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如雪,雪亮如月……咯咯咯……”
白凤娇笑了几声,见她不说话,拿纸扇垫在桌上,坐了上去。
“这次算我欠你的,完了之后,我送你回京见那小子,可否?”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看新睛。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白凤娇一身书生打扮,摇着纸扇,围着秦月如转了一圈,笑着念道。
“好你个臭小子,把钱还给我!
老娘今天不打断你的腿,都对不起你韩家列祖列宗!别跑!!”
……
前面的赵烟萝没有理会,随行的官员也不敢大加呵阻。两人肆无忌惮地跑到队伍最后面,竟连人带马,同时摔在了地上。
“哎哎哎,真的,我是真的想喝,院里这么好的水,不拿来泡茶,简直浪费。”
“就那一小罐,你可知道是花了多大代价才弄来的?你爹过年自己都舍不得喝!你倒好,就这么想一锅端了?
是不是想借花献佛,送给皆春楼的那些姑娘?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败家子。”
说着接过油纸袋,起身扯开车帘,她朝外面怒吼一声:
“冯子虚,再敢胡乱塞东西进来,仔细你胳膊……”
话没说完,冯宽早已熟练地跑没了影儿。
“小姐,有春饼、旋饼、澄沙团子、献糍糕、水晶皂儿、水木瓜、药木瓜、荔枝膏、梅子姜、香糖果子、离刀紫苏膏、金丝党梅……”
“停停停……呃,拿几颗澄沙团子吧。”
杨应彩听得目瞪口呆,扒开车帘,又从冯宽手上接过一只油纸包,挤出一颗团子咬了一口,酸得她直起疙瘩,连忙又喝了一口水。
时间一长,有时候冯宽甚至会怀疑,她会不会是故意装成这样子的……
“冯护卫,我渴。”
“小姐,有酸梅汁、紫苏饮、沉香水、阳羡茶、日铸茶、瑞龙茶、顾渚紫笋……”
其实也不太对,整个队伍当中,恐怕也只有冯宽和杨应紫,才会有“赶路”这种不合群的想法。
有交趾和大理国的两位王子在,每到一地,总要想方设法的拖延时间,以便更好的吃喝玩乐。若是遇到名山古刹,更是要强行绕道过去,好好赏玩一番才行。
赵烟萝不说话,随行的礼部、鸿胪寺官员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与不见,我自己会拿决定!”秦月如微恼道。
白凤娇安静一会,轻声叹道:
“这个世界,男人都没有自由,更何况我们女人。别光听那小子说的鸡汤话,人呐,终究还是要为自己活的呢!”
“真的!”
韩永叔一脸认真,忽又涎着脸问:
“娘,爹爹书房里……是不是藏有一小罐的冯茶?”
秦月如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此番事了,无论我去哪里,还请白姐姐不要阻拦。”
“那小子见一个喜欢一个,不见也罢。你哥呢,难道也不想见了?”
“白姐姐倒是记性好。”秦月如收起画卷,淡淡道,
“岂敢在秦大家面前班门弄斧!”
“我现在叫秦月如,不是什么秦大家。”
为了迎接几天后的贵客到来,明月楼给花魁秦月如放了假。
秦月如这两天一直窝在了明月楼的房间内,除了睡觉,便是对着那幅《渔唱起三更》的画发呆。
淡淡异香入鼻,秦月如微皱了皱眉,也没抬头,继续看着桌上的画作。
“娘……别,别打了,我早就不去皆春楼了……”
“真的?”韩夫人忽一喜,将鸡毛掸子丢给丫鬟。
“当然是真的。嘿嘿,娘啊,不久前明月楼来了位秦姑娘,跟那些皆春楼的庸脂俗粉一比,秦姑娘简直就是天心之皓月,比腐草之荧光。”
阿大一个人落在队伍的最后头。
他并不喜欢有人过来,更不用说,还要和他凑到一起了。
之前,交趾王子李乾德、大理王子段思英途中兴起,两人下来马车,在雪地里围着长长的队伍恣意地比赛骑马。
眼见坐在一旁的杨应紫在打盹儿,杨应彩摇了摇她胳膊:
“姐姐姐姐,这才早上呢,你怎么就睡了?这个……给你吃!”
杨应紫宠溺地摸了摸对方脑袋,“月儿你这么晚睡,怎么精神还这么好。”
“停!嗯……沉香水吧。”
冯宽熟练又迅速的拿出一只细瓷瓶,递给她。
“嘻嘻,冯护卫,我又饿了。”
加上沿途各地,总有地方官员、豪绅贵族殷勤接待、陪护请享,除了两国王子,其余人也开始默默享受这个过程了。
身为此行“主角”的杨应彩,更是玩的不亦乐乎,以至于冯宽专门背了只大行囊,里面装着她一路“收集”来的各种东西:
吃的、喝的、玩的,不一而足,甚至还有衣裳、发簪、首饰、胭脂……
冯宽没想到,过去仅仅一年多,自己竟真成了杨应彩的护卫。
更没想到的是,二月从京城出发到现在,过了近一半个月的时间,他们甚至还没赶到扬州……
对于刚刚才经历过太原、弘农之行的冯宽来说,这个速度,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你又不喜欢那味道,问这个干嘛?”
“那个,我最近回味过来,忽然也想尝尝……”
“臭小子,喝个茶能回味几个月?老娘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