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哼,”维罗妮卡挑起一边的眉毛,最后还是发出了那个标志性的鼻音,“书呆子的技能总算有点用了。”
她也坐回了沙发上。不是我旁边的,而是我对面的那张单人沙发。
火花点燃了餐巾纸。火焰“呼”地一下蹿了起来,舔舐着那些干燥的小树枝。
“看,”我说,“现在,你得给它空气,但又不能太多。”
我把那些中等大小的木柴,慢慢地、有间隔地架在火芯的周围。
我从壁炉旁边的木柴筐里,翻找出一些最细小的树枝。我把它们在壁炉中央搭成了一个小小的“帐篷”。然后,从那条蓝色连衣裙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餐巾纸,上面写着拜伦发给我的餐厅地址。
我把那张写着我夭折的初恋的纸,撕成条,塞进了“帐篷”的底部。
“往后站。”我对维罗妮卡说。
“你那样点不着的。”我开口了。
维罗妮卡戳木头的动作停住了。她慢慢地回过头,那双漂亮的眼睛在昏暗中眯了起来。
“什么?”
维罗妮卡听到我这个问题,夸张地翻了个白眼。
“哦,拜托,克洛伊。”她嘲弄地说,“不要问这种离婚夫妻重逢才会问的问题,好吗?‘哦,约翰,你还好吗?你的前列腺好点了吗?’太恶心了。”
我被她逗得差点把汽水喷出来。
然后,我问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的问题。
“你这几年……还好吗?”
天哪。!我在心里哀嚎,克洛伊,你这个白痴。 “你还好吗?”这听起来太傻了!
“不然,”她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往沙发里陷得更深了,“我们这样互相盯着,也太女同性恋了。”
第11� 床伴
我猛地收回了目光。
而我,只是克洛伊。
那两个量子纠缠的粒子,无论相隔多远,无论经历了多少事,当我们再一次共处一室时,我们还是一个“系统”。
我感觉自己快要被她的眼神吸进去了。
我们之间那种对峙的紧张感,随着火焰的升起,似乎被蒸发了。只剩下一种疲惫又熟悉的寂静。
就像小时候在阁楼的月光下,我们也是这样安静地坐着。
我看着她。
“咔。咔咔。咔。”
电子打火石徒劳地闪着火花。
“该死的,”她低声咒骂了一句,拿起一根火钳,不耐烦地戳了戳那些木柴,“这堆破木头。”
壁炉在我们之间熊熊燃烧。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但这一次,并不尴尬。
“现在才放那些湿的,”我解释道,“把它们放在最外面,用里面的火慢慢把它们烘干。”
火焰开始“噼啪”作响。一股混合着松香的烟味弥漫开来。火势越来越旺,最后,“轰”的一声,整堆木柴都燃烧了起来。
橙黄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她真的顺从地往后退了一步,环抱着双臂,脸上带着那种“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的表情。
我按下了点火器。
“咔。咔。”
“你,”我站起身,走了过去,“木柴堆得太紧了,没有空气。而且,你看,”我指了指,“那些木柴是潮的,你得先用火绒和引火物把火芯烧旺。”
她挑起了一边眉毛,把手里那根冰冷的火钳递给我。
“我爸以前带我去露营,”我接过来,一边把那些又大又湿的木柴全部扒了出来,“他强迫我学了一些野外求生的基础知识。”
她看到我笑了,她也笑了。
“不过,”她还是回答了,“我好得很。”
她双手插进了她那头乌木般的黑发里,把它们向后捋去,秀发像丝缎一样从她的指缝间滑落。她靠在沙发上,摆出了一个近乎《vogue》杂志封面的姿势,示意她那完美的外表,那昂贵的衣服,她所拥有的一切是多么的“好”。
但这确实是我最想问的问题。
我真的想知道。
我想知道这五年,她是怎样度过的。她有没有交到新的朋友?她和她妈妈的关系改善了吗?
我的脸颊又开始发烫。
她总是这样,总是在最温情的时刻,说出最煞风景的话。
“我……”我低头看着我手里那罐苏打水,试图找到一个安全的话题。
“say something (说点什么)。”
维罗妮卡突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把我从她的瞳孔深处拽了出来。
她也看着我。
火焰在她那双绿色的瞳孔里跳动。她那张过分美丽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显得不那么有攻击性了,甚至有了一丝柔和。
她只是维罗妮卡。
“咔。咔咔。”
火还是没点着。
我看着她,又看了一眼那些木柴。它们堆得很密,木柴的表面泛着一层潮湿又暗淡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