻底失望的那段时间里,健康成长。

没有雄父也没有关系,他的雌父——他的母亲深爱他,用尽全力,带着雄父的份一起,深爱着他,呵护着他,让他和别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地长大了。

夜深人静,没有丝毫生气的时候,思维反而前所未有地活跃,灵感悄然绽放。没了纸笔的桎梏,无数奇思妙想就在怀尔德的眼前奔跑。

怀尔德闭上眼描画,渐渐笑了起来。

“……怀尔?……昨晚也没睡着吗?”

他的雌父试着用欢快些的语气,又说:“雌父开灯咯?”

灯开了,有些刺眼。但怀尔德没有闭眼。他眼里全是血丝,漂亮的雪青色眼珠,也蒙了一层阴霾似的,灰沉沉的。

他恍惚间感受到了熟悉的目光……

躺在自动运转的传送带上,灌装进美艳皮囊,贴上生产日期、保质期和标签,等待贩售,就是怀尔德正在做的事。

在这样的生产过程里,连思考也成了多余的。

晚上,雌父推开了他的门。

“请看过来,怀尔德先生。”

亚雌转过头,露出侧脸线条最优美的角度,眼尾上扬的弧度宛如挑起一抹笑意。瑰丽的橘红长发散落在他裸露的肩头和脖颈间,有几缕格外蓬松的发丝,贴在脸颊和嘴角。

“哦哦,很不错!很到位的回眸,您真的很有天赋。”

他说服了自己,总算能闭上眼睛,迫切地想做点什么来转移思绪。于是他伸出手指,在腿上描摹礼服的形状。他灵巧地扎入幽暗深邃的海底。五光十色的泡沫咕噜噜掠过他身边,向浮动着水光的海面升腾。而他不断地下沉,下沉,钻入峡谷的缝隙,像往常一样融入奔流不息的浩渺灵光……

他突然一头撞上了海底。耳边响声轰鸣,沉闷如古钟,震得人几欲晕厥。

怀尔德捂住脑袋,手猛地攥拳,指甲划破大腿,也不觉得痛。

个人的人格在这一社会身份下微不足道。

而像他这样的,抗拒着雄虫,抗拒着这个社会的威压的……

——是异类。

……他好像说了什么。

但怀尔德已经听不见了。

他几天没睡觉了?……记不清了。只觉得是一段好长好长的时间,他好像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情。耳边响起嗡鸣,脑子里似乎被钻了个洞……手,他的手,是在抖吗?

“好。”怀尔德说着,一叉叉进了金黄酥脆的炸鱼里。他面色冷淡地看了鱼一会儿,便一口咬下去。

吃完东西,他走向培训室。

“……怀尔现在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不去管雌父的反应,自顾自地说:“我答应这场婚事,只是想要那笔钱。结束课程后,我不会立刻嫁,会找尽借口拖延。我想参加今年的比赛,我想做最好的设计师。”

“我不喜欢格林,也不会对他感恩戴德,更不觉得这是多么荣幸的事。”

“雌父……您能理解我吗?”

“……”

怀尔德低着头。光屏的微光在他头顶撒下一圈光晕,浅浅的,小小的,拨弄着他的刘海。他的五官,他的下颚,他的胸膛,都在黑暗里静默。

为什么要羡慕?——这个问题,怀尔德曾以为自己可以理解。但现在他脑海里只剩下浆糊似的困惑。

汤米:说真的,有雄虫看上是好事啊,我也不会抢你的,抢也抢不过哈……

汤米:唉,你看我瞎说什么。我就是太高兴了,替你高兴。

汤米:祝你幸福。

还有对他成功嫁给雄虫的艳羡。

能跟格林大人缔结婚约一定会非常幸福的,请务必允许我送上祝福……

哇,怀尔德你藏得很深啊!这么好的事不跟兄弟们讲!不过没事,现在大家都知道了,都羡慕你呢……

“光脑。”怀尔德说,“光脑还给我。”

“不行,培训师说了,封闭式状态有助于——”

亚雌剧烈挣扎起来:“还给我!”

“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他说,“你参加了婚前培训,已经是格林大人的虫了。”

“可这么重大的事,我应该提前知道——”

雌父的眼神更疑惑了。

雌父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对了,你的光脑一直在我这里……你还不知道吧?”他柔声说,分享一件天大的喜事一般,“格林大人已经宣布了和你的婚约,你已经是他的未婚雌侍了哦——等课程结束,就可以登记了!”

怀尔德猛地坐起,镣铐叮的一声!狠狠扯住了床头!

就像小时候那样……告诉他,该如何成为更好的自己吧。

雌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晃了晃。

“你做得很好呀,怀尔!”雌父高兴地说,“培训师们都对你非常满意,说你虽然基础薄弱,但进步很快,各方面的训练都卓有成效。格林大人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什么?”

“我……我该这么做吗。”他呢喃着,声音悠远,“我想……我想重新回到我的……职业,我觉得,为此……多付出一些,也没关系。所以……”

所以那些他厌恶的课程项目,他统统忍受过来了。

他永远感激他。

“雌父。”怀尔德说。他不是想说什么,只是阐述了一个判断,表示他认出‘母亲’了。

“喝点热牛奶吧?”雌父说,“我想这会对你有帮助……”

这句话传进怀尔德耳朵里时,他用了很久才意识到这是在跟自己说话。

再一回神,不知何时他坐在了餐桌前。手里拿着……手里没有东西。叉子落在了桌上。

“怀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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