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熟人能证明吗?”雷蒙德队长追问。
狂刀顿了一下:“没了。小时候几个……一起捡垃圾的伙伴,不是饿死了,就是病死了,或去别的地方讨生活了。酒馆的老马丁……几个月前也醉死在后巷了。”
伊莎贝尔的调查做得很“细致”,背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一张查无可查、孤苦伶仃的白纸。
只有没什么人认识的贫民很好替代。
给一点钱就能拿走他的身份。
他知道这身份漏洞百出,可就一个晚上,他也没办法。
“狂刀。”他声音有些沙哑,“18岁,住在红枫镇西郊,石桥贫民窟出生,父母早死,没兄弟姐妹。学的……没钱没学,只会打架。”
他皱了皱眉,“就在街头打架,没正经学过。红枫镇,我从小就在这里,没去过外地。”
他指了指自己的破衣烂衫和一身蛮力,“以前……帮黑铁铺的克劳师傅搬过货、当过临时保镖,也在贫民窟那家‘铜壳子’酒馆打过杂……对,给酒馆看场子也算。”
他没有穿镇长常见的华贵服饰,而是一身低调熨帖的深蓝色猎装,腰间配着一柄看起来颇为古朴的佩剑。
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稳定而轻微的笃笃声,目光平静地落在走进来的狂刀身上,没有任何温度,仿佛在打量一件新到的工具或样品。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雷蒙德的眉头皱了起来,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镇长奥利弗敲击桌面的手指节奏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双平静的眼睛,似乎闪过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若有所思的光芒,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背景疑点重重。
一个孤苦无依、挣扎求生的贫民孤儿,却查不到任何可以佐证其生活和轨迹的可靠信息。这在雷蒙德这样的人看来,简直是“可疑”两个字的标签贴在了脸上。
他被一名沉默寡言的卫士领到了堡垒中央的一间厅堂。与其说是厅堂,不如说更像一个审讯室或会议室。墙壁光秃秃的,只有一张长条黑石桌和几把高背铁木椅。
桌子的主位上,坐着一个精悍干练的男人。
他穿着暗色紧身皮甲,外面罩着一件没有任何纹章的深灰外袍。头发剃得极短,露出一道狰狞的旧伤疤,从额角一直延伸到太阳穴。他坐在那里,脊背挺直如枪,手里正拿着一卷厚厚的羊皮卷轴看着,面无表情。
“马丁师傅?”雷蒙德转向旁边的书记官。书记官立刻低声回答:“队长,城南确实有个老师傅叫马丁,去年冬天就病死了,铺子也关了。查不到他和‘巴德’的确切雇佣关系。”
“铜壳子酒馆呢?”雷蒙德再问。
书记官回答:“酒馆还在,老板换了三茬了,现任老板表示完全不认识这个‘巴德’,以前的伙计也走光了。”他补充道,“不过……有人隐约记得一两年前是有个挺能打的小混混给酒馆看过场子,后来没影了,名字倒是对的上。”
“石桥贫民窟?”雷蒙德队长重复了一遍,眼神锐利,“具体哪片?东巷?还是废弃矿坑边上?”
狂刀硬着头皮:“西……西巷子尾,靠近垃圾场那排破棚子。”这是伊莎贝尔给的模糊但确实存在的地址。
雷蒙德队长拿出另一份文件快速翻阅着,上面似乎是红枫镇的贫民区分布图和粗略登记。
“后来我获得了这把刀,就一直专注打架,战无不胜,就给自己取名叫‘狂刀’了。”狂刀提起了自己打败约翰时所用的武器。
这是他在精灵王城用声望兑换的紫色装备。
不符合他贫民的身份,可仅仅一个晚上,伊莎贝尔找不到其他能替代的身份。
“狂刀?或者说……巴德?”雷蒙德队长抬起头,他的声音低沉、沙哑,“镇长大人亲点你入队,这是你的造化。但第一编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待的地方。规矩,你也该知道了。”
“现在,”雷蒙德队长翻开面前的羊皮卷,那是狂刀入队登记表,“再说一遍你的情况:姓名,年龄,出生地,有无亲属,何时何地学艺,为何来红枫镇,之前做过什么营生?详细点。”
狂刀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伊莎贝尔公主给他精心打造的贫民孤儿“巴德”的人设:
“你昨天,”奥利弗突然开口了,声音不高,“击败约翰时,用的招式……很野。不像街斗的路子。”他抬眼看着狂刀,“更像……与野兽搏命时练出来的本能。你杀过狼吗?”
他是第一编队的队长,雷蒙德。
桌子下首,坐着神情萎靡的约翰,他胸腹处明显缠着厚实的绷带,脸色苍白,看向狂刀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而在桌子左侧上首的位置,镇长奥利弗就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