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伊。”
她叫了我的名字。
“你比我强大得多。”
空气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会一直这样坐到天亮。
“……你今天，让我很惊讶。”
我依然保持着侧头的姿势，看着窗外那轮月亮。
我并不恨她。
真的，很奇怪。我以为我会恨她，恨她怂恿我去送死。
“我没有维罗妮卡那么强大。”
“我不是纯血种。”
她说出了那个一直隐藏在华丽外表下的秘密。
“我们在一起二十年了。”
洛洛卡闭上眼睛，仿佛沉浸在一段遥远的回忆里。
“在她还没有成为瓦伦丁家族的继承人之前。”
“出去吧。”
洛洛卡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和沙哑。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她。
我静静地听着。
“你知道吗，克洛伊。”
洛洛卡苦笑了一声，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今天离开……”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颤抖着。
“不是因为我想看你出丑。”
我看着她，心里的荒芜中，莫名长出了一点点柔软的草。
我费力地伸出手，从床头柜上扯了一张纸巾。
动作牵动了肋骨的伤势，让我皱了皱眉，但我还是把那张纸巾递到了她的面前。
那是吸鼻子的声音，是压抑的抽泣声。
我愣了一下。
那个永远把一切都当游戏的洛洛卡，在哭？
我依然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窗玻璃上倒映出的模糊影子。
“至少……”
洛洛卡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咔嚓。”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一种浓郁的玫瑰香气飘了进来。
这句话让我感到有些好笑。
我？强大？
一个被打得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劣种，比一个纯血的莉莉姆强大？
洛洛卡终于开口了。
“我站在柱子后面，”她继续说道，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看着你一步步走向瑟拉菲娜……”
“看着你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爬起来。”
可是，在经历了刚才那一拳拳到肉的毒打，在经历了被维罗妮卡彻底放弃的绝望之后，我觉得我的恨意已经用完了。
面对维罗妮卡的时候，我已经透支了我所有的情绪——爱、恨、嫉妒、愤怒、快乐、悲伤。
现在面对洛洛卡，我心里只有一片荒芜。
洛洛卡走到了床边。
她在我床边的梳妆椅上坐了下来。
我没有看她。
“我是莫妮卡和女妖厮混的结果，我无法像维罗妮卡那样孕育出强大的后代。”
“瑟拉菲娜的家族发现了这一点。”
“我们相爱过。非常、非常的相爱。我们曾经在这个花园里发誓要永远在一起，我们曾经策划过无数次私奔。”
“但是……”
洛洛卡睁开眼，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自嘲。
“瑟拉菲娜……是我的恋人。”
我的瞳孔微微放大。
虽然我隐约猜到她们之间有些不对劲，但我以为那是仇恨，或者是某种利益纠葛。
她看着我的眼睛，那种眼神坦诚得让人心碎。
“是因为我不敢看。”
“我不愿面对我的怯懦。看着你在那里拼命，就像是在照一面镜子，照出了我是多么的卑鄙和懦弱。”
洛洛卡抬起头。
那双总是含笑的蓝色眼睛里，此刻盛满了的泪水。
她接过纸巾，紧紧攥在手里。
我终于转过了头。
借着床头的灯光，我看到了她。
洛洛卡低着头，那头红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她的肩膀在剧烈地颤抖，双手死死地绞在一起，一滴滴晶莹的液体，正从她的发丝间落下，砸在她的长裙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水渍。
“至少你敢于在那众目睽睽之下，去争取你想要的人。”
“哪怕你知道会输，哪怕你知道会死。”
那是……哭声吗？
我没有回头，但我知道是谁。
塞壬和艾薇立刻站了起来，恭敬地行礼。
“洛洛卡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