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张石大声说：“现在钻防空洞感觉好平常哦，当时我们怎么觉得好刺激的？”
他后面的男生接话道：“那肯定啊，你小屁孩的时候懂什么，摸螃蟹都觉得刺激。”
张石切了声，短发女生朝前面道：“石头，咱再去二楼看看呗，那不是有个锁着的门吗？看看这么多年生锈没有，能不能弄开。”
“是我，别怕。”程渡低声。
方年差点要叫出声来，程渡这样小声说话，他更怕了。
但他不知什么原因，没有抽回手，任程渡拉着。
默默跟着队伍弯下腰进了防空洞口，脚下湿湿滑滑的，他走得很小心。
前面几人都打着手电筒模式，不是小时候钻那会的一片漆黑，方年的心定了定。
“啊！这什么这什么！”女生惊呼的声音响起，方年的心也紧跟着提了起来。
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不想让程渡扶着。
程渡没有放开，他前面的短发女生说道：“方年，你还是让他扶着吧，这地好硬的，你刚刚磕得我都听到骨头响声了，好吓人。”
方年不好意思笑了笑，没有再挣开程渡的手。
“怎么了怎么了？”都在问。
方年刚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然后被程渡手一拉，惊吓到踉跄，直接摔了。
他抬起手：“没事没事......”
程渡笑了声：“不去。”
方年的手被抓住，程渡拇指指腹摩擦着他的手心。
方年心一抖，脚下一滑。
短发女生哦了声，问：“是因为丢核弹其实不会人类灭绝吗？”
那男生嗯了声。
“哎，可别说了，还是盼点好的，世界和平人类幸福好吗？”张石在前面囔道。
他指着墙上不够规整的标语：“现在我们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后好好工作就行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文静女孩开口：“还以为你说以后多造核弹头呢。”
程渡笑：“那该是你做的事。我们先出去吧，鞋子湿了，踩着不舒服。”
方年的眼里都有了些震惊，他没想到程渡会说这样的话。
过了好久，程渡绷着的嘴角松懈下来，笑道：“一个个的想什么呢，我唬你们的，走吧。”
张石却抬着手道：“我觉得刷标语的人可能就是你这个想法。”
有个男生嘟囔着：“还别说，你可能真猜准了。”
程渡笑：“当然准了，刷标语的人一片苦心啊。”
贴着自己女朋友站着的男生疑惑：“为啥？我怎么没看出来。”
短发女生附和着点头：“我也觉得，要是建造的时候刷的，不会这么不工整吧？”
张石不赞同：“建的时候不是好几十年前了吗？可能就是刷得不工整啊，那个门锁不像动过的样子。
短发女生白了他一眼：“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吧，人建造这么坚固的防空洞，字还能刷得不标准？”
有人起哄：“谁跟你抢啊，你快点开路吧。”
方年走在最后，他有些怕，不想去。
但是和吃东西一样，也不好做扫兴的人。
方年走在后面，没看到。
身后的程渡出声道：“里面什么啊？”
张石简短总结：“空房间，就上面刷了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还好没人回头，不敢该怎么解释啊。
张石已经到了二楼的那个锁着的门前，门锁锈迹斑斑，他试探着一碰，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身后的人顿时后背一凉，提出去二楼看的短发女生更是尖叫了一声。
低着脑袋看被手电筒照着的路，努力寻着稍微水少一点的地方。
突然身体一轻，程渡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你现在好娇气哦，水坑都不敢踩。”程渡说。
“楼梯上好多水，上不上去啊？”张石走了一半的楼梯，朝后面的人问着。
短发女生喊：“怎么不上去，都走到这了，衣服都是灰，不去不甘心。”
张石往上继续走，方年看到楼梯的时候，发现那水不是一般得多，感觉鞋子会湿掉。
方年也好奇了起来，他小时候胆子大，向来是领头的，还拿小锤子捶过那铁锁，但没弄开。
他们已经钻了一楼的一半，张石带队绕了几绕，寻到去往二楼的楼梯。
手电筒照着，感觉没有之前那么亮了。
防空洞就在学校后面。
学校大了整整一圈，偏偏这个防空洞没有拆。
刚跟众人坦白交往的女生好奇道：“你们说这个防空洞为什么没拆啊？不会那个二楼真的有武器吧？”
贴着自己男朋友走的长发女生也兴奋起来：“对啊，我就记得那有个门，说不定就是有......”
她没说完，因为还记得之前说的时候被笑了。
但众人都知道她想的什么。
程渡嘴角忍不住勾起，更紧地拉住他。
除了刚开始需要弯下身体，后面的高度渐渐可以直起身来。
脚下不再湿湿滑滑，那些让人惊呼的青苔也没有再出现。
“没什么！就是青苔，你吓到我了！”走在队伍中间的男生喊着。
只是青苔，方年的心放松下来。
紧紧攥住裤子的手被拉住，方年背后冒起了冷汗。
“你们先走吧，我扶着他慢慢跟着。”程渡说。
然后方年就眼睁睁地看着大队伍离得越来越远。
程渡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膝盖：“疼吗？”
昏暗的防空洞里，程渡气息都打在他耳边。
方年红着脸颊：“我自己走......”
程渡只是拉着他一只手，没来得及扶住他。
方年膝盖猛磕在地上。
前面的人听见动静，纷纷回头看。
程渡绕到他身后：“你走前面。”
方年心一颤。
他在队伍的倒数第二，但好在不是最后面。
那文静女孩嘟囔了句：“我们这破地方都有防空洞，还世界和平呢。”
程渡听到这，高声问：“咱们晓是不是要考b市去啊？”
“你不去啊？”被问的人转头看，眼睛被手电筒晃到，又转了回去。
几人往门外走，程渡挤到方年身边。
下楼梯的时候，短发女生在问：“怎么又说到核弹头了？这不是只要有就行了吗？我怎么哪都听不懂啊。”
她前面的男生答：“哪能有就行，还得多，得比a国和r国加起来还要多才行。”
程渡啧了声：“没看新闻啊，现在谁敢打我们？”
长发女生说：“咱现在厉害了，但也得未雨绸缪啊，不然这防空洞在学校扩建的时候就拆了啊。”
程渡笑了声：“可我们现在是学生啊，喏......”
方年也看向程渡。
程渡默了几秒，缓缓道：“让小学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让我们的未来不再需要防空洞。这还不是一片苦心啊。”
气氛一下子严肃凝重了起来。
张石顿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程渡看了眼方年，方年早在他说话的时候就甩开了他的手，这会离得很远。
“刷给钻防空洞的小学生看的吧。”程渡说。
“空房间怕什么？你们围着不进去，堵着我和方年了。”程渡说。
众人纷纷进了空房间，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黑沉沉的。
几个手电筒照着墙上的标语，程渡看了会说：“这感觉刚刷没多久啊，像小学生写的。”
张石捂着胸口：“你要吓死我啊？”
他往门里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他身后的人看他这样，纷纷围过去，然后纷纷叹气。
方年怕被前面的人看见，手往后拍着他的肩膀。
“放我下来......”声音都不敢大声。
程渡将他抱到没水的地方才放下，方年红着脸，怯怯地看着前面。
但前面的人都过去了，他也只能跟上，不然就要和程渡呆在一起了。
刚一踩上，脚尖就缩了起来。
鞋子湿了。
方年眼睫颤了颤，那么点的好奇飞快褪去，他打起了退堂鼓。
手心紧了紧，程渡在他身后说：“别怕。”
方年心跳快了些，脸也在这不算光亮的地方红了些。
短发女生笑：“果然谈恋爱的女生就是笨！你用脑子想想好吗，那个二楼我们去了多少次，哪有什么武器，都是那些大人编的，就是为了不让我们去。”
防空洞不是用来玩耍的地方，但他们小时候常常瞒着父母去钻，从另一头出来的时候总是很兴奋。
九人到了防空洞面前，张石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模式，大声囔囔着：“我走第一个啊！你们不要和我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