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大叫道:“你快走,将此间事全部告知玉猗,让他替我报仇!”
道尊冷笑道,“你们竟还以为自己走得了!”
朱七厉喝道:“你他娘的快走!”
他这一笑,一直强含在嘴中的血水就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然而血水尚未流到颔下,他就一扭头“呸”的一口尽数吐了出去。看起来就像是他在对道尊说完这句话后,又啐了一口以示不屑。
道尊恼羞成怒,“既然你自己寻死,那就怪不得我了。真武帝尊,现!”
他月白道袍下陡然翻涌出无数黑气与玄武**魔剑上的黑气相呼应,盘转着,翻绞着,在他身后凝成一尊真武帝尊相。
朱七刀法连变,刀光纷披成千万瑞雪,与那黑气弥漫的玄武**魔剑锵锵交击,火星四处飞溅,全是以伤换伤不要命的打法,却也未能伤到道尊一分。
上官之牧的金蟾劲如春蚕吐丝般,一线不绝,可是撞上道尊白袍上的猛烈罡风,全都只能发出“铮铮”两声轻响。
二人俱是绝代高手,在道尊的玄武**魔剑下却如七岁孩童一般,只胳臂挥舞的好看,全无伤人之力。
上官之牧冷笑道:“道尊一纸书来,上官弃娇妻幼子并数十代祖业不顾,只身来邺。本以为是豪烈义举,没想到竟是被道尊算计了。呵呵,以道尊之能,怕是上官逃到天涯海角,也能揪得到我吧?那上官为何要逃?”
“苏无相打散了你五成精元,现在你只剩一半功力,即便加上朱七,便当真以为能杀我?”
朱七屈膝弓腿,一跃三十丈,掩日刀划出匹练般的银光,朝着道尊劈下,“一试便知!”
他又喃喃了一遍,目光中竟有醉意,似乎在那一卷水墨画中,看到了不同于他六十载衔恨生涯的东西。
残阳下,一直伫立在邺京城外振柯山上的无名大笑道:“有趣有趣,中州七大高手齐来邺京杀苏无相,竟落得一个无一人身殒的结局,当真是诡谲,中州风云当真诡谲。”
在他这笑声中,这座曾统治中州五百年的王朝轰然落幕,只留下满地疮痍。
他努力抬眼看了看中了自己两刀的道尊,只见他抖抖索索的却还是站了起来,提着黑气疯狂外溢的玄武**魔剑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我还真是不会杀人啊,这第一次杀人,到底是没能杀成啊。”
他这般想着的时候,他那颗生满了横肉与髭须的头颅已经飞了起来。
那一把名叫“掩星”。
道尊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朱七的耳畔突然浮响起,当年初遇玉猗时,自己欲赠掩日给他时的情景。
他呆了半晌,终于笑道:“好一式‘逝水惊鸿‘。”
然而他目中狠色一凛,“但还杀不了我!”他连刀都不拔,玄武**魔剑依旧向下劈去。
朱七绝境之中,居然迸出十二分神力,手掌一拍地面,身子擦着地面一滑滑出了百余步。
他那柄黑色巨剑下,朱七再次咧开嘴笑了。
“啾——”
一声清脆到刺耳的鸿鹄之音锲入耳廓,仿佛一卷飞了九分纯白的山水画缓缓展开,在那石青色晕开的云水乡中,有仙鹤掠水而过,急飞而至。
“那不知,道尊在赵四死之前,给他酹的是什么酒。”
朱雀大街上赫然立着一个手握杀猪刀的髭须胖子。
“朱七?你这么快就得知赵四的死讯了?哈哈哈,不错,是我派虞旷杀的,虞旷杀他之前,大概不会给他酹酒。”
上官之牧一咬牙,转身疾飞而去,他与朱七仅今日一面之缘,于情于理,都不值得为朱七填命,虽然这样一走了之多少有些亏负道义,但毕竟在岭南,还有娇妻幼子在等他,他不能死。
道尊看了上官之牧一眼,继而再次振起玄武**魔剑,朝着地上的朱七劈下。
先杀掉朱七,也追得上上官之牧。
“斩!”道尊大喝出声,挥剑暴斩而下。
上官之牧大骇,一式由祝由术与金蟾劲揉合而成的金蟾虚影推了出去,大叫道:“朱兄!”他亲见道尊真武剑势之威,苏无相尚且不能使其后退一步,此刻变守为攻,朱七岂能扛得住?
果不其然,虽有金蟾劲在前阻了一瞬,那满是黑气的玄武**魔剑仍是将朱七一击拍进青石街面。满地的青石裂纹之中,只怕朱七双腿已残。
只见黑白金三色在邺京无数屋宇上左右跳蹿,竟从烈烈白日直打到残阳西挂,红霞满天。那苏无相与夔牛早已不知打到哪里去了,许是二者纵横跳脱,万里不足驰骋。
道尊冷笑:“朱七,当年九嶷峰论剑,你以少年后进之身向新任剑圣琰穆挑战,连战三百八十四合,不过略输半招,怎么三十年不见,竟退步到了这般田地?我久不放真武帝尊,不过是想看你那招‘逝水惊鸿‘,你再藏锋,怕是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朱七唇齿之间已是森森腥气,全是胸中逆血涌上口腔所致,他此时忽然咧开嘴笑了,梗着脖子道:“杀你何需‘逝水惊鸿‘!”
只这一击,便可看出七年他与玉猗对战之时必在藏拙,他绝对早已踏入神境。
上官之牧绣着金线的双袖缓缓鼓起,“咻咻”两声,两道金蟾劲接连脱手而出。
道尊玄武**魔剑一振,接住朱七这一刀,月白道袍撩动之下,两道金蟾劲也被震碎!
兴国二十八年八月,乌桓以祖仇誓师,举四十二万铁骑南下,破幽州,戮铜马,长驱直下,二十四日,陷邺京,自天子以下,皇族宗亲俱遭屠戮,宣烈帝破关而出,遇夔牛,力战不敌,遁去,海棠遂亡。
终海棠一朝,历四十七帝,计五百二十六年。国祚之长,前所未有。然则君王恣**,四维崩坼,视九州若寇仇,役万民如率兽食人,为害之烈,亦前所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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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了十几丈后,那颗头颅坠地溅出一滩鲜血,和,一地明亮爽朗的笑意。
拔掉了胸口上那两把刀,道尊脱力的在断了头朱胖子旁边瘫坐了下来。
“好一招‘逝水惊鸿‘。”
“你他娘的就收着吧,我家里还有掩月掩星两把刀,一把杀牛,一把杀狗。”
“你扯吧,老子堂堂一个剑圣,拿你一把杀猪刀?”
“呵呵”他回忆到此处,开心地笑了起来,“傻兄弟,杀猪也比杀人好啊。”
“啾——”
又是一声鹤唳,又是一式逝水惊鸿!
插在道尊的胸膛上,赫然变成两把刀。
鹤喙正中道尊胸膛。
那自然不会是真的鹤喙,而是掩日刀。
看着那把插在胸膛的刀,道尊满脸的不可置信。
朱七点了点头,又道:“你当初收玉猗为徒打的又是什么算盘?”
“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你想为赵四报仇,就快快动手吧!”
朱七转头看了上官之牧一眼,“上官家主意欲如何?趁朱某与此贼决战遁逃回大庾岭,还是与朱某合力杀了这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