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安陵真提起纪东歌,杨逸之神色一黯,叹道:“没有……”
“是不是他使诈逃走了?”安陵真说罢看着杨逸之,发现他神色有异,似怀有心事,不由问道:“你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杨逸之再叹,缓缓说道:“真儿,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瞒着没有告诉你。”
看着安陵真茫然无措的样子,杨逸之重重点了点头道:“是我,我回来了,如假包换。”
“逸之哥哥……”
安陵真从礁石跳下,一下子扑到杨逸之怀中,语含哭意:“我……我时刻盼着你回来……”
其实别说是安陵真,就算是杨逸之自己,也没想到只隔数日便回得岛来。
行到海边小屋,杨逸之远远便看到一人正面朝大海坐在礁石上,呆呆望着远方,不是安陵真还有何人?
杨逸之一时甚感轻松,好似在外多年的游子回到了故乡。待走得近了,杨逸之在后面轻轻唤道:“真……真儿!”
惠思镇距离忧岛有三天水程,杨逸之闲来无事,经常站在甲板边远眺大海,耳边不时传来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
杨逸之回想来时,一想到马上可以见到林轩影,心里是紧张伴着兴奋;而此时想到安陵真,心里则是喜乐伴着平静。若问为何有此不同,只怕杨逸之亦无从回答。
三日后傍晚,随着渡船微微一震,杨逸之安抵离忧岛码头。船老大告知道:“杨公子,离忧岛已经到了,请上岸吧。”
杨逸之已经许多日子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被安陵真一提,顿觉疲惫袭来。是夜,杨逸之在海边小屋中沉沉睡去。
一夜过去,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了进来,杨逸之悠悠转醒,伸了伸懒腰。说也奇怪,杨逸之觉得自己甚是清爽,大概是好久没有这么踏实地睡一觉了。
晌午时分,安陵真来邀杨逸之一同去拜会她的父亲,杨逸之欣然应允。
杨逸之道:“真儿,你对我的心意,我不是不明白。当初之所以对你隐瞒轩影的事情,是怕徒害你伤心而已。我原来一心想着要回到中原,了结与纪东歌的恩怨,若我侥幸不死,再向你说明一切。没料到现在又生出如此的波折,唉,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看着杨逸之颓然的样子,安陵真心中不忍,于是温言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回来了就好,我……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杨逸之一时五味杂陈,只能轻轻叫了声:“真儿……”
欲从惠思镇前往离忧岛,仍需到镇东北方向的海港乘船。杨逸之刚从那里回来不过两日光景,自是轻车熟路。杨逸之收拾了心情,往港口去也。
“咦,这不是杨公子吗,这么快就要回离忧岛了?”
问话的是船老大,杨逸之两日前方才搭过他的船,是以被一眼认出。
杨逸之顿了顿后道:“当时我与纪东歌结拜为兄弟后,在他盛情邀请之下,住在他的一处庄园内。我在那庄园附近结识了一位名叫林轩影的姑娘,相处下来,对她倾心不已,想与她相携终老。不料后来我被纪东歌打落山崖,和她就此离散。日前我去名剑山庄寻找纪东歌,无意间却发现,那个姑娘竟然是纪东歌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原来他们串通起来,一切都是骗我的……”
说罢,杨逸之看着安陵真,不知她听后会有何反应。
安陵真在一旁静静听完后道:“逸之哥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罢,你……不要多想。”
话未说完,双肩便颤抖不止,显是心情激**不能自已。
看着安陵真的样子,杨逸之怜意大声,柔声安慰道:“不要哭了,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良久,安陵真方从激动中平复过来。安陵真拉着杨逸之在海边一同坐下后问道:“逸之哥哥,你既然回来了,是已经杀了纪东歌那奸贼吗?”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安陵真明显娇躯一颤,不能置信地回过头来。当看到杨逸之就站在自己不远处,安陵真更是惊得呆了,还使劲儿眨了几下眼睛,以为自己生出幻觉了。
杨逸之打趣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安陵真仍没从震撼中回过神来:“逸之哥哥,是……是你吗?你……你回来了?”
杨逸之向船老大谢道:“多谢。”说罢起身上岸。
岛上景色依旧,但于此时的杨逸之看来,却分外明艳。杨逸之料想安陵真此刻多半在海边小屋,纵使不在,自己去那里等着也好。
路上杨逸之暗想:“不知安陵真见到自己突然返回,会作如何反应?”
刚一进门,安陵真就像孩童般蹦跳到父亲面前,摇着父亲的袖角,语气轻快地报告道:“爹,你看,逸之哥哥回来了。”
安陵真明白杨逸之复杂的心情,柔声道:“事情已经过去,想得太多也无益处。不如我们在离忧岛高高兴兴地生活,好吗?”
杨逸之拨弄着沙滩上的卵石,说道:“唉,我也想远离这些是非。可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不知我有没有福气能过上清净的日子……”
安陵真冲杨逸之莞尔笑道:“好了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睡上一觉,待明早醒来,一切的烦恼都会不见的。”
杨逸之只能微微点头,报以尴尬一笑。
船老大哪里知道,虽然只有两天光景,杨逸之却经历了人生的从大喜到大悲,纷繁程度比之寻常百姓的一生亦犹有过之。虽然只过了两天,却不知这看似相同的一个人,内心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未时一刻,渡船缓缓而动,顺流而下,朝离忧岛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