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演完了，小丑倒下了，观众自然就散场了。
我又看向长廊的另一头。
那是通往东塔楼的方向。
好疼。
我感觉生命正在从那个被打破的缺口里流逝。
我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周围。
“滚得越远越好。我不想再在这个家里，看到你这个可悲的劣种。”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些学徒和随从们也赶紧跟了上去，没有人再多看我一眼。
就在这时。
而维罗妮卡。
那个名字在我脑海里滑过，依然带着一丝尖锐的刺痛，但已经不再流血了。
她也将与我无关了。
我会穿着我那双旧球鞋，走出古堡，走下悬崖，穿过森林，回到那个属于人类的平庸世界。
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
也许警察还在找我，也许我会因为拜伦的死而被捕入狱，也许我会遭到某个不知名猎人的追杀。
“真晦气。”
她理了理裙摆，仿佛刚才那场暴行只是让她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
她低下头，看着奄奄一息的我。
不需要再挣扎了，不需要再证明什么了，也不需要再期待什么了。
我转过头，看向窗外。
夜色已经深了。一轮接近圆满的月亮悬挂在夜空中。
是啊，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告诉我什么是天高地厚。
但我心里并没有感到愤怒，也没有感到羞耻。
“我……睡了多久？”我开口问道。
“只有五个小时，克洛伊小姐。”艾薇轻声回答，她帮我把被角掖好，“您的恢复速度简很快，或许是莉莉姆的基因在危急关头保护了您，而且……”
她顿了顿，眼神有些复杂。
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我费力地转过头，脖颈处传来一阵酸涩的僵硬感。
塞壬和艾薇正守在我的床边，小心翼翼地把一些绿色的膏药涂抹在我露在外面的手臂上。
她也没有来。
第48� 再见
意识回归的那一刻，我并没有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惊恐地大叫着醒来，也没有感到那种劫后余生的狂喜。
是塞壬和艾薇，她们跑过来，挡在了我面前。
“她快死了！求求您住手吧！”塞壬哭着喊道，“神母说过，不能在城堡里杀客人的！”
“是啊！明天就是婚礼了，请你手下留情吧！”艾薇也拼命点头。
那里也空空如也。
维罗妮卡没有出现。
哪怕我被打得半死，哪怕我发出了那么凄惨的叫声，哪怕血腥味弥漫了整个长廊。
那根大理石柱子后面，空空如也。
洛洛卡消失了。
就像维罗妮卡说的那样，她只是来看戏的。
长廊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下的血慢慢蔓延开来，温热而粘稠。
好冷。
“我改变主意了。”
她转过身，背对着我。
“你，在明天的婚礼之后，立马从这里滚蛋。”
这样挺好的。
真的。
我想着，感觉眼皮有些发沉。
又或者，我运气好一点，我可以重新回到学校，继续我有气无力的大学生活。
但无论结果如何，那都是我新生活的开始。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将与我无关了。
明天就是月圆之夜。
也是维罗妮卡和瑟拉菲娜的婚礼。
明天开始，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相反，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那种宁静很奇怪，它不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倒像是一部漫长嘈杂的电影，终于播放到了片尾字幕时的那种宁静。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而且瑟拉菲娜小姐并没有下死手。她只是给了你一个教训。”
教训。
我点了点头，嘴角甚至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
“太好了……”塞壬也不管什么礼仪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我们以为您真的挺不过去了……”
我动了动手指，然后试着深吸了一口气。
胸腔里依然隐隐作痛，但那生命流逝的濒死感，确确实实消失了。
我只是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熟悉的天花板，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神母保佑！您终于醒了！”
瑟拉菲娜的动作停住了。
她悬在半空的脚顿了顿，然后慢慢收了回去。
她看了一眼这两个卑微的学徒，又看了一眼躺在血泊里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