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搂着少年的肩:“放心吧小哥哥,我娘人很好的,一定会带你找到你姐姐的,不过那几个叔叔不一定是好人,你可要当心了。”
“我怎么觉得吃了这东西后晕晕的,好像你刚才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少年左摇右晃,旋即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小哥哥,你是不是喝酒了,我告诉你诶,酒不能喝多的,以前娘亲告诉过我的。”小男孩按了按额头,酒坛和瓷碗的碎裂声,女子的争吵声,兵刃破空声以及痛苦的呻吟声传入耳中。他再也感受不到面前这个古怪的世界,眼前暗沉一片。
他咧嘴一笑:有小伙伴一起玩总是好的,走过去的途中他发现母亲挽着一个戴面具的男子笑逐颜开,母亲总是让他把这个男人唤作父亲。可是不知怎的,自己对这个男子充满了厌恶,自己总能够感受到这个男子身上那一种恶灵般的气息。虽然他竭力装出对母亲百依百顺的样子,可是他唇角不泛起的笑,总是让自己联想到最害怕的蛇。
母亲握着两串明亮亮的东西走了过来,捏了捏自己的脸:“儿子,爹娘和那几位叔叔刚才做成了一件大事,你爹特意留了两串糖葫芦给你吃,这旁边还有一位小伙伴,你也分给他吃吧。”
叶惊羽隔着回忆望见了小男孩娘亲的脸,惊惧中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可瞬间根本想不起来。他浑身开始剧痛,倒在地上撞到了一滩软软的东西,惊醒中他发现那竟然是凌飞宇,蠕虫入脑般的感觉再次袭来,他身体一紧,再次昏厥在地。
兔儿吐了吐舌头,拉下眼睑做了个鬼脸:“臭猫儿,人家喜欢你还不领情,讨老婆都是女孩带着一大堆聘礼去找男孩,我委身给你已经不错了,你还不知足。”
不知不觉间两人漫步到了堤岸之上,潮水漫过岬角,咸咸的海风拂面。猫儿远眺远处黛黑一片,不禁皱了皱眉头。她转头望见山腰上星星点点的灯火,好奇道:“兔儿,我离开这几年,共工庙是不是重建了,怎么深夜还有光亮?”
兔儿撇了撇嘴道:“你离开的这几年,村里来了一个能掐会算的半仙做了水神庙的庙祝,求签卜卦问姻缘什么的可灵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托他保佑,商贾船家出事的也少了好多。”
此时正是中秋佳节的子夜,西街玉楼春酒肆前的红泥小炉上,虎皮肉糜香混合着竹叶青的清冽香气,酒坛错落有致地排列在垆台上。
蓝白相间的酒旗下,皓首银须的老者举着敲着梆子走过,口中念叨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伙计开始将门外桌椅收进店内。
酒肆中忽而跑出了一个龆年小童,他将半块月饼塞进口中,双手抱着牛皮鞠球兴高采烈道:“猫儿姐姐,你快一点出来诶。”身后女孩穿着雪白羽纱长裙,面容清丽姣好,拢了拢发髻道:“兔儿,你都八岁了,怎么还那么喜欢玩皮球诶,好没意思的。”
秋秋笑涡泛起道:“虽然死了很多人,我本不该高兴的,不过这个结果还是蛮不错的。”
叶裳的眼皮很重很重,他望着湛蓝的天空,木叶飘飞传来土石倾泻声,耳边是凌飞宇的话语:“把这些尸首并排放好,我这就去搬云子焕的尸体。”
“那个恶魔还让他入土为安?白落梅咒骂道,“让他天葬都便宜了他。”
白落梅柳眉倒竖道:“现在想来云子焕讲的不无道理,你很有可能是明月宫的人,否则胡小米的叛变和唐宣的突然出现根本说不清楚。这件事打从蝰蛇开始,那个指派给他任务的人一直没有找到,之前我的怀疑对象一直停留在龙渊和凤琮等几个元老身上。现在我才恍然大悟,最有可能的还有一人,那就是红袖!她一手惑音之术远胜云子焕,如果假托我的名义,操纵蝰蛇进行计划根本无懈可击。而红袖正是你引荐给我的人才。慕容瑾,我说的对吗?”
慕容瑾跪倒在地,她低首痛哭道:“婆婆若只是一味笃信云子焕死前离间的话,阿瑾我也无话可说。”
凌飞宇面沉如水道:“絮絮叨叨不过也是争辩所谓的真相,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们吧。叶裳是你的儿子,我从小就见过他身上的剑疤,他颈上戴的这串红梅长命锁是世间珍奇之物,想必是当年你亲手为他戴上的,十几年后你们母子有缘相认,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根本不会错,你怀疑叶裳的身份是对他最大的侮辱。至于慕容瑾,就算他会明月功也说明不了什么,当年殁剑诀中的前三式还不是被明月宫的人轻易获得了,武功的泄露在江湖中司空见惯,就算她真是明月宫三宫主,也断然没有伤害烟雨楼之心,否则凭借明月宫只手遮天的势力,你觉得你们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吗?”
“自己的母亲怎么会认错自己的孩子呢,我想这点不过是云子焕死前用来让你痛苦的诡计吧。他踱步到叶惊羽的尸骸前,温热的泪珠滑落:“惊羽,也许我们早就该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如我们想象的这般简单。”
白落梅将剑横在凌飞宇身前嗔道:“你必须告诉我实话,否则我一剑杀了你。”
凌飞宇浅浅一笑,说道:“白宗主,您贵为烟雨楼宗主,经历数十年江湖风雨,难道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
白落梅摇晃着慕容瑾问道:“你快告诉我,叶裳究竟是不是我的孩子,他身上的剑疤是不是从小就有的?”
渔民的儿子秋秋步入竹林内,云子焕提起一口真气想要趁乱逃走,身形刚刚掠起就听见了秋秋的诘问:“云掌门,你答应带路回来就还给俺的银子呢,俺爹俺娘的命还在你手里呢,刚才打起来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你说话到底还算不算数了?”
白落梅被秋秋的话一语点醒,厉声道:“放箭!”
云子焕说道:“其实慕容瑾就是是明月宫三宫主,唐宣和胡小米是她的副手。殁的计划正是她一手策动的,至于她和叶裳的感情,也只不过是为此而演的一场戏。我是个十足的恶人,可我并不伪善。落梅,当年我和你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真爱,可是我只有在藏剑山庄才会号令天下,我不能做一个靠女人吃饭的附庸。长久以来我欺骗了你,叶裳他并不是你的孩子,他身上的剑疤是当年被惊羽误伤所致,惊羽才是你的亲生骨肉。的感情,可我觉得他给了你很大的满足。这个计划是我与慕容瑾一手谋划的。叶裳三人遗忘过去靠的是一种灵药,这灵药正是慕容瑾给我的。叶裳,你应该不会忘记每年给庄中送药的谷主姐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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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落梅听着云子焕沉郁的话语,七窍间鲜血涌出,叶惊羽临死时的神色依然在目:他真的是自己的儿子吗?将信将疑间她望向慕容瑾。慕容瑾绞着双手,她心底隐藏的秘密被剥离开。她跌坐在地身体战栗。这更加印证了云子焕话语的真实性。她质问叶裳道:“你身上的剑伤真的是叶惊羽导致的吗,不是小时候一直就有的吗?”
白落梅拔出了匕首反手插入了叶惊羽的身上,她喟叹道:“又一个人死了,而云子焕这个罪魁祸首还活着,他居然还活着。”
烟雨楼的几百人握着劲弩直视云子焕,云子焕却丝毫没有惊惧之色。
叶裳道:“云子焕,死到临头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凌飞宇现在已知晓了身世,叶惊羽也死了,你还有什么好笑的?”
“凌飞宇,你知不知道你是有父母的,云子焕他是个恶魔,二十年来他一直欺骗了你,你就是云子翼和唐婉儿的孩子,这胸口上的梅花痣我仍然记得。”
凌飞宇失口惊呼道:“你说什么!”
白落梅说:“当年我将你接生出来后送到了藏剑山庄,之后你就下落不明了。我一直以为云子焕早已将你斩草除根,想不到他更加卑鄙,隐瞒你的身份让你替他卖命!”
“师父,凌飞宇说道,炮舰沉没加上一夜的鏖战,只剩下了百十来个兄弟,我的意见是我们权且离开,等东山再起后再来消灭烟雨楼也不迟。况且现在云开有伤,他必须要休息。”
“飞宇,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轻易离开吗?我们困在孤岛根本逃不走,烟雨楼的人都在搜索我们。云子焕观望后继而说道,“经过昨天一夜激战,我们虽然只剩下了百十来人,可是白落梅他们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他们现在一定在庄中休整,我们此时杀将进去正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况且云子翼为我操控所向无敌。”
“小子,你带路。”云子焕拍了拍秋秋的背,众人顺着密林悄无声息地行进。云子焕回首叮嘱道:“给云开服一些亢奋的药。只要一个时辰,我们就可以带着烟雨楼搜刮来的财宝回去重建藏剑山庄了。”
凌飞宇支起身来,给叶惊羽比划了个手势,凌飞宇挽弓而起,一只羽箭跃入虞七的胸口。红袖的弹奏声戛然而止。她眼见虞七眼神涣散,泪水忍不住滑了下来。
“凌飞宇,你为虎作伥多年,难道一点辨不明是非黑白吗?”
白落梅掠至凌飞宇近前,剑锋直抵喉管。凌飞宇握着角弓,伤口撕裂鲜血直流,他喘着粗气说道:“我从小就是个孤儿,从我记事起就只有师父养活我。我的世界没有对错,只有永远的服从,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师父对我好,你们是无法理解的。”
阳光洒落在二十四弦的箜篌上,红袖端坐在竹枝下,乐音从指端倾流而出。虞七随着节奏敲击着佛磬低诵法号,整个竹林旋即清寂下来,云子翼再也不能挪动分毫。
云子焕反复吹奏迷笛,可依旧还是不能控制云子翼分毫。叶裳步行至云子翼身前取下掌门狼戒,将两颗绿宝石塞进了云子翼的眼眶,金色光芒瞬间沐满四围,云子翼面带微笑道:“叶裳,想不到留魂丹第二次复活时时,见到的仍然是你。”
叶裳情难自已道:“云前辈,我没有辜负你的心愿,殁剑诀最终我全数领悟了。你而今实在是太惨了。”
草丛中发出悉悉率率之声,仿佛有白蛇穿行而过,胡小米觉得背脊森寒,转身后死鱼般的眸子霍然撞上眉睫。冰冷的剑锋从喉间穿过,另一柄当胸刺入,血箭泼溅至云子翼的面颊上。他望着胡小米凄惨死去拔出了剑,他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傀儡虫开始游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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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瑾挽着清欢剑,纵身掠过已投降的藏剑众人,远远地她就望见了地上惨不忍睹的尸骸。悲伤与愤怒从胸臆直涌天灵,清欢剑灵犀一弹,刺击云子翼落了个空。明月功贯注平推而出,云子翼瞬时被击飞出去,在接连撞断几根毛竹后,他的左臂断裂开来,其中白花花的蠕虫洒落。
白落梅道:“那个天机匣根本不是我派蝰蛇送给你的,我也想不出这么精彩的计划,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代我下的手,不过当真感谢他了。”
人群蜂拥而上,厮杀刚刚展开之际,云子焕将手中铅丸向地一掷,烟雾腾起他消失得无影无踪,凌飞宇和叶惊羽见势不好飞身掠进林中,胡小米站在竹叶横斜中打了个响指:“我刚刚把两个木傀儡拼接好,你们杀了蜈蚣,现在我就送你们下去见他。”
叶惊羽挑眉给了凌飞宇一个眼色,两只木傀儡在胡小米十指捻动下跳了起来。傀儡咯咯狞笑,体中箭矢和飞镖飞舞而过,凌飞宇用角弓挡过,身上遍布血口。胡小米右手震颤,他的另一只傀儡已被叶惊羽削断了四肢,他扯断了右手的丝线。叶惊羽将身前傀儡压在地上,以剑刺进它的胸中绞碎了机括。
云子焕握着长剑,走到唐宣的身前说道:“明月宫的老手,到头来不还是栽到了下九流的江湖手段上,你想见识殁剑诀,我就让你看看。到了阴曹地府记好了,这一招叫做雪羽,它在孔雀,蛟龙,影月,秋风之后,为殁剑诀第五式。”
他长剑舞动,剑光腾起如雪山上的鹞鹰在数九寒天搏击长空。白芒笼罩下目眩神迷。
须臾之后,云子焕的摘星剑血色淋漓,他手中提着唐宣的头颅,面对着一地碎裂的尸块狂笑道:“明月宫的人也不过如此。”他的眼前一团红光疾速掠过,手中的人头已不翼而飞。
“你化解飞宇蛟龙一刺用的是明月功,所以你是明月宫的人。”云子焕打量着唐宣说道:“想不到明月宫势力如此之大,居然在藏剑和唐门中都埋了内线,你还理所应当成了掌门。”
唐宣嘲讽道:“这点和云掌门当年共工村的所作所为比起来,恐怕还是小巫见大巫吧。”
云子焕浑身一震,目露凶光道:“惊羽飞宇,你们和尸剑客联手把他杀了。”
笛声如涓流交叠,清泠孤绝中隐隐有衣袂带风之声,唐宣听到了弓弦的挽拉之声,他将凤琮背在身后,鸣镝破空由远及近,凤琮说道:“快去找宗主。”而后他抬脚踢在唐宣的膝盖上。
凌飞宇将角弓背在身后说:“你们上去检查检查,有没死的进行补刀。”
几名藏剑弟子翻动着羽箭贯体的尸骸,凌飞宇一脚踢开了凤琮的尸骸咕哝道:“烟雨楼的杀手,最后不还是死在我们手里了。”
唐宣一捋胡须:“我站在这里就是来杀你的。白宗主他们马上就到,先死的只会是你。”
云开伏在竹竿之上,身后二十名弟子屏息凝神,他以手比了刀斧状,藏剑弟子凌空直刺而下。
凤琮心中满是怨毒,云子焕的暗算让他毫无还击之力,空中剑锋破空之声响起,他强撑起一口气用匕首割断了白色丝线。
他丢下长刀,拉起身边的两个人越过阑干纵身跳下,气流震**后火龙吞吐,整个倚翠楼瞬间化为废墟。
凤琮躺在地上,后背灼伤如万虫啃食,他动了动手肘,微微抬起剧痛难忍,他咒骂道:“居然在楼中被他们摆了一道。现在胳膊断了真麻烦。”他环顾左右,唐宣搀扶着楼外伤残的弟子,狼狈而凄惨。
他走到凤琮脚边,将一缕细密的丝线放在他掌间,眸光清冷道:“我们走不了了,他们过来就把丝线割断,自然会……”
倚翠楼前的山道中,水井边的木轱辘吱呀吱呀响个不停,凤琮眼神色冷峻地对唐宣说道:“唐掌门,倚翠楼四周都是繁密的竹林,我们过去后你就在竹林各处布满孔雀翎,我估计云子焕他们定然是埋伏在竹林里,待到我们进入楼内对我们发动袭击,这样一场暗器雨幕会让他们元气大伤。”
竹林中鸟啭清脆,蛱蝶围着花海翩跹,全然不像有人埋伏的光景.唐宣说道:“我更加担心他们埋伏在楼中,待到你们进去救火时会突然杀起来。”
“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救火要紧。”凤琮拎着水桶,奋不顾身地沿着小径奔了过去。
两人的左近,叶惊羽将毛巾放入云开口中:“云开,你这道剑伤太深了,虽然已服了麻沸散,现在换药还是很痛。”
云开颔首以对。叶惊羽揭开他臂膀上的白纱,剑伤几近见骨,他将白色药粉倾洒其上,一圈圈地用纱布裹好。这才发现云开已晕厥了,凌飞宇用力掐了掐人中,云开才苏醒过来。
“真是混蛋,想不到叶裳这小子真的练会了殁剑诀,刚才居然差点杀了云开,若不是师父出手快云开就死了。”叶惊羽小声咒骂道,“这个背叛师门的败类,今天一定要杀了他替师妹报仇。”
“不,白落梅将玉碗放到案几上:“依照云子焕的性子绝不会这样做,他一定会出其不意地出现袭击我们,所以我让大家聚拢在中庭以免遭遇不测。”
慕容瑾将银针放在烛火上烧灼,小心翼翼缝合着叶裳后背的伤口,线头扎紧后叶裳痛叫一声,扑倒在她的怀里。她说道:“婆婆,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开庄园,现在藏剑中人虽然所剩不多,可是皆抱着复仇必死之心,我们现在的伤亡已太大了。”
白落梅咬牙道:“今天必须杀了云子焕,不能让他再祸乱武林了。”
其余几人惊惧而起,叶惊羽双剑撩起使出一招红拂夜奔,飞鸢般屈展向前刺倒了两人,一人长刀扬起,朝着叶惊羽的头斩下!叶惊羽将手中羽剑掷出,长刀将羽剑格挡击飞,叶惊羽袍袖一卷内中机簧启动,金色小箭没入了长刀的眉心。
“还有一个!”云子焕眼望最后一人冲进了侧门之内,脱口惊呼后鸣镝破空没进喉中。
“干得漂亮,待到火势起了之后,我们就在倚翠楼周围守株待兔。”
叶惊羽揉了揉脑袋道:“依着师父您说应该怎么办?”
“我刚才仔细想了想,这烟雨楼还剩下近七百人,白落梅和凤琮颇为厉害,唐宣和叛徒胡小米都不好对付。至于为师我,一旦叶裳和慕容瑾那小妮子联手,我就必须全力对付他们。如此说来,直接对决我们胜算渺茫。”
凌飞宇说:“昨夜的雨差不多干透了,如果我们此时用火攻让他们内部大乱,我们一百多人趁乱杀过去,应该可以逐个击破。”
片刻之后,白落梅抱着血淋淋的孩子欢呼道:“终于出来了。”窗前白烛的火焰,在秋风里摇曳不定。
凌飞宇清晰感觉到他的梦境分崩离析开来,他看到了茶园坟冢前独自哭泣的唐婉儿,云子焕炮制出的尸剑客,自己站在骄阳下苦练藏剑剑法瘦小的身影,往昔古怪消散的回忆如落叶般一片片捡拾起来。一直以来,幼时的回忆总是一片迷雾,可是当自己在古怪的梦境中逐渐看清时,他反而觉得更加迷惘,师父告诉他自己是个孤儿,自小被藏剑收养,可是为什么会反复做这些离奇的梦呢?自己究竟是谁呢?他的双眸霍然睁开,云子焕将自己扶了起来:“飞宇啊,你已经昏睡两个时辰了,为师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凌飞宇按了按睛中穴道:“师父我没事,大概是太累了就睡着了。”
暴雨倾盆的秋夜,狂风将门廊上的花吹得七零八落,月白长裙的女子坐在床前,一名侍女端着热水,另一名侍女捧着药汤给榻上的产妇服下,榻前的郎中汗如雨下,他蹙眉道:“白夫人,我知道你是经验丰富的稳婆,可是云夫人她现在难产,孩子脚先出来出血太多,眼看危险你我都脱不了干系啊。”
白夫人的长裙被血浸湿,她托着婴儿的两只小脚,未理会郎中的话说道:“红袖,把九转还魂丹和西域买的血罂子给产妇服下。龙渊,龙渊你人呢,给郎中五两银子让他滚蛋。”
龙渊将一小把碎银子丢到地上,怒斥道:“快滚,没用的东西。”
一夜风雨如晦,淅淅沥沥的雨丝直到清晨才零落不见。岛上的密林依旧流水淙淙,仿佛全然没有激斗的痕迹。
山谷里几名望风弟子抽着烟卷,气氛如雾般凝结。
“小子,你确定从这山谷出去就是庄园的后门,我们可以出其不意的袭击?”云子焕将剑抬起,凝视着秋秋。
当叶惊羽醒来的时候,他觉得昏昏沉沉的,支起身问道:“师父,我究竟怎么了?”
大概是鏖战一天没有休息太累了,你和飞宇都睡着了,你们也着实累了,本应该让你们先休息的。云子焕捻灭了烟卷唤道:“飞宇,快醒醒。”
凌飞宇的眼皮很重,当他看到叶惊羽昏倒在地的时候,他想要去扶叶惊羽,可是自己好像被人打了闷棍似的,蒙昧间后再没有了知觉。
脑海中的画面再次回到了之前的地方,小男孩舔了一口糖衣称赞道:“真甜。”
他把糖葫芦递给旁边的小伙伴:“小哥哥,你也吃一串吧。”
踩着皮球的少年点了点头,接过糖葫芦一连吃了两颗,他咀嚼着说道:“我叫兔儿,猫儿姐姐和我出来玩,她去山上庙里求签还没有回来,村里好像有地方着火了,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猫儿姐姐也不回来了,偏偏遇见一个白衣的叔叔。”说到此处,他掩住唇嘘道:“小弟弟,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诶。”
兔儿嘟了嘟嘴道:“你现在会很多武功,带回的几箱金银财宝又让爹娘他们好生欢喜,我在娘亲眼里越来越不如你了。娘亲说过几天就要出外拓展玉楼春的生意,我还有点怀念这里呢,所以这才带着皮球出去玩玩。”
猫儿咧嘴一笑,低下头兔儿的脸上吻了吻,兔儿微笑道:“姐姐你的吻真甜。以后要是你做我的新娘就好了。”
猫儿伸出纤指,在兔儿的鼻梁上刮了一下:“小色鬼,从小就学着大人讨老婆,好不害臊。”
“人死已然没有善恶了,把他埋了就好。”凌飞宇淡淡说道。
叶裳终于醒了,他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的情景亦真亦幻,此刻在眼前依然无比清晰:离城西四十里,一处商埠村落名唤共工村,因为村中临海,商船多在港内停泊休整和输送货物,所以共工村商贸繁盛。村中人在海边土山上修建共工庙,祈祷水神保佑风调雨顺,因此而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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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落梅掷下长剑,失声哭喊道:“我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诶,竟然相信了那个恶魔的鬼话。”她抱紧了慕容瑾,捶打着自己说道:“阿瑾,是婆婆不好,婆婆经历了太多的变故,变得有些不相信任何人了。”
秋秋哭丧着脸走到凌飞宇身前:“狐狸叔叔,你们的人都死了,说好的银子还算不算数了,我爹娘还被你们的人控制着呢。”
凌飞宇眉开眼笑道:“秋秋你放心好了,银子绝不会少了你的,你爹娘也绝不会有事,等明天我们回去就把他们放了。”
叶惊羽和凌飞宇并排行走在林间,莫名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他敲了敲脑袋,可闪现的记忆还是现了出来:
清幽的月色下,俊秀的男孩个子小小,他约莫不到五岁。他牵着一只细腻的玉腕,前方的火光越来越亮,黑色烟尘腾起中他有些畏惧,他贴近修长的腿说道:“娘,前面好像着了很大的火。我好害怕诶。”
“别怕别怕,马上就见到你爹和二伯伯了。”女子的声音温婉如玉。小男孩抬起了头,模模糊糊根本看不清母亲的脸,他揉了揉眼睛,母亲已奔了出去。河岸上四个人背对着他在喝酒,他们的身侧站了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孩子脚下踩着一个皮球,怔怔地发呆。沙滩上铺着一张白绸,白绸的尽头是两只洁白的马靴,靴底沾着殷红的血迹。
白落梅道:“我还不需要你一个丧家之犬来教导我,你只需告诉我,叶裳究竟是不是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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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瑾梨花带雨道:“宗主,叶裳真的是你的孩子啊。”
几百只箭镞击发出去,云子焕像一只断翼的白鹭垂落在地,再也没有了声息。
“这个恶魔终于死了,想不到我的亲生父母竟然是云师伯和唐掌门。而我跟着云子焕走到了现在,我真的错了太久了。”凌飞宇站起身来,他凝视着天上的流云:人的命,有时候真的就像云卷云舒,也许偶然间就化作了雨从而变换了轨迹。现在我再也没有了师门和师父的束缚,感觉真的自由了。”
“凌飞宇,你一定知道的对吧,叶裳身后的疤究竟是谁造成的,是叶惊羽刺伤的还是小时侯就有的呢?求求你告诉我。”白落梅央求道。
叶裳觉得一阵晕眩,模模糊糊的影子不由自主地闯进他的世界,他看见了十三岁的叶惊羽放下了手中带血的剑,云开吓得面无血色,凌飞宇高呼道:“快去找师父!”叶裳后背火燎般的巨痛,而后他再也看不见眼前的一切,旋即昏厥过去。
“叶裳这是怎么了?”白落梅质问着慕容瑾。
“我来告诉你这是怎么了吧。”云子焕忽而笑了:“白落梅,你现在应该明白谁是真正的敌人了吧,这个阴毒的女人派人暗藏在烟雨楼中,以你的名义传令蝰蛇从而开启了所谓殁的计划,当我死之后,他们也会将烟雨楼抹杀的。”
云子焕说道:“你说得都很对,虽然我学会了殁剑诀,可全然没有云子翼的威力。就算斗下去也是个死。可是这个世界并不是像你们看的这般简单,你觉得你和白落梅真的都是一家人吗?我要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听后表情会很好看的。”
慕容瑾脸色惨白道:“婆婆,他临死前还想挑拨我们烟雨楼的关系,快把他乱箭射死。”
白落梅正色道:“他为恶一世,我倒想看看临死前究竟能说出什么?”
凌飞宇惊骇下望见了叶惊羽,他喝阻道:“不要动手,惊羽!”
叶惊羽跃起身来,手中匕首直刺白落梅的要害!
电光火石间下凌飞宇推开白落梅,匕首从胸前闪过斜刺进白落梅的足踝。凌飞宇挥起拳头将叶惊羽捶打在地。怒不可遏的叶裳拔剑而起,孔雀之势光华万丈,而后他抓起濒死的叶惊羽,目光森寒道:“叶惊羽,从小你欺负我,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现在你一意孤行,就必须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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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贴身亵衣撕烂,用白帛勒紧来止血:“看到了吗?这就是藏剑山庄睥睨天下的证据,用流血换来强大,即使失败我们也要战斗下去,这就是杏黄长衫带给我们的无上荣耀!”
白落梅怔怔地望着凌飞宇胸口上的梅花痣,久久地说不出一句话,叶惊羽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右手从鲛皮鞘中抽出匕首,心中暗暗说道:“藏剑的万千冤魂和想衣师妹,我这就杀了白落梅替你们报仇!”
“好了好了,一切终将会过去的,云子翼面色慈祥,转首对云子焕说道:“三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殁的诅咒走到你这里应该终结了。昔日我在黑水城杀尽城中百姓,虽为消弭灾祸,可死伤无数难免惹怒神明,故而有此后世之难。你不可再步我后尘了。”
“你懂什么?云子焕咆哮道,生前集万千光芒于一身,哪里能够知道我活着的苦痛,我不过是你在巫教征伐中借以保命的替死鬼,现在你已不能为我所用,我会杀了你,用我自己的力量消灭一切!”他剑冷笑道:“会用殁剑诀的人,并非只有你和叶裳,还有我!”
云子翼凝视着叶裳道:“孩子,殁的这份灾难,也许只有你能够终结。答应我,不要让云子焕再为害人间了,我要走了。”云子翼身前的金光黯淡下去,尸骸飘散化为齑粉,只有幽咽的叹息回**。
白落梅和叶裳赶至慕容瑾身后,但见云子焕站在云子翼身后,笛声越发诡秘,音色愈发凄绝。云子翼发出狂兽般的嘶吼,徒留的左手从地上拾起了剑,身体间每一寸枯死的皮肉都翻卷开来,残裂的骨头空****的悬吊着,说不出的惨烈。
白落梅望见了不人不鬼的云子翼,掩面斥责道:“云子焕你究竟还有没有人性?杀兄娶嫂后还如此对待兄长的尸骸,你不知道天地中自有因果报应吗?”
云子焕眯起眼睛吟笛更烈,云子翼仗剑而起,在掠起数丈后他跌落在地,一只手捂着脑袋僵立不动。
叶惊羽站起身来,胡小米说:“叶惊羽,你用凌飞宇受伤换来我另一只傀儡的死。一心虽不可两用,可你却没仔细看看你的双手!”
叶惊羽凝视掌心霍然一惊,紫黑之气泛起中掌纹一条红线延展而起。
“我的傀儡中都注入了剧毒,身体接触后虽不会立刻毙命,可是不久之后也会慢慢毒发身亡,若是你们愿意离开云子焕那个恶魔,我可以奉上解药放你俩一条生路。”
慕容瑾拎着唐宣的头颅泫然而泣,叶裳握着她的手说:“都结束了,唐宣和凤琮不会白死的。”
烟雨楼几百人众横剑在手,白落梅望着云子焕怒喝道:“云子焕你恶贯满盈,可知今天终于到了报应的时候?”
云子焕说道:“白落梅,枉你我曾做过一时的夫妻,你却想出天机匣这一阴毒的计划导致我全庄覆灭,你觉得今天我会放过你吗?”
凌飞宇望了望裂口的长剑,皱眉道:“现在也唯有师父能制得了他,他和慕容瑾那个女人联手现在倒还真是厉害。”
“这一点我到现在都不太明白,慕容瑾那女人万千公子哥抢都抢不到,这药王谷也是武林大宗,以前和我藏剑交情不浅,怎么这短短一年不到,偏偏就瞎了眼跟了叶裳呢?”叶惊羽擦了擦剑锋,将两把羽剑收回鞘中。
“你们不用考虑这些,对于我们藏剑的敌人,只需要杀死就好。凭借云子翼和我们消灭烟雨楼绰绰有余。”云子焕眸中锋芒毕露:“让秋秋这孩子领路,我们一路杀进去。”
随着笛声骤起,云子翼鸟翔空碧,剑光交叠下唐宣身上已是一道血痕,他掌中的烦恼丝缚住云子翼的身体,指尖勾出一根七寸长钉插入云子翼的后颈之中,云子翼遽然跌倒。叶惊羽两柄羽剑在手,手腕微扬下一剑离手,堪堪从唐宣身侧飞过,而后另一剑当胸便刺,唐宣以折梅手扼住攻势用明月功反力推将出去,叶惊羽震飞而起。唐宣反手握住羽剑的罅隙,三支鸣镝扑面而来!唐宣轻描淡写地以羽剑拨开箭镞,得意道:“云子翼剑术天下无双,可惜终究是个被傀儡虫控制的死人,至于你的这两个弟子,剑术着实不错,可惜武功相比我们明月宫来说还是差了一大截。你难道没有把殁剑诀的精要教给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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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宣的脸色忽而僵硬,一团紫黑如蛇般爬上他的面颊,手中羽剑当啷落地。他向下一望,原来自己的足踝不知何时插上了一根细如毛发的梅花针,身体跪倒在地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
尸骸下的唐宣一跃而起,凌飞宇当胸便刺,唐宣侧身闪过脱下紫黛袍衫拢住剑芒,他从容地戴上绢白手套。十道烦恼丝迎风长吐,凌飞宇一招神龙摆尾晃过烦恼丝,闪至唐宣身后转动剑锋,蛟龙一式赫然光华万丈,直指眉心!
唐宣将烦恼丝收至胸前,凌飞宇的剑势凌空停顿了,一股绵柔之力从剑上涌向掌间,他觉得眼前漫漶一片,剑刃喀拉断为两截,踉跄倒在唐宣面前,失声道:“你用的居然不是唐门武功?”
唐宣冷冷一笑,对凌飞宇的话不置可否。
竹猗楼四围金光腾起,一柄柄华盖大伞撑起,盛开的孔雀翎如同破碎的蜂巢,环绕的蜂群遮蔽了半边天穹,惊骇的云子焕拉着叶惊羽两人掠进了花丛中。
漫天的光幕渐渐消散,未及逃窜的藏剑弟子皆死于非命,到处是血肉模糊的尸骸。云开的头颅被铁蒺藜钉在了石砾后,身后的杏黄布条随风飘舞。
凤琮情不自禁地笑了,凄然中带着开心:“云子焕,你能够摆我们一道,却想不到我们反而将了你一军吧。”
唐宣低语间,一支羽箭从身侧滑过,身后的伤员被当胸贯穿。
云子焕一行人从竹林深处疾奔而来,团团将唐宣包围起来。云子焕冷笑道:“分而破之的计划果然奏效了,想不到第一批替死鬼里还有唐门的落网之鱼,你师父他们悉数惨死,难道还不知悔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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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之后倚翠楼的火势渐灭,满脸焦黑的凤琮大口地呼吸着,他打满了一桶水匆匆奔到了竹梯上,弟子招手道:“凤大人,二层的火已经差不多了,就少夫人的闺房从里面锁住了,不过内中并没有火势。”
凤琮抽出了长刀,眸色犀利一闪:“你们准备好弓弩,开门一旦有变,劲射一轮也消灭了。”
左右皆点头示意,他深吸一口气贯注真力,木门喀拉一声震裂开来:内中空无一人,凤琮面前有一根红线断开,楼中有风**涤,铁马叮铃作响后凤琮下意识地抬起头,忽然发现梁上挂着几个黑色蛋形物,上面窜起紫红色的火苗。凤琮失声喊道:“快走!”
话音刚落,庄内西北方向浓烟滚滚,凤琮失声道:“那里是倚翠楼,楼中收藏的典籍和账册都堆放在那,这下我们损失大了。宗主,凤琮请命带着五十个兄弟前去救火,待到少宗主他们歇息好后,让他们前来支援我。”
慕容瑾微一耸眉,给了唐宣一个眼色,唐宣拍了拍凤琮的背:“凤兄弟,在下与你一同前去。”
白落梅点头道:“凤琮你一定要小心。”他们疾奔而去的身影后白落梅掩着脸颊,她隐隐有种噩梦贯体的感觉,在心头久久挥散不去。
“诺。”众人齐声道。
芳华庄中庭,白落梅将糯米汤圆送入口中,喟然长叹道:“想不到云子焕这个该死的老怪物还是没有死,估计龙渊已经被他杀了。”
凤琮说道:“宗主,我们在庄中四门哥留了十名弓弩手,一旦他们进庄必会释放示警礼花,想来云子焕现在应该在庄外不敢轻举妄动。”
云子焕阴恻恻地笑道:“还是飞宇聪明,侧门弓弩手守在那一夜了,我控制云子翼的尸剑客,你和惊羽带人将他们做了,我们把箭簇后绑上麻布淋上火油,秋风里引燃即着。等到整片庄园燃烧起来,我们就潜入蛰伏起来,望见烟雨楼的人就格杀勿论。秋秋小友,你知不知道这庄中何处易于隐藏?”
秋秋搔了搔头道:“这芳华庄里有一处倚翠楼,它已经荒废许久,周围全是竹林,你们到那去谁也找不到的。”
几人目光交接后云子焕轻吟竹笛,乐音中满是杀伐之意,云子翼在空中凌风翻了三个跟头,两柄长剑交叠而出,当先的四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云子焕道:“趁着这两个时辰大家也都休整了下,我们现在就出击,争取将烟雨楼全数歼灭。”
“好,叶惊羽挽了个剑花,师父,我带十个人直接冲进去,你们在后面……”
话未尽,云子焕剑眉倒竖道:“你小子就喜欢抢风头出击,这样鲁莽行事你冲进去就是死。现在我们人数较少,绝不可用这个方法。”
郎中捡了银子灰溜溜地走了。
“云夫人,努力点,还是有机会的,我已经看到孩子的嘴巴了,就快要生出来了,你要用力啊。”
唐婉儿面色惨白,咬着牙痛叫连连,可是孩子的头还是卡住出不来,眼看产妇和孩子的性命都即将不保,白落梅厉声道:“龙渊,给云夫人贯注真力挺住,我用折梅手在她腿上推力,也许子宫一张孩子就出来了。”白落梅手指屈伸翻转,在唐婉儿腿上的经络推拢开来。
“大叔,俺没有理由欺骗你好吧,你还欠我银子没给呢,我把你诓死了找谁要钱去?”秋秋捧起一泓山泉洗了洗脸。
“谅你小子也不敢骗我,云子焕眯起了双眼道:“不过我真是好奇,你一个十三岁的小娃娃,跟着我们经历了昨夜的鏖战怎么还能如此淡定?”
“你们可不知道俺的经历有多丰富,别看我年纪小,我身上发生的事说出来大人都害怕。以前俺是漳州人,几岁的时候村里就遭了倭患,全村人都死了,就俺一个活下来,后来俺投奔了唯一的叔叔,随他出海打渔时船翻了,他们都死了就留下俺一人被海浪推到了沙滩上,后来俺一路要饭到了江南,才认了现在这对好心的爹娘。”秋秋挺了挺鼻子,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你们这种江湖厮杀和倭患海难并无什么区别,俺早已司空见惯,所以自然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