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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英雄传:雪落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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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祭天大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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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朕被打得鼻青脸肿,你虽然有一身武功,却也只能挡在朕的前面,不能还手。”李昊煜苦笑道。

“那时候你可曾想过会成为天子?”

“能活着就是万幸了,何曾敢想。”

李昊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然而脚尖传来的痛感,让他又格外清醒。

“不……不可能!”李昊煜喘着气,盯着鹿一鸣,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知道鹿一鸣绝不可能信口开河。

鹿一鸣干脆坐下来,他与李昊煜虽然分属君臣,但两人自幼一起读书玩耍,称兄道弟。不过自从鹿一鸣正式成为雪鹰卫,李昊煜登基后,两人便谨守君臣之礼,平日里除了公务,甚少再像年少时交心而谈。

鹿一鸣站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

李昊煜沮丧地坐下来,额头已是冒出微汗,然而更让他惊骇的事情还在后面,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

“朕累了,你退下吧。”

吕子建居高临下,看得一清二楚,刚想大声斥责,却发现在这些败军之后还有身着黑甲的不明军队正在追杀他们。有部分禁军眼看逃脱不掉,又回身过去厮杀。一名禁军手持长戟,猛力刺向黑甲巨斧兵。禁军手中的长戟乃是精铁打造,锋利无比,瞬间就刺穿了黑甲巨斧兵的胸膛。

吕子建露出欣慰的笑容,不过很快他的笑容就变成了恐惧。长戟虽然刺穿了黑甲巨斧兵的身体,但黑甲巨斧兵并没有倒下,甚至连动作都没有因此迟缓片刻。黑甲巨斧兵一手抓住禁军的长戟,另一只手中的巨斧犹如割菜一般砍下了对方的脑袋。其他几个转身的禁军也都先后身首异处,不过他们的牺牲总算为其他士兵赢得了时间。

“护……护驾……护驾!”吕子建被逃跑的士兵撞倒在地,此时也终于回过神儿来,一边大喊,一边往太后和皇上的方向跑去。

“发生了什么事?”吕子建已察觉到事情有异,急忙上前一把抓住惊慌失措的禁军将领喝问道。

“吕……吕统领,有来历不明的军队围攻紫金山,我们的人快抵挡不住了。”

“放屁,山下有三千禁军,还有一万余名城防军,有什么挡不住的?”吕子建揪住禁军将领的胸口,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道,“胆敢惑乱军心,杀无赦!”

李昊煜看见鹿一鸣,眼睛里几乎放出了光来,他疾步上前,扶起鹿一鸣,急问道:“天脊军来了吗?”

鹿一鸣摇摇头,沉声回道:“伯牙已投靠韦不群,臣也误中麒麟毒,武功全失。”

李昊煜闻言一惊,连退三步,鹿一鸣这一句话已然打破了他所有的希望。

祭天大典本应由皇上独自一人跪拜天地,咏读祝文,数百年来未曾见有女人登上紫金坛。群臣看着,却皆不敢言。

吕淑怡面带笑容,泰然自若。“李昊煜”低眉顺眼,躬身不言。

两人来到紫金坛的皇帝拜位,刚刚准备祭拜天地,却忽然从山下传来喧哗声。

吕淑怡头戴九龙四凤冠,漆竹丝为圆框,冒以翡翠,上饰翠龙九、金凤四,正中一龙衔大珠一,上有翠盖,下垂珠结,余皆口衔珠滴。她身上着红色绣着金线凤凰的罗裙,逶迤拖地烟纱裙。她虽然已年过半百,但依旧肌肤如雪,面似芙蓉,眉如柳,雍容华贵,仪态万方。

吕淑怡不时挥手向围观的百姓示意,她每经过一处,便惹来人群的一阵欢呼和膜拜,这种君临天下的感觉,让她宛如飘在云端。

正午时分,队伍终于来到紫金山。

皇上李昊煜也是由她一手抚养长大,对她百依百顺,吕家借势掌控了洛安城内的军政大权。下一步,她要把吕家的势力向外延伸,而吕素控制岩石城就是第一步。最终,夏国将成为她吕家的夏国。而现在一切都在按照她所预想的方向发展,今天的祭天大典,正是她向世人显耀荣光的一刻。

祭天大典是夏国最为隆重的活动,每隔十年一次,始自开国皇帝李成渊,世代流传,数百年来从未中断。

日出前七刻,太和钟响起,太后、皇上以及文武百官闻钟起驾。自皇宫出发,直抵紫金山。三千禁军护卫,浩浩****,绵延数十里,穿过大半个洛安城。

然而,林晨现在最佩服的倒不是洪飞羽,而是韦不群。如此重大的布局,韦不群不但把所有权力完全移交给洪飞羽,甚至连人影都没出现。而据他所知,韦不群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和洪飞羽见面不过三次,每次说话不超过十句。单是这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气度,普天之下怕是再无第二人。此时他也理解了为什么洪飞羽出山后对他这样说:夏国安危系于韦氏一人而已。

此时此地,没有兵刃,没有厮杀,没有呐喊与鲜血……林晨却感觉这就是战场,冷酷、紧张、你死我活……容不下半点儿慈悲。

吕淑怡看着铜镜里雍容华贵的自己,笑了。

“离开洛安?”李昊煜重复着鹿一鸣的话。

鹿一鸣为打消李昊煜的疑虑,从自己如何到天脊山说起,为借兵前往狼族打探,然后误中麒麟毒……一直说到如何发现西王和活尸兵,以及洪飞羽所筹谋之事。

虽然鹿一鸣隐去了许多人物和事件,言简意赅,但李昊煜还是听得瞠目结舌。他之所以瞠目结舌,除了鹿一鸣整个遭遇本身的惊心动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终于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了。简而言之,留下来九死一生,离开洛安虽然会受制于韦不群,却是一条生路。

鹿一鸣回到皇宫就犹如回家,也只有雪鹰卫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皇宫里的任何角落。宫中的一草一木、一扇扇门、一条条通道……他都了如指掌。完全不夸张地说,他闭着眼睛都可以在宫内畅通无阻,而不惊动一个护卫。关于这一点,他成为雪鹰卫以后,也对夏国开国皇帝给予雪鹰卫这样的特权感到疑惑不解,因为这无疑把以后夏国所有皇帝的脑袋都放在了雪鹰卫的手里。就算那时候的雪鹰卫对当时的皇上有大恩,忠心耿耿,可谁能保证以后每一代雪鹰卫都不变节,不起异心?以开国皇帝之英明神武自然不会想不到这些事情,但何以让他能如此放心雪鹰卫?

雪鹰卫皆是一代一人,代代相传,唯有到了鹿一鸣这里,前一代雪鹰卫,也就是鹿一鸣的师父穆先河留下一封遗书,离奇“死亡”。鹿一鸣在尚未出师的情况下便接任了新一代的雪鹰卫。至于穆先河,没有人见到他的尸体,但有人看到他去了天幕雪,又有遗书为证,所有人便都认定他已经死了。他在遗书中也言明要去天幕雪调查一件事,但去了天幕雪的人,从古至今都没有活着回来的。

夏庆宗李浩存驾崩,前雪鹰卫穆先河下落不明,鹿一鸣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接手了雪鹰卫的职位……之后,他奉新皇李昊煜之命去往天脊城找伯牙借兵,意欲在祭天大典助李昊煜掌控朝政,可是不但兵没借来,自己还阴错阳差地中了麒麟毒,如今别说保护皇上,自己的性命还不知能苟活到哪天。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让皇上明白当前的形势,至于皇上会如何选择,怕是自己无法左右。不过有一点非常清楚,他会竭尽所能地活下去,活着去见安多丽。

“不错,活着就有机会,那些皇子最后都没你活得长,所以你当了皇上。”

“朕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说什么,尽可直言。”

“我来是想劝皇上离开洛安。”鹿一鸣不再绕弯子。

“大虫。”鹿一鸣轻声叫道。

李昊煜浑身一颤,这是他儿时的诨名,也只有鹿一鸣敢这么叫他。

“还记得地启年的事吗?几个皇子欺负咱们。”

“臣,不能退。”

“还有何事?”李昊煜意兴阑珊地道。

鹿一鸣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启禀皇上,西王李铭基未死,与苏迟联手,举三万活尸兵、十万甲士谋反,欲在明日的祭天大典围剿紫金山,攻占洛安城。”

“逆臣贼子!逆臣贼子!”李昊煜怒火冲天,拍案大骂。

“皇上息怒。”鹿一鸣站起来,劝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朕为何要忍,这是朕的天下,这是李家的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李昊煜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一脚踢翻了身旁的圆凳。

紫金坛四周有皇帝的数百亲卫,他们皆是由武功高手组成,发现异动后立刻冲了上去,挡住了黑甲巨斧兵。原本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此刻也都慌忙地爬起来往后退去,他们被护卫的士兵挡在后面,却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他们根本不是人……不是人……”禁军将领的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一般大。

太后、皇上,以及紫金台上的文武百官此时都把目光投向了吕子建这边,他们都能感觉到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吕子建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又惊又怒,他一脚把这位禁军将领踢下了台阶。

“来人,与我下山查看。”吕子建一挥手,身后护卫百余人迅速跟上。然而不等吕子建下山,又有一队士兵往紫金台奔来。他们之中混杂着禁军和城防军,皆是狼狈不堪。

“大胆!祭天大典,何人敢在山下喧哗?”吕淑怡大怒,目光扫向禁军统帅吕子建。

吕子建慌忙一拱手,急忙带着副统领去山下查看。不过他刚走到台阶边,喧哗声已经变成了清晰的厮杀声。

一个禁军将领浑身是血,沿着台阶连滚带爬地来到紫金坛。

紫金山顶设有紫金坛,专用于祭天,称为“露祭”。紫金坛设七神位,神位前摆列着玉、帛以及整牛、整羊和酒、果、菜肴等大量供品。皇帝的拜位于正南,身后台阶两侧陈设多件乐器组成的中和韶乐,排列整齐,肃穆壮观。

此时,紫金坛东南燔牛犊,西南悬天灯,烟云缥缈,烛影摇红。

礼部尚书上前诵读祭文,大祭师弥矢亚手持法器围绕着紫金坛作法祈福。皇上“李昊煜”搀着太后吕淑怡一步一步走向紫金坛。

沿途百姓聚集在道路两旁,一睹盛景。

只是今日祭天大典并不算顺利,一是皇上李昊煜有些抱恙,说是感染了风寒,虽然坚持参加祭天大典,但一路上基本就坐在龙辇里,极少露面;二是丞相韦不群也告病,虽然同样坚持出席了祭天大典,却无法诵读祭词,改由礼部尚书代劳。

原本应该是皇上李昊煜站在金辂车上向夏国百姓泽沐皇恩,此时却由太后吕淑怡代替。

她确实应该笑,也值得笑。三十年来,她从一个不被人待见的妃嫔,在后宫残酷血腥的厮杀中一步一步走来,终于以今天这样的姿态母仪天下。

论美貌,她虽不是独占鳌头,但也曾让先皇李浩存心醉神迷;论心机,她让贤贵妃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害死的;论心狠,她掐死过刚出生的婴儿;论手段,她玩弄皇亲国戚和权臣们于股掌之间。

如今莫说后宫,便是朝政也大半归于她手。但是她还有担心的人,就是那些位高权重的老臣。无论是韦不群,还是苏迟,他们表面上看似对她唯命是从,背后里却做了不少事情,都是些阴阳两面的人。不过好在这两个人水火不容,斗得死去活来,也正因为这样,她可以高居庙堂,玩弄帝王的平衡术。

李昊煜是聪明人,他如果不懂得如何选择,早就死了十七八回了。更何况如今他受制于太后,再换一个韦不群来又有什么关系。

“朕要离开洛安!”李昊煜不用鹿一鸣再多劝说,当机立断地抓住了他的手。

林晨看着洪飞羽有条不紊地发布各种命令,他的每一个决定或许都会影响夏国的未来,甚至整个云州大陆几十年的局势。他明白洪飞羽现在所算计的是天下的大局势,忽略不计的是个别人,甚至是相当一部分人的性命。比如,洪飞羽就算明知地宫是个陷阱,为了稳住西王,他依旧安排敢死队去突袭地宫,这些人必定有去无回。再者,为了让真皇帝顺利出逃,洪飞羽用易容术安排了替身,代替李昊煜去紫金山送死。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人命已不是人命,而是必须做出取舍的棋子。林晨心里常常疑惑和叹息,被牺牲的人固然可怜,但来决定取舍的人又是怎样一番心境?不过好在无论是牺牲,还是取舍的人,至少目前都不是他。

鹿一鸣推开一扇活门,转进内道,低着头穿过花园,走进一间空房。房间里有一个机关,他轻巧地掰了掰,墙边的木柜缓缓移开。走进地道,大约行了百余丈后,便看到墙上挂着一个金色的小铃铛。鹿一鸣摇了摇铃铛,屏住呼吸,等待着回应,等待着皇上的回应。

过了片刻,只听到墙的另一边也响起了同样节奏的铃声。鹿一鸣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动面前的石墙。石墙向一侧移开,又出现一条暗道。他走了进去,不出三丈有一珠帘,他撩开珠帘,便看到了久违的皇上李昊煜。

“臣参见皇上。”鹿一鸣跪下,眼睛却看着李昊煜,不过几个月未见,这位新皇便瘦了许多,眉宇间则更添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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