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既然那个可以照顾你的人来了,我就先走了。_雾满西楼_废文网手机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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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既然那个可以照顾你的人来了,我就先走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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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你喜欢月亮,我刚刚已经把月亮刻在这个地方了。”燕绥之开口,带着些得意,带着些欢喜,带着些孩子气,“所以,我现在可以把它送给你了。”

就是这句话,让花兮猛地一愣。

可是没愣多久,她又回过神来,眼睛弯成了小桥,眸中是被阳光照拂一般的粼粼光色。

这一次的燕绥之,没有很快回答,而是转向月亮认真看着,看了许久。久到花兮都以为他是一时嘴快,想不出如何回答,在借月逃避。

刚想调笑两句,却不妨燕绥之忽然转回了身,浅笑着牵起她的手。

夜有凉风,带起花兮的发丝拂向他。她本来还没怎么注意燕绥之,只是那头发被风吹在脸上弄得有些痒,花兮挠了挠脸,想将头发别回耳后,却不想顺着那几缕飘向燕绥之的发丝,望进一双叫人看了便再出不来的眼睛。

分明是梦话,这一句,讲得却是意外清晰,只稍稍带了些鼻音。

“是啊,我会一直在。”

他微顿,低头,吻上她的眼睛。

花兮这时候似是有所感应,眼睛颤了一下,就要睁开。

“睡吧,没什么。”他轻声开口。

燕绥之轻叹。

“算了,睡吧。”

他弯身,一只手揽着她的肩,一只手抄过她的膝弯,就这样将她抱了起来。

花兮的脑子转不过来,一时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东西,反而顺着这个思路,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

她皱着眉,跟着他念:“燕绥之……”

念完之后,好像一下子又忘记自己之前说过些什么:“咦,你是谁?你不是小燕燕……”她掐着他的脸,“你这样抱着我,脸却一点儿都不红,你不是他……”

燕绥之循循善诱:“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勾着嘴角,“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对他说过些什么、做过些什么?”他等了一会儿,觉得这个问题对于脑子不清醒的花兮而言似乎太难了,于是换了一句,“你觉得,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心情如何、感觉如何?”

“唔……很开心……”

“你和讨厌的人在一起,会开心吗?”

然而,大概那些小女儿的小期望,对于花兮而言,都是没想过的东西。想都没想过,便更遑论重视,或者为之感到遗憾了。

说来,在这次觉得透不过气出来游玩之前,花兮连“趣味”是什么都几乎要忘记。大抵也是因为这样,在发现调戏“小玩具”会叫人觉得好玩开心之后,才这么乐此不疲吧。

这样的人,你能指望她从日常中体会到些什么、看出一些什么呢?

在花兮的记忆里,家族一直坚持从医救人,很不喜欢她耍刀弄枪。

这是第一次,他们告诉她,让她继续去做去练。哪怕是一缕残魂,也知道如今景况复杂,医术无用。他们第一次承认她,支持她,说,刀枪还是有用的。

那段时间她消沉了许久,而后是怎么进的军队、怎么上的战场,她都不是很有印象。再后来经历了许多东西,那一幕幕太过于深刻,她忘不掉,却也不大愿意想起。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依然是软绵绵的,用的却是叫人听了便心疼的语气,“于秋说我傻,也许是真的,很多东西,我都不知道。看不清楚别人,也看不清楚自己……我也觉得不好,可我就是不知道。这种感觉太陌生了,我从来没有体会过,周围也不见大家有过这种情绪,我……我无人可问,又没有可以参考的东西……你说,怎么办呀……”

花兮的孩童时期是在魔界的幽谷之中度过的,她算是传承下来的灵医世家,祖上曾随军出征,救回过当时的魔将。只可惜,花兮从小就对那些东西没有兴趣,活了这么久,却连几种草药都分不清楚。

她小时候每日都被逼着研习药理,却也每日都逃脱着自个儿舞刀弄棍。

燕绥之说着,一顿,猛然惊醒。他干咳几声,带着些许不容易叫人察觉的慌乱。

垂眼之后,他快速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月亮,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喜欢?”

兴许是喝得太醉意识迷蒙,“燕绥之”这三个字,她念得很缓很慢,尤其是尾音,拖得长长的,撒娇一般。

这时候,花兮在他怀里难受似的扭了扭。

燕绥之见状,连忙把手又收紧了一些,防止她滚下去。

她一脸神秘,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哦,我最近可烦了。”

“为什么?”

“因为……”花兮似是苦恼,“不会啊,我觉得应该不会的……”

她睁着眼睛使劲儿望他,却总觉得像是隔了一层水雾:“哎,你是谁啊,燕绥之呢……”

和平时不同,喝醉酒的花兮,声音软软糯糯,整个人都乖得不行。看着她这般模样,刚刚明白自己心意的燕绥之,霎时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我……”

是他站在角落里,望着她,看清楚自己的心。

——倘若当真有“命中注定”这么一回事,要燕绥之为它做个描述,他大概只会说一句话——从前,有一天,他遇见了花兮。

果然不错。

那些花兮没有听懂的东西,他却听了个半懂。

当时,处在黑暗之中的燕绥之,联系着于秋之前的动作和自己想了许久的东西,在看见花兮皱着眉头捂住头的那一刻,慢慢抚上自己心脏的位置。

他好像忽然知道了什么。

可刚刚钩住他,她又松开了手,皱着眉头,满脸委屈。

这是燕绥之第一次在花兮的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动物,想靠近他又不敢靠近的,又纠结,又叫人心疼。

“怎么了?”主动环住她,燕绥之轻声问道。

倘若于秋的灵脉没有受损或者花兮没有醉到这样的地步,那么,她们怕是轻易便能发现他的身份。只可惜,事情就是这样不凑巧。

燕绥之蹲下身子,拨开花兮怀中的酒壶。

那酒壶已经被喝空了,即便这样滚在地上,也没洒出一滴酒水。

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于秋拍拍她的肩膀,用着难得的安慰语气,说的却是嫌弃她的话:“我说,如果你再这么蠢下去该怎么办呢?别人的心思看不懂就算了,自己的也不懂,真是为你的智商感到着急。”她说着,停了停,“虽然我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语毕微笑,于秋将酒壶丢回给花兮,眼看着对方抱住酒壶晕乎乎又灌起来。

“喏,还你,我有点儿累,既然那个可以照顾你的人来了,我就先走了。毕竟你也是挺让人费神的。”

“没有,只是……只是……”花兮拧着眉头。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她在为数不多几个人的手里抢过东西,那么,她抢得最多的那个一定是于秋。可是,要说她最不愿意下手的人,一定也是于秋。

是啊,即便再怎么玩闹,每次的结果,都是花兮将东西让出去,虽然每每她罢手,于秋也会失去兴趣似的将东西推回来。

被这三个字一激,花兮觉得自己的酒意都醒了几分。

只是,却不知怎的,她没办法再像那天一般,跳着脚捂住于秋的眼睛,大声宣告,说那个少年是她的。

花兮捂着头,觉得有些疼。

“小燕燕呀,你看那个月亮,喏,就在那儿!你觉得它好不好看?”

“好看。”

燕绥之这么回答,眼睛却并没有在看花兮所指的方向,而是望着她的脸,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专注和认真。

于秋被呛得咳了很久,咳到眼泪都淌出来,可就这么咳着咳着,她又笑了:“以前离死亡遥远的时候,只把时间当可以随便浪费的东西,现在想要珍惜,又觉得来不及,说着遗憾,却比那时候看东西更清楚了。”

花兮似懂非懂:“嗯?”

于秋看着酒壶:“花枝当折且折,忧思当断则断。很多事情,你现在看不透,想着看透了再去处理,可也许,等到那个时候,就来不及了。那样会让人很遗憾的。”她转头,眸色认真,“花兮,这种遗憾太让人难过,你这样的性子,不应该体会到那种感觉。”

她没几个朋友,于秋应当是她最铁的。她不敢想象于秋离开之后,她会如何。

应该会很孤单吧?那个时候,燕绥之估计也不在了……

对啊,说是说于秋活不长,但再怎么样,她的灵元还在,身躯自然也不会在百年之内消散。可燕绥之却是真真切切,只能活这么久的。

那人停在她的身侧,声音轻轻:“你怎么了?”

是于秋。

“哎,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嗝,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花兮眯着眼睛,伸手就把酒壶递给她,“既然来了,请你喝一口,味道特别好。”

虽然,那一夜的,比今夜的,好看多了。

不过,那一夜的比什么时候的都好看多了。

甚至,回想起来,那月轮的耀眼程度几乎能比肩夏日正午的太阳——那样温暖、那样难忘,那样叫人感动。

其实倘若她不愿意,那么任何酒都醉不倒她,毕竟她也不是普通人。可今日,她很想醉一醉,因她从前听人说过“酒水解忧,饮醉解愁”,虽然魔界没有这个说法,但既然在这儿能流传这么久,应该也是有些道理的。

“嗝……其实,嗯……果然,勉强也还算是有些道理……”

花兮迷迷糊糊念着,醉了的感觉真是挺好的,原来她很烦,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想着念着与自己探究心烦的原因,又觉不出来,这样只会让她更烦。而今,她不烦了,也便不再想去深究自己烦恼的原因。

1.

明月悬在树杈上边,和这里只隔着薄薄一片云,又亮又近,仿佛触手可及。

花兮眯着一双眼,醉醺醺地朝着那月轮伸出手,就着这个场景,想起从前一件事情。

“好啊好啊!这果然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月亮!”

——那果然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月亮。

花兮醉醺醺地收回朝着明月伸出的手。

此时,有淡淡清辉覆在他的身上,少年眼神澄澈,唇边含笑,他的眼尾微挑,有些魅意,这时候却因为被那笑意压得弯了一些,无端糅了几分温柔在里边。被这样望着,花兮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像在这世界,自己是多珍贵的至宝一样,值得被人用一辈子的专注,去小心地呵护和对待。

他执着她的手,按上自己心脏的位置。

花兮像是听见了,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子,梦呓似的唤了一声:“小燕燕啊……”

“嗯,我在。”

“嗯……我知道的,你说了,你会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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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屋檐上边的两个人影终于交叠到了一处。

燕绥之偏头,望着怀里熟睡的人,也就是这一望,他看见她湿润的眼睫,看着看着,好像心里也被染上了水汽。

“嗯,很喜欢。”

燕绥之想了想:“那我送给你。”

“咦?”花兮终于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燕绥之,“你要怎么送?”

他轻轻捉下她的手:“别闹,之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什么问题?”花兮不满地挣脱开,继续掐他的脸,“嗷……你是谁?我……我心里好像有很多话,不然,我说给你听吧……”

她的声音,随着一个字一个字讲出来,慢慢也就这么轻下去,直到最后低成了谁也听不见的气声。

花兮撇撇嘴,她又不是受虐狂,和讨厌的人在一起怎么会开心?

“自然是不会的。”

“你看,人只有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会开心。再加上,你和于秋的关系那样好,你也晓得,她不会骗你。”恰时,酒壶被大风刮得滚了一下,燕绥之瞥见它,“还有,你今日为什么会喝得这样醉?是不是因为……燕绥之?”

3.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花兮吸吸鼻子,“我只知道,于秋从不会骗我,而她说我喜欢他……”她停了一会儿,“但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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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在异乱平复、当上魔君之前,她都很苦,满心思考的都是如何活下来、如何维护住她的族人。而在当上魔君之后,她的事情很多,要考虑的也更多更复杂了,虽然不用再担心生命,族人的这一块又重起来。

花兮偶尔会觉得,这样的人生,也挺糙的。糙到没有办法体验到一般女孩子细腻的心思,糙到有关感情的任何东西都没时间考虑。

就连祖上觉得荣耀的那桩大事,她感兴趣的也只是那位传说中的魔将。她很好奇,很想知道,那位魔将的灵力到底有多高,战场之上,到底有多厉害。

彼时她只是魔界中普普通通一员,如若天轨没有移位,没有因此导致妖兽横行,她或许还会继续好奇下去。可惜,她的好奇心还没过去,幽谷便被妖兽摧毁了。与之一同被摧毁的,还有魔界很多地方。

站在废墟前边,她哭过晕过,几近崩溃,直到废墟之中原本死去的长辈,他们聚集了最后的灵力,将它们直直灌入她的灵台。他们说,妖兽肆虐,不止她失去了家人。

接着,声音里带上些暖融笑意:“那你怎么想?”

仿佛被这个问题问倒了。

花兮垂着眼睛,眨了许久。

燕绥之不解,抱着她的手却更紧了些。

“不会什么?”

花兮的五官皱成一团:“于秋说,我喜欢燕绥之。”

“算了算了,正好,我有些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唔,和于秋也不能说……我好像,好像就没有人可以说的……”

燕绥之咽下了原本想讲的话:“嗯,那你和我说,我在听。”

花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如果真有命定这个说法,她就是他的命定。

许多的注定都让人无可奈何,可这样的注定却真是再好不过。

“唔……”花兮眯着眼睛在他的怀里蹭,几番之后,意识非但没有变清楚些,反而更加晕乎了。

那些一直埋在这个地方,却没能被他所感觉到的东西。

关于自己在最初时对她生出的感觉,关于他一路以来对她的心情,关于他在看她时不自觉便会生出的情绪……

燕绥之的唇角微弯,他每每对待花兮,都是温柔的。可真要说来,他笑得最温柔的,却是这一次。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她:“或者不是好看,应该说很美。”

“啧啧啧,我也这么觉得。”花兮毫无所觉,继续望月,“你能把它送给我吗?”她伸手朝天捞了一下,“这么好看的东西,又亮亮的,如果是我的就好了。”

“对啊,如果是我的……”

花兮难得乖顺地躺在他的怀里,既不乱动,也不出口调戏,她只是这么看着他。说是看着,眼神却是涣散的,这样久了,总叫燕绥之生出一种她或许并没有在看着自己的错觉。

其实,他在于秋刚刚上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在角落了。

虽然离得远,却也借着灵力,将她们说话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顺着声音望过去,花兮看不清楚燕绥之的模样,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一个轮廓。可就算只是一个轮廓,这也够了。

她咧着嘴笑:“咦,小燕燕……你来了……”接着,极其自然地滚进了他的怀里,双手向上钩住他的脖子。

2.

于秋嫌弃完花兮,对着朝这儿走来的燕绥之弯了弯眼睛,像是完成了个交接仪式似的,缓步便走了回去。

每逢月圆,精魅的灵力都会有所波动。

但不论于秋如何选择,花兮却是养成了习惯似的。

只要对方是于秋,她总会让。

可这一次,她想说让,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可再怎么疼,她也还是有话想问于秋。

她问:“你刚刚说,在跟我讲燕绥之?那……那你是认真的?你是真的喜欢他?”

看来,方才自己讲的东西,她是什么也没有听进去。于秋翻个白眼,随口接了句:“是啊,怎么了?”

“你在说什么?”花兮本来就觉得脑子不够用,在听完于秋的话之后,好像更不够了。

于秋笑了笑:“在和你说燕绥之呢。”

燕绥之……

“喂,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于秋沉默许久,忽然问她。

花兮老老实实地摇头:“没有。”她无意识地开口,“时间这种东西,对我没有意义。”

“原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们的生命这么长,时间算什么呢?记个数而已。”于秋低了低头,从她的手上接过酒壶,嫌弃似的,却还是喝了一口。

于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我怎么说在这里也待得比你久,第一次听人说这种八文钱一满罐的烧刀子特好的。”她坐在花兮身边,为花兮擦脸,“你喝就喝吧,怎么搞得满身满脸的,这么狼狈?”说着,她一顿,“莫不是因为我……”

“对啊,就是因为你!”花兮虽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却也还是下意识想要逃避些什么,不让她提起,“因为你,你……你的灵寿……你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本来是转移话题随便讲的一句话,但花兮刚说出口,又很快停住。

花兮又将酒壶提起,给自己灌了一口。清亮的酒水顺着她的嘴角滑下,濡湿了她的领口,将那里染成了深红色。

那不是月亮,是他双手捧到她面前,灼灼的一颗心。

正是这时,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无因无果,什么都空空的,多好啊。

“多好啊……”她嘟嘟囔囔,眨眨眼睛。

还能让人专心看看月亮。

说是从前,其实离现在也没有多久远。

那是赶路的时候,一个晴夜。花兮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月亮,比现在似乎更亮也更圆一些,像她傍晚时分吃的那个煎饼,被摊成薄薄的一个,只需咬上一口,便是满满的香脆甜。

就着那轮清月,花兮舔舔嘴唇,钩了钩燕绥之的小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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