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赵义,不知何时闭上了双眼。
赵烟萝忽然又觉得,眼前这个古怪男人,好像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不堪。
杨应彩呆呆地看着冯宽,眼眶早已湿润。坐在人群后方的冯智玳,虽然心里并不想承认,可内心深处,对于他坐在那个位置的愤恨和嫉妒,也随之减弱了许多。
时间一晃,最后又来到县衙地牢,虽多年未见,两人仿佛从未别离,言笑晏晏。
从地牢出去之前,李纯孝好几次的欲言又止,冯宽当时并未注意,这会儿,开始愈发清晰起来……
“自己和他,尽管是一身两人,倒也不是完全不像,至少从这方面来看,表现还是一致的。”
柳如烟定下神来,先将竹笛接过,取出丝帕仔细擦拭笛身之后,双手递呈给冯宽。
只不过整个过程,她依旧低着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长叹一声,冯宽同样双手接过,闭目静心一阵,横笛启唇。脑海中,也开始闪现出这个世界的自己、小时候的那些画面:
“哈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准了!”
笑似昨日神采奕,眉若清霜眼如星。
“真的是他……他怎么会……”
不敢多想,柳如烟赶紧低下头去,身子止不住地微微发颤。
赵烟萝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当即打趣道:“能让我父皇亲自开口,说出这句话的,全天下也没几人。
就这一次机会,冯子虚,你当真不要?你不要的话,我可要喽!父皇,我想……”
“那个,公主殿下……稍等稍等,让我想想啊,要不……干脆赏我一点银钱吧!”
“来了啊。”
“陛下,公主殿下……那个,不知叫我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
杨应彩笑出声来,赵烟萝不禁莞尔,赵义也是表情古怪,当即笑骂道:
“子虚啊,你实在大煞风景!”
一会席散,冯宽被单独叫去书房。
杨应彩不满道,“那什么牛鼻子,莫非是木头人不成?也太没人情味儿了!”
“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可你们听他怎么说?”
众人都竖起耳朵,冯宽也不卖关子:
冯宽简单回道,转身将笛交还给柳如烟。柳如烟低头接过,依旧不愿看他,手指不经意间相触时,分明有清泪滴下。
赵元佑轻叹一声,“曲调虽好,也确实……太过悲婉了些!”
“殿下说得对!”
赵义当即都气乐了,不耐烦道:“别顾虑那么多,就按元佑说的,开始吧。”
“是,陛下!”
冯宽当即起身,深吸一口气,从位上出来,缓缓走到柳如烟身旁,柔声笑道:
良久,赵义睁开眼,一声长叹,怅然问道:
“子虚,此曲,何名?”
“织女忆情。”
笛曲本身并不复杂,冯宽一边吹奏,一边在两个世界来回感叹。
最后停下来时,他都不记得,自己到底吹奏了多少遍。只是隐约清楚,中途时,自身的真气曾不动自发。
笛声婉转反复,直到最后缓缓消散,楼中其他人皆心神共鸣,静默无声。
躲过战乱,从小山村去江陵县,进了李府,府门前的石狮子似乎还清晰可见。李清灵天天赖在自家的院子不肯走,后来,又跟来一个身量稍长些的女孩。
不像冯宽、王芸梓、李清灵三个,一开始,女孩总是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玩耍,不愿意加入,却也不愿意离开。
很快,冯宽也喜欢坐在她旁边,陪着她,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另外两个玩耍。
好在一旁的秦如雪看得明白,赶紧拿过案上的竹笛,递给冯宽,浅笑一声:
“冯公子,请!”
冯宽有些不太情愿,清咳一声,准备勉强接过。
“一点,是多少?”赵义饶有兴致地问。
冯宽难为情地伸出一个手掌:
“五……五百两,可以吗?”
赵义端起茶杯,似乎是感觉烫,马上又放下来。
“奖赏?呃……为什么?”
冯宽心中,原本还是有些预期的,可为了表现的矜持一些,还是选择多问一句。
赵义、赵烟萝两人只顾着说话,似乎没看到他进来。
冯宽干站了一会,忍不住轻咳一声。
两人忽然安静,赵义盯着他,笑道:
“他说啊,我们年年都过七夕,遥叹牛郎织女相见困难。
可却不知道,这天上一天,当得地上一年。人家牛郎织女天天得见,每天明明都如胶似漆的,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啊,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净替他们那些神仙瞎操心!”
“噗……”
冯宽收住情绪,当即笑道:
“大家不必如此,那日,我听师父他老人家吹奏此曲时,也说过类似的话,却惹得他哈哈大笑。”
“为什么要笑啊?”
“这位姐姐,能否借你竹笛一用?”
听到方才的对话,柳如烟本来就觉得声音熟悉,可直到冯宽来到面前,她才终于敢抬头看了他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不禁让她心神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