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从天宇上透射下来的璀璨金光,玄武的双眸中泛起的意味复杂的光。
终于是到了这一天吗?当年武帝犯下的错,终于要在这一天补上了吗?
自己这开辟之初便已存世的神兽,镇压这暗无天日之地,已经三千年了啊。
在海棠王朝五百年的黑暗统治之下,终于又诞生了一个王,他不仅是妖族的王,十年之后还将会是两族共主,整个神州的王。
扶桑树下,萧祈云看着在脚下山呼万岁的群妖,心中一阵苦涩。
从现在开始,我向你们还债。
东海如巨鼎之中的热汤一样沸腾,无数的妖兽都向着那扶桑树与太昊城涌去。另外半截斩刃不知何时已然飞至,与萧祈云手中的半截斩刃合而为一。
那柄神兵泛出了黑亮的光泽,照彻太昊城。
所有的妖都疯狂了,它们看到那人手握着妖族的王者之刃,沉寂了三千年的妖族终于有自己的王了。
无数粗砺的巨石飞起,在空中漂浮起来。透过那重重的碎石幕和暗红色的光罩,萧祈云看到乌黑如墨的海底泥尘被翻起,在翻涌的巨浪中也被抟成了龙蛇模样。它们绕着太昊城围了起来,托举着太昊城上升。
海浪分披,暗红色的光罩如染血的箭簇一般自海底急速向上升,而千顷海泥就是箭杆,推着那一点血红箭簇劈波斩浪。
东海无数水妖都疯狂了起来,它们拼尽全力的追逐着那一点箭光,追逐着它们的王!
少林寺,正在寺门外洒扫落叶的净月抬起头来,看见了那蔽日而来的幢幢黑雾。
他吓的把扫帚都扔了,向净虚叫道:“师弟,你看那是什么?”
净虚惘然抬头,愕然瞠目。
高坐在露天九重高台上的耶珈不修突然感觉到不对,一抬头,便看到了如墨的天色。
他一把抽出了雪狼钢刀,刀尖指天,怒骂了起来。
然而他只骂了三声便戛然而止,因为他的头颅已脱离躯体,被飞廉衔了起来。
那最受上天恩宠的仙鹤尚且逃不脱这污浊的尘世,更何况人呢?
萧祈云看着那妖雾,心中沉痛。
我的同胞,我不能救你们,人族唯有流了足够血才能重获新生。
玄武缓缓阖上了双眼。
群妖兴奋的大叫,争先恐后的向那放着金色光芒的天洞涌去。
它们眼中都是嗜血的光芒。
唯其破败,方得新生。
神族曾换过多少任君王啊,又有哪一个不是手持利刃血淋淋的拼杀出来的?
没有鲜血的浇灌,没有经历过那最深层的绝望,又怎么有最璀璨的色彩,最澎湃的生机,最瑰伟的盛世!
天涯重聚
东海之底,太昊城遗迹。
“喝——”萧祈云大喝一声,终于拔出了那把斩刃。
两界终于是要融合了吗?
只是,终于要放这些煞星进入中州了吗?这些妖族对于同族都能做出屠城这等事来,中州脆弱的人族经得起它们的屠戮吗?
可是他忽然想起了羲皇曾说过的一句话:
影州,翁老山。
金光洒在玄武巨大的壳上,将它壳上的花纹照的清晰起来。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正是中州文明之源“洛书”的标志。
虽然他是一个人,但握着斩刃的他正站在太昊城上接受着东海众妖的朝拜。
那他便是它们的王。
天有独钟之佳气,数年五百王者至,微斯人吾谁与归?
那是何其壮阔的一箭,自海底射出,直将万丈深海射个对穿,在海水的最顶端冒出头来,贪婪的吮吸日光。
这是唯有造化才能射得出的一箭。
暗红色的光罩碎成一片红雨,那撑破了自己的茧的扶桑树迎着天风和日光疯狂生长,妖冶的,恣意的,不按任何族群的绳墨的疯狂生长,他的枝叶伸展到了天穹之上,那炽热的生化之情令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是否曾拥抱过十个太阳。
“快,快去禀报师父。”
“慌什么”却是普澄已经推开了寺门。
没有了内力的此刻看起来远没有往日那般神完气足,肌明如雪,但他还是那么慈蔼祥和,稳如须弥山。
“叮——叮——锵——”雪狼钢刀掉落在青石台面上。
“啊……”无数宫娥歌女纷纷尖叫了,四散奔逃,乌桓人则操起兵器仰天怒骂起来。
黑压压的妖族联军扑了过来,很快就会将这些人全部啃成枯骨。
邺京城中此时正在大肆饮宴。
占据了这座雄城三个月,乌桓人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修缮一新,不仅高屋华殿酒池肉林有了,还抓来了不少汉族女子充当宫娥歌女。
他们是不看歌舞的,他们抓来这些女子只是供他们在酒足饭饱之后发泄**欲。
中州所有的生灵都看到了,在西方天际的千条瑞彩之下,有黑雾层层叠叠的涌起,数息之间,便遮蔽了半个天穹。
无数人尖叫了起来,亡命奔逃起来,以为末日将至。
可是,逃得掉吗?
玄武想到此处,又转头看了看翁老山下排列成阵杀气腾腾的妖族大军。
龙族,虎变族,猴妖族,鸟灵族,花精族,狐妖族……所有的妖族都来了。
那便由它们去吧。
暗流涌动,五条如龙如蛇的地气之脉在太昊城的废墟中疯狂涌动,只见那祭坛之上的神荼鼎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灰色的祭坛上,不断有尘埃抖落,露出被裹藏已久的五色光华。
“轰——”神荼鼎被一股巨力猛的掀飞出去,五色石坛迸裂。
被镇压了三千载的龙蛇,此刻终于得以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