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淑怡挥挥手,护卫便退到了一旁。
“韦大人,你可知道究竟是何人作乱?”吕淑怡目光如炬,在她看来,能在洛安附近作乱的人,他这个权倾朝野的丞相不可能不知道。
“韦丞相让我给太后捎个话。”“韦不群”说着就揭开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旁的护卫大惊,几把钢刀立刻架在了“韦不群”的脖子上。
“传大祭师!”吕淑怡想到此时能救他们的或许只有大祭师弥矢亚,凭借法术,一定可以逃离这里。
一个护卫连忙去通传,但这时才发现大祭师弥矢亚早已不见了踪影,他连忙回禀:“太后,大祭师弥矢亚……不见了……”
吕淑怡听到后浑身一颤。
紫金台三面悬崖,唯有一条路通往山下,此时就算众人想跑也无路可走。
吕子建虽然胆小,人却精明,他亲手布置的防卫,更加知道此刻的危急。这些黑甲巨斧兵能冲上来,说明山下的军队已然溃败。
“太后……太后、皇上,形势危急,还请立刻回避。”吕子建从地上爬起来,慌忙说道。
“多谢丞相成全。”洪飞羽拱手道。
此时,船队转过一个弯,一片霞光之中,远远看到荆帝城耸立在半山间,巍峨雄壮。在城下江面之上,百舸争流,进出各个码头的商船、渔船络绎不绝,一派繁华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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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不群淡淡一笑,说道:“世道艰险,本相也希望鹿大人能一路平安,所以安排了燕宗主暗中保护。”
“看来丞相对于天幕雪兴趣斐然啊。”洪飞羽说着便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韦不群。
韦不群却对此避而不谈。
吕淑怡看到吕子建如此失态,气不打一处来,不过现在却不是发怒的时候,她急需知道如今的情况,便道:“让吕统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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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闻言,这才放吕子建进去。吕子建一看到太后,连忙抱住了她的大腿:“太……太后,那些黑甲巨斧兵不是人……”
如今计划虽然已成功,他们顺利逃离洛安城,并保存了大部分实力,但两个人都眉头深锁,难展笑颜。夏国的衰败与四分五裂已经难以避免,甚至整个云州大陆都已经被拖入战火。西王李铭基惨无人道,夺取洛安城后,必定会向四周继续扩张力量,未来一场血战难以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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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走了鹿一鸣?”韦不群言语间颇有不悦。
“这些人便交给大祭师定夺。”李铭基说完摆摆手,便急不可耐地抱着吕淑怡去了龙椅后的屏风后面。
吕淑怡的惨叫声透过屏风,在夏国庄严肃穆的太极殿内此起彼伏。屏风外,无论是阶下囚,还是归附者,无不头晕目眩、心惊肉跳。一位归附西王的臣子实在坚持不住,竟然晕倒在地。
大学士苏迟皱了皱眉头,向大祭师告辞,缓步退出了太极殿。
“你……要杀便杀……”吕淑怡嘴上虽然强硬,发抖的身体却出卖了她。
“本王怎么舍得你死,皇兄的那把破椅子本王已经坐过了,如今他的女人,本王要好好玩玩。”李铭基大笑道。
吕淑怡羞愤难当,几欲晕倒,她想咬舌自尽,却又贪生怕死,不甘心就此香消玉殒。李铭基见她这番姿态,那样子倒有七分与他的奶母相像,便越发欲火攻心。
大殿之下,一干皇亲国戚和朝中重臣匍匐在地,浑身瘫软,头都不敢抬一下。在他们一侧,已经有两个亲王和三个二品的官员被砍了脑袋。
即使如此,西王李铭基仍然怒火难消。他虽然一举拿下洛安城,活捉了包括太后在内的大小官僚数百人,可至关重要的人却全部逃脱,除了皇上李昊煜、丞相韦不群、兵部尚书沈三复、户部尚书颜芩震这几个核心人员,朝中各个关键部门的多数精英也都逃走。西王的大军虽然剿灭了禁军和城防军,但总数也不过才一万余人。当西王的军队按计划突袭洛安城周边的各个府军军营的时候,却发现这些军营早已人去楼空。直到此时,李铭基才恍然大悟,韦不群这个老狐狸根本没有中计,也没打算与他在洛安决一死战。韦不群不过是佯装偷袭地宫,然后安排各路替身参加祭天大典,实则金蝉脱壳,带着小皇帝,乘船沿着洪江顺流而下,去了荆帝城。
西王李铭基气得咬牙切齿,他走下龙椅,来到太后吕淑怡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李昊煜”也撕下了人皮面具,道:“皇上也让我给太后捎句话。”“李昊煜”丢掉了手中的面具,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太后可还记得嫣贵人,朕从未敢忘!”
吕淑怡勃然大怒,顺手抽出身边护卫的刀,向“李昊煜”砍了过去。“李昊煜”就地打滚,避开了刀锋。
“逆臣贼子!全都是逆臣贼子,杀了,都给我杀了!”吕淑怡披头散发,再顾不得仪态万方,犹如发狂的泼妇。然而,她身边的这些护卫已经顾及不了这两个死士,因为黑甲巨斧兵犹如黑云一般遮天蔽日,汹涌而来。
吕淑怡站得高,自是看见了那些杀上紫金坛的黑甲巨斧兵。此时她的身边也围上来十几个护卫,把她和皇上团团护住。
“皇儿莫要害怕,亲卫一定会拿住这些作乱的宵小。”吕淑怡以为有大军在山下,这些黑甲巨斧兵必然是提前埋伏在山中的刺客。她心中恼怒,事后必定要严惩负责安全的吕子建。
哪知皇上“李昊煜”脸上并无半点儿惊慌,也不说话,只是眉头深锁,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什么。吕淑怡心中有些疑惑,刚想质问,吕子建就惊慌地跑了过来,却被护卫拦住。
此人本是死士,故而面无惧色地道:“西王李铭基与大学士联手谋反,臣自知难以力敌,已护驾北去。”
吕淑怡连退三步,头上的冠冕散落一地。她指着身边的“李昊煜”,失魂落魄地问道:“你……你不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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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和大学士呢?快传!”吕子建不等太后和皇上说话,就急忙喊道。
虽然百官乱作一团,但护卫们还是在人群中找到了丞相“韦不群”,只是大学士如今也下落不明。“韦不群”被护卫们扶到吕淑怡的面前。
“太后,丞相大人在此,不见大学士……”
“回避?”吕淑怡气不打一处来,“往哪里回避?!究竟这些刺客是怎么上山的?还不速调山下的禁军来绞杀!”
“他们……他们不是刺客,是叛军……山下已经没兵可调了。”吕子建脸色苍白地道。
吕淑怡闻言一愣,她此时方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放肆,成何体统!”吕淑怡一脚踹开吕子建,她这个侄儿实在是太没用了。
此时,紫金台的入口处,负责护卫的皇家亲卫们越战越心惊。他们虽然凭借着高超的武艺可以暂时与黑甲巨斧兵缠斗,却仅仅限于目前冲上来的黑甲巨斧兵与他们这些护卫的数量相差不大,可一旦有更多的黑甲巨斧兵冲上来,他们就会顾此失彼,再难保护紫金台上其他人的安危。
文武百官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护卫们和黑甲巨斧兵的缠斗,无不胆战心惊。这些黑甲巨斧兵不畏生死,没有感觉,就算被砍断了腿脚,也还在伦斧战斗,简直犹如地狱来的修罗恶煞。
“风羽先生,此去海浪滔天,你可想清楚了?不若留在荆帝城,共抗西王。”韦不群想挽留洪飞羽。
“西王虽来势汹汹,但多行不义,不得人心,势必不久。丞相大人运筹帷幄,以皇命诏天下共击之,必能旗开得胜。”洪飞羽轻摇折扇道,“冥牙族一事,在下不敢拖延,一日不明敌情,心中始终难安。”
“风羽先生既然心意已决,本相就祈愿先生平安归来。”
“留着鹿一鸣在身边对丞相大人毫无意义,如今他重获自由,必定会去寻那《天幕雪志》。”洪飞羽回道。
“何以见得?”
“雪鹰终归要翱翔九天,如今他要恢复武功的唯一办法就是去天幕雪,而且前任雪鹰卫的失踪也和天幕雪有关,他要弄清楚师父的生死,也需去那儿。”
大祭师弥矢亚闭上眼睛,站在殿中一动不动,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洪江,一条贯穿整个夏国的河流,发源于天幕雪山,沿途流过十一府七十二城,经由泉州汇入东海,全长两千余里。此时洪江之上,数十只大船以长蛇阵的姿态航行着。这些大船全是夏国水军的军船,以坚木和铁皮打造而成,船长有三百丈长、宽六十余丈、高一百余丈,有船员两百余人,可装载士兵千人。军船之上,还设有火器与投石装置,威力惊人。
长蛇阵中,有一艘旗舰,名“护国号”,这艘船比一般的军船还要大上许多,旗帜迎风飘展,船体犹如巨兽,劈风斩浪,威猛雄壮。洪飞羽和韦不群两人站在船尾甲板上,举目眺望便可看到烽烟四起的洛安城。
“你若把本王伺候好了,本王就留你一条贱命。”说完,李铭基大笑着把吕淑怡抱在了怀里,径自往后殿而去。群臣愕然,却无一人敢说话。
此时,倒是一直没说话的大祭师站了出来,拦住了李铭基。吕淑怡以为大祭师会为她说话,所以一脸乞求地看着他。然而大祭师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望着西王李铭基问道:“殿下,剩下的这些人该如何处理?”
李铭基停下脚步,倘若是旁人,他必会勃然大怒,可是对于大祭师,他却格外客气。他能在白水之战中生还,乃至今日东山再起,全靠大祭师弥矢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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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怡,你可还记得本王?”李铭基此时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容。
吕淑怡怎么可能忘记这张令她胆战心惊的脸,昔日李铭基进宫拜见先皇李浩存,恰巧在御花园遇见了她。这厮竟然敢调戏于她,事后她碍于颜面,而对人绝口未提。
天数历一一八二年正月初八,夏国祭天大典之日,西王再次起兵谋反,史称“祭天之难”,民间也把这一日称为“修罗日”。以太后吕淑怡为首,二品以上官员共计七十三人被西王生擒。当日被西王屠杀的文武官员,有品级的共计一千七百八十六人。禁军和城防军无论投降与否尽被屠杀殆尽,死亡人数约一万五千余人。洛安城内百姓死伤更是不计其数,虽然一直没有准确的数字,但在“祭天之难”前,户部册籍上统计的洛安人口约有一百八十七万,而在那之后的一年,户部统计的洛安人口只剩下七十一万。
洛安城内外有两条护城河,城内还建有四通八达的沟渠,在祭天大典这一日,原本清澈的护城河和沟渠里全部被血水染红。
西王李铭基踏着数以万计的尸体,蹚过血河,终于坐到了龙椅之上。以大祭师和苏迟两人为首,早已归降的文武官员分列两侧,每个官员背后还站着一个黑甲巨斧兵。官员们个个都战战兢兢,那身后的巨斧会随时落下一般。
“大胆,没长眼睛吗?我是吕统领,赶快让开!”吕子建大怒,骂道。
“统领自重,未得皇上传召,任何人不得靠近。”护卫职责所在,若无命令,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保护圈。
“太后,太后,是我,是我!”吕子建无奈之下,一边回头望,一边大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