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鹤立即跳起,一马当先追了过去。他翻过屋脊,一双鹰目向周围一扫,便看到了远处月光之下一个人影正穿过片片屋宇,徒步奔逃,动作十分敏捷,灵巧如燕,迅捷如闪,正欲往后面的深山之中逃去。
千鹤不敢停留,也急忙追去。
濯尘咬牙道:“我敢杀了你,就敢杀了大师兄!你以为我杀不了他吗?锁妖塔出事那天他被毒虫咬得血肉模糊,人事不知那时候我就想解决了他了,可他被青灵救活了,所以我没机会下手。我没想到的是师父,您的修为为什么会那么高,为什么这凡世间这么多人修炼,偏只有您能修到返老还童?我原本也不想杀您,奈何您,实在是该死!我等了几十年,等到自己一大把年纪,可你却是越来越年轻。那些年你说你要闭关,我还以为你快要死了,结果你居然变回了年轻时的样子,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师父,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还不死!你不死,我就白活了呀师父……我一辈子都只能得个茅山弟子的名头,你不死,我永远都只是一个‘弟子’,我就白活了……”
濯尘一边说,一边又哭又笑,最后歇斯底里地哭叫起来,众师兄弟瞧着他,觉得他仿佛是变了个人。他们从不知濯尘心里的这些想法,而今陡然听他说出,纵使是亲眼所看,亲耳所听,也依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就是当初和他们一起学艺,一起修炼,朝夕相处的濯尘,想起数十年来的点点滴滴,心中蓦地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千鹤沉声道:“濯尘,濯尘。你知道当年你拜师的时候,我为什么给你取这么一个名号?你入门之时只有七岁,比你那些师兄们入门的年纪都小,我之所以愿意收那么小的孩子入门,是因为你聪明,伶俐,比你的那些师兄们都要强上许多,后来再入门的你的那些师弟们,也都不及你慧识过人。”
千鹤说完便停下了,濯尘听到此处也渐渐止住了激动的哭声,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千鹤心中是如此之不同于其他的师兄弟,也不知道千鹤是如此的在意自己。他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只是自负英才,不愿与众师兄弟一样,只想着高人一头,岂料数十年都未能如愿,日日累积,及至最后终致一念成魔,起了歹心。他无非是想证明自己的才干本事,他一直都以为千鹤座下这么多弟子,师父根本不在意自己,这才越来越不平,越来越怨愤。他心里清楚自己比其他的师兄弟要聪明一些,但他一直以为他在千鹤心中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这时候听到千鹤如此说,心中隐隐泛起一丝忏悔之意。
千鹤继续说道:“只是你只有一个缺点,就是好胜要强,心狠手快。这本不是缺点,但是物极必反,我从见你第一眼便知晓了你的性情,所以我给你取名‘濯尘’,希望你能时时记得洗涤心中的灰尘,修得一身清明浩然之气,为师对你也是寄予了厚望,只可惜……濯尘,你本也可以修到我这样的境地,只需戒去这骄躁之心,便可如愿以偿,但是你……一直都让为师很失望。我茅山派最注重修身养性,你叫我怎么放心把茅山派交到你手里,克服不了这一关,你就永远只能做一个‘弟子’!为师实在是对你太失望了,我万料不到你心中的妒意已至此,非但辱了茅山弟子的身份,也辱了捉妖师的身份,你勾结妖孽祸害苍生,妄图弑师灭祖,濯尘,师父这些年在你身上的苦心,算是全白费了……”
“师父!”濯尘猛然一声惊呼:“师父说弟子弑师灭祖,弟子无言以对,但是……”他刚说到此处,忽然从右上的方向飞来一柄飞刀,扎在了濯尘颈中,正中咽喉。霎时间鲜血四溅,喷了千鹤一身一脸,千鹤眼睁睁看着濯尘倒在了血泊之中,众茅山弟子也都猝不及防。方才大家都只一心在濯尘身上,丝毫没有留意别的地方,才让这贼人得了手。众人忙向飞刀飞来的方向看去,屋脊上正有一大片衣角一掠而下,闪进了屋顶的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