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户和本地人之间,再牵扯到兵权,没有冲突才怪呢。
这也是司马勋能够掌控梁州的依凭之一。
外来的将领们必须抱住司马勋的大腿才能立足于梁州,而梁州各家在兵刃之下,又只能努力遵从司马勋的命令。
刺史既然已经发火,并且只字不提他们之中的谁做得不对,那就显然是不打算向杜英妥协。
而梁惮竟然还敢站出来挑唆,那岂不就是跟他们这些武将直接对着干?
谁都不愿意成为那个“幸运观众”。
既能以儆效尤,让将士们愈发用命,也算是答复了杜太守。两全其美,属下认为并无不妥之处。”
司马勋登时瞪大眼睛,恶狠狠的说道:
“找本刺史要人,余就得乖乖的把人推出去?就算是冠冕堂皇的说上一堆,岂不还是改变不了向那杜英低头之意?
要求司马勋对此次扶风之战中的见死不救、消极畏战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并且建议司马勋对罪魁祸首严惩不贷。
这简直就是指着司马勋的鼻子骂了,因为谁不知道,司马勋在梁州军中素来是大权独揽。
他若想救,谁能拦他?
隗粹和雍瑞作为司马勋麾下的得力干将,在梁州文武之中自然是有很多关系要好的同僚以及亲自栽培的部属,此时他们都想要帮忙解释一下,可是看此时明摆是在气头上,谁敢开口?
梁惮却是微笑着说道:
“刺史稍安勿躁,且看别驾和司马这两部的安排,一部是显然是要掩护我军北侧,另外一部则是阻挠关中盟从南岸渡河。
不管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自己,他都没有义务跟着这个已经有点儿疯癫和魔怔的家伙一起发疯。
只是不知道这小小的扶风城中,自己又应该如何自保?
投名状,又在何处?
权力的诱惑面前,间隙既生,便是生死之患。
现在粉碎了梁惮的又一次挑拨,司马勋也露出尽在掌控的自得神色。不过他毕竟还是要依靠梁惮以及其余梁州世家的,所以很快就把神情收敛起来,轻轻咳嗽一声:
“所以答复杜仲渊,就要强硬一些,让他知道,我梁州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所以他其实并不介意于此,杜英如果主动流露出善意,并且愿意在此战的缴获中再有所退让,并且不再追究自己没有出城救援韩胤之事,那么大家就可以揭过此事了。
结果司马勋已经选择原谅杜英了,杜英却显然反过来要兴师问罪!
司马勋如何能忍得了这样的威胁?
第六百八十五� 投名状
所以梁惮等人其实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兵权的争夺以及对司马勋和麾下将士之间关系的挑拨。
今日如果司马勋听了他的,那么他和麾下的这些将领们之间,就算是再怎么同舟共济,也难免心生间隙。
司马勋扫了一眼堂下众人各异的神情,心中窃喜。
梁州文武之间的矛盾,也由来已久。
原因同样简单,这些武将基本上都是司马勋当时从荆州带过去的,而诸如梁惮等文官,多半都是征辟的梁州本地世家。
日后还如何才能服众?众将士谁还愿意听从号令、为本刺史而战?你问问他们,谁愿意当这个替罪羊?!”
说着,司马勋已经伸出手指,指着那些低头不语的将领们。
梁惮心里顿时打了一个哆嗦,因为他看到那一个个原本低着头的将领,都微微抬头,用阴冷而带着威胁意味的目光看着他。
他若不想救,谁能劝他?
梁惮凑上前两步,压低声音说道:“刺史莫要动这么大的肝火。杜太守是卷挟胜利之余威而来,想要给手下战死的将士一个交代,情理之中。
而杜太守既然没有明确的指出来这人是谁,只是要刺史给一个合情合理的答复,那么刺史狠狠心,趁机把军中畏战不前的拖出去一两个,斩首示众。
所以此两位定然是不想让刺史和杜太守之间发生冲突。并且真的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事,也能及时阻拦。
因此别驾和司马绝对是为了刺史着想。若是此时着急入城面见刺史,固然能够让刺史放心,可是也等于将麾下的兵马丢在城外。
这些兵马多半跟着杜太守转战,对杜太守想来也很是敬佩。再加上关中盟兵马左右包夹,到时候威逼利诱之下,这些兵马是否还能忠心于主上,也难以决断。
“还有雍瑞和隗粹,此二人,意欲何为?”司马勋接着伸手在舆图上的几处标注点了点,“屯兵在外,而不入城,可是对我这个上官心存不满?”
议事堂上,气氛顿时又沉闷了很多。
几名将领和吏员都欲言又止。
梁惮微微挑眉,其实他很想提醒司马勋,现在杜英已经对扶风城形成半包围态势,就算是认为杜英并没有强攻扶风、和司马勋撕破脸皮之意,那也得尽可能向杜英示弱一些,以保住司马勋已经获得的利益。
不然的话,这扶风城,杜英恐怕都不想随便让给司马勋。
不过看司马勋态度决绝的模样,梁惮又什么都不想多说了,只是微微颔首,同时心中默念一声,刺史如此走,可是真的要往绝路上走,到时候杜英若真的要动手,那梁惮肯定不会陪着司马勋送死。
大军围堵扶风,想做什么?难道还打算让本刺史低声下气的求饶,甚至再推出去几个阻挠自己施加援手的替罪羊,给你一刀砍了?
这并不是司马勋的臆想,而是杜英已经表明的态度。
就在刚刚,杜英的亲笔信送到了司马勋的案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