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郁燃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那天在杉林,拨开浓雾看到宽阔湖泊的那一瞬,他觉得自己看到了自由和未来。
但是后来静下心仔细想想,看到和得到,那是两码事。
顾雁山往后靠过去,郁燃替他打湿头发。
他的头发不似郁燃般细软,摸在手里又硬又韧,发梢戳着郁燃掌心。
郁燃在他头上堆满了泡沫,替顾雁山揉按着头皮和肩颈。
顾雁山点头:“那明天就回去。”
他拿起洗发露,郁燃突然探身,握住顾雁山手腕:“顾先生,我来帮您洗头吧?”
缸里温水搅动,顾雁山扫他一眼,关掉花洒,抓起一件浴袍丢给他:“穿上。”
明明保镖都会向他报告,但郁燃依旧一五一十地答,事无巨细到连路边有条流浪狗跟着他穿行了三条街,然后一人一狗坐在公园里吃汉堡都说给顾雁山听。
顾雁山打开一旁的淋浴,问他想不想南下。
郁燃歪头趴在浴缸边,看他脱掉衣服走到水下,问:“您在这里的事都处理完了吗?”
如果到最后,自己才是那个深陷其中的人,顾雁山依旧保持着那份置身事外呢?
郁燃不是赌徒,他没必要为了那点所谓的征服欲和破坏欲,去打一个胜率寥寥的赌。
他本来一开始就没有奢求过从顾雁山那里得到全部,他只要一点点的真心,以来保证自己的全身而退。
当然,郁燃也不得不承认,这其中也包含了他私心的征服欲和破坏欲。
他想要顾雁山跌下神坛,看掌握着一切的他失算、失控。
而他也勉强,算是得偿所愿了一次吧。
郁燃很享受这份平静,每次都能一个人在外面逗留很久,连什么景色都没有的河边,他也能静坐半天。
只是太冷了些,每天回家都只想速速泡澡回暖。
脑袋后仰靠在浴缸边,郁燃盯着头顶的灯发呆,浴室门有点动静,他微微侧头,顾雁山走进来。
他真的可以得到所谓的未来吗,像这样继续依附着顾雁山?
毕竟他一开始接近顾雁山,是拿他当刀的。
然后他在一次次以自身为饵的情况下,通过观察顾雁山的反应,来衡量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手法不算娴熟,但应该伺候得顾雁山挺舒服,他半眠着眼,指间的雪茄缓缓燃烧着。
馥郁的香味,渐渐充盈在满是雾气和湿意的浴室里。
郁燃垂眸,目光一点点描绘着顾雁山深邃的眉骨和鼻梁,湿发成缕从额前垂下,挡住了他的眼睛,睫毛投下的阴影盖在眼睑。
郁燃套上浴袍,系着腰带。
顾雁山身上水也没擦地拉开浴室门走出去,又很快回来,手上多了一支点燃的雪茄。
郁燃已经坐起来,背靠着墙,小腿泡在水里,张着腿对顾雁山拍了拍大腿的位置。
顾雁山抬头,将头发全部拢到脑后,应了他一声。
细细的水柱冲刷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滑过结实的大腿肌肉,流向下水口。
郁燃的目光顺着水流从他身上流淌而过,想了想,说下次吧:“出来一个多礼拜,我功课落下很多了。”
这几天前所未有的放松让郁燃意识到,没了凌家,他所图的不过是好好生活。
那么在郁燃不能时常让他感到有趣之后,兴趣总有退却的一天,而以顾雁山目前对自己的那点喜爱,又能在平平无常的日子里维持多久。
甚至那天在直升机上,权力迷眼的时候,郁燃都在想如果顾雁山跌落。
后来,阿尔卑斯山脚下的气候越冷,风刮得人脸越疼,郁燃就越冷静。
他清楚二者之间的差距,他更清楚,他没有将顾雁山玩弄于鼓掌的把握。
他今天没有出门,穿了件薄针织开衫,侧身坐在浴缸边沿,伸手拨开郁燃垂在眼前的湿发。
郁燃顺势在他掌心蹭了两下。
他日常询问郁燃今天都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