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兄弟能肆无忌惮吹牛皮,对着朋友也能毫无顾忌一起扯皮吹海。
唯独对着方年,总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所有的词语好像都不能表达他的意思。
他和程渡也不一样了,回不去了。
方年在此刻无比厌恶自己的身体,都是这样的身体,让他变得这么胆小怯懦。
不然他也该是爽朗的阳光的人。
只有他,还天天想着那些微小的生活事件。
“在想什么?”程渡抬手替他擦着眼泪。
越擦越多,那眼眶里像是蓄了一汪流不尽的泉水。
方年红着脸上了他的车,双手被程渡自然地拿起圈住他的腰。
“抱稳了。”他说。
耳旁是呼啸的风声,这次方年的脸蛋都埋在程渡的背上,微风没有机会扬起他柔软的发。
程渡胸腔震动着,闷闷地笑。
方年羞红了脸,两人缓了好一会,才出了防空洞。
外面的人看到他们出来,纷纷询问怎么这么久。
脑子里混沌一片,只知道喉咙深处被什么在搅动着,感觉下一秒就会死掉。
漂亮的眼睛开始淌泪,沾湿了与他相贴着的程渡脸颊。
程渡的薄唇慢慢与他分开,方年大口喘气,眼里雾气一片。
他被亲得腿发软,膝盖上那尖锐的疼痛都淡了下来。
“唔......不......”方年瞪大了眼睛。
程渡脏污的那只手反着按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按上他的后脑勺。
程渡心跳慢了一拍,等大脑确定这真的是面前人说的后,身体扑了上去。
单手搂着方年的纤腰,热情的唇吻上他的。
就在离出口不远的地方,两个人胸膛贴着胸膛,唇舌皆紧紧纠缠。
防空洞的出口照旧是需要矮着身出去的,青苔开始出现。
方年被放下,此时已不是漆黑一片。
他低垂着眼睫,能看见程渡的鞋子也湿了,拿着他手机的那只手也很脏。
方年长睫扇动着,看着长长黑黑的通道,他的胸膛贴着程渡的背脊,胸膛下的心脏跳得很快,闷声问:“你......你真的喜欢我吗?”
“真的喜欢。”程渡回。
“为什么?”方年音颤着:“我那么坏,骗你去公园,你为什么还会喜欢我?”
“你成绩这么好,不考b市不是很浪费?”方年指腹在他肩上磨蹭着。
程渡没回答他,反而问他:“你准备考哪?”
方年当然有想去的地方和大学,但是他觉得自己考不上。
程渡看见他脸颊上的水光,停了步子:“怎么哭了?我不会把你丢在这的,我背你出去吧,会走得快一点。”
他说着就要蹲下身去,方年紧紧攥住他的手。
泪掉得更多。
程渡笑了声,单手勾住他的腿弯,慢慢往外走着。
离出口还有些距离,方年突然出声喊他:“程渡......”
程渡应了声。
方年伸手想接,程渡甩了甩手上的水,低着声音:“手机可能进水了,有点脏,我帮你先拿着吧。”
方年嗯了声。
程渡蹲在他面前:“我背你过去。”
“我手机。”方年说。
程渡朝地上看着,黑乎乎的一片。
“我帮你找。”程渡拽住他的手腕。
明明是程渡未经他同意亲他。
程渡看着他刚止住的泪又掉,心痒痒的,唇角扬起:“又要我亲?”
方年看他又要凑过来,右手捂着嘴巴。
“想我亲还是想我背?”程渡凑近。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方年飞快红了耳尖。
程渡笑了声,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你快点......我手机要没电了......”方年有些害怕。
刚刚强撑着没去管,这会才发现左膝盖好疼。
疼痛加上黑暗,让他心里恐慌感到了极点。
方年还是在哭,那些伤心几乎要压垮他。
“再哭就亲你了。”程渡低声说。
方年怔了下,眼泪如珠子一样滚落下柔嫩脸颊。
像程渡一样。
“呜呜呜......”方年趴在程渡怀里大声哭着。
程渡心里闷闷地疼,手足无措起来:“别哭了......”
“别哭了,我小时候也怕黑啊,还在这走丢了一次,你好讲义气的来找我,记不记得?”程渡猜测他是因为自己说的那句话哭。
方年更难过了,小时候瘦小怕黑的人现在长得很高大,人缘比当年的他还要好,成绩也好。
他却......
程渡跳过重点解释了下,九人往停车的地方走。
方年膝盖还是疼,踩单车有些困难。
程渡说:“坐我后面吧,你车先锁这里,等会我帮你骑回去。”
程渡垂眸,在他喘气的过程中,时不时啄吻他一下。
方年眼里的雾气迟迟未散,神思却渐渐清明起来。
“别亲了......”他捶了捶程渡的胸膛。
他小时候确实不怕黑,可是现在好怕。
他小时候和这群人一起疯玩,可直到刚刚,听他们聊天,才觉得有什么东西确实不一样了,回不去了。
他们不再是想着去哪里摸鱼游野泳的小屁孩了,是会谈着以后和未来的大人了。
他的舌头深入,都舔到了方年的喉咙。
方年被窒息感包围,但被程渡抱得紧,一点挣脱的机会都没有。
他只能仰着脑袋无力地迎接这热情到极致的亲吻,氧气渐渐耗尽,脸上有了不正常的潮红。
以前程渡亲方年,都是蜻蜓点水般的轻触,不过几秒就分开。
但这次不一样,他凶狠地勾着方年的软香小舌吮吸着,舌头舔食掉他口里香甜的津液,方年口腔里的每块软肉都被他的舌尖一一舔邸过去。
方年舌根都被舔吮得发麻,双手抵在程渡的胸前,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心里什么情绪都有,几秒后才鼓起勇气抬头看程渡。
程渡脸有些红:“还很疼吗?能不能走?”
方年捏着他的指节,低声地:“你能不能再亲我一次?”
“怎么又说这个?方年,你只是叫我去公园,又没有拐卖我,后面的事不是你的错,而且你不是因为骗我的事道歉了吗?我原谅你了。所以你以后不要想这个了,之前是我混蛋,拿这个威胁你。我真的喜欢你,不讨厌你也不恨你,只是喜欢你......爱你。”
这还是程渡第一次说爱,也是方年第一次听到他说爱。
两人心里都是一颤。
他没作声。
程渡将他往上颠了颠,背得更稳妥些。
“方年,你考哪我就去哪,我想和你在一个学校。”声音带着很坚定的感觉。
“你为什么不考b市?”他问。
程渡回:“我晕车,也不想离家太远。”
b市和他们的小城一个天南一个地北。
方年摇头,但是一迈步膝盖就疼。
程渡不由分说地拉过他一只手到肩上,用力一起,背得不是很顺利。
方年怕摔,双手攀上他的肩膀,腿也勾上他的腰。
方年害怕得不行,身体直抖。
防空洞里很安静,只有程渡手在地上摸索的声音。
“找到了。”程渡说。
手机在这时关机,视线里漆黑一片。
方年手猛地抖了一下,手机掉地,下意识地喊他:“程渡......”
程渡将他半搂着:“别怕,什么掉了?”
方年的泪止住,呆呆地看着他。
程渡啧了声:“早这么乖多好,待会是不是要生我气了?”
方年委屈,这话说得他好像无理取闹一样。
“这么怕黑啊?你小时候可不这样。”程渡说。
不知怎么,这句话像针一样,戳破了方年敏感的内心。
眼泪无言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