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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劫之九天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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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思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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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水啊什么的我不明白,神仙说的话都喜欢拐弯抹角。不过他一说起花来,我却是懂了,立刻笑道:“就如同聚魂花那样,是吗?”

褚炎轻轻捏了一下我的脸,赞许道:“果然聪明!”

我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又说:“我也是一朵花,那你觉得,我美不美呢?”

我瞪着他,将他一脚从我身边给踹开,我力道很轻,怎么说也是太上老君坐下仙童,如今主人便在这里,褚炎又是个昏迷不醒的,我怎敢放肆?

可是这红头发的小子却一脸委屈,两只眼睛里汪汪地含着泪,可怜巴巴望着我,我心立刻便软了,强自挣扎着:“你,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我可不会替你背黑锅!我才不知道什么金丹不金丹的,我过去可从未见过你!”

我连忙道:“这位仙童,咱们有话好说。”

瞧瞧这阵势,若是让人见了,定以为这小子是我十八年前抛弃的亲生儿子,千里迢迢来寻我这个老娘了。

他抽泣了两声,拉了我裙摆擦着眼角的泪,委屈地憋着嘴巴,那模样真是可爱有趣,我心肝儿一颤,哆嗦一下。

有些时候的褚炎,狡黠得如同狐狸,我看看他,他嘴角微微牵着,那弧度说不出的诡异,似是嘲讽,又似是厌恶。

我再看看天帝,却仍是一派温煦和蔼的模样,看了一眼褚炎,便对着沉默站立的冰神吩咐道:“三太子伤势未愈,你立即下凡,命令老君速速返回天界,若迟了,朕便将他兜率宫的仙兽统统遣下凡去。”

冰神应了一声,目光不视旁人,只看着天帝,然后化作一片白雪飘散而去,下界寻太上老君去了。

我之前不过小小地捏了一下他的脸,他不至于小气成这样子吧?如今的天界未免太过庸俗,怎么人人都跟褚炎一般的睚眦必报,锱铢计较?

他衣袖一挥,一个小人儿从他衣袖里滚出来,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慢慢变大,最终又变成一个眉清目秀,一身火红衣裳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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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老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一个如此粉嫩,如此妖孽的少年呢?我一直以为的长胡子的老爷爷哪里去了?

自从来了天界,我发现我原先的某些观念都给彻底颠覆了!

先是长得英俊潇洒,落拓不拘的天帝取代了我心目中威严的形象;再来便是这个一双桃花眼,还会害羞脸红长得像个狐狸精的太上老君.......

“说得好像自己很老似的,明明还是个没长大的屁孩子。”我不屑地说道,领教了他刚才那一道霹雳之后,我是不敢再去捏他的脸蛋了,虽然那粉嫩嫩的脸颊十分有**力。

“老夫的年岁,连上任天帝都要称我一声‘老君’,你敢把珍珠当鱼目。”这小子不客气地往**一坐,忽又抬起那双桃花眼,把我从头到脚都瞅了一遍,“不过老夫看在你年少无知,又长得标致可人,勉强不与你计较了。”

我‘哈哈哈’笑了三声,最后一声生生给卡在喉咙里:“什,什么‘老君’”

那些个还没走干净的仙女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我对着这无礼小子的脸捏扁搓圆,哟呵呵,真是可爱。

这小仙童一下子便恼羞成怒,手指尖一道霹雳便将我从头到脚给劈了一遍,我倒退倒在床边,脑袋上竖起的头发一根一根垂下来。

“出去出去!”他把所有仙女都赶出去之后,用法术关了门,令我诧异的是,他居然还在周围加上了结界。

我‘扑哧’一声没忍住笑出来,小仙童抬起一双招人的桃花眼将我一瞪:“你笑什么?哼!现在的年轻人,愈发的不知道尊老了!”

“失礼失礼。”我连忙抱拳道歉,顺便往他身后看,“敢问仙童,太上老君他老人家何时到?”天府星君和天帝随时都可能发现聚魂花和我的关系,我得趁早只好褚炎,让他带着我逃跑。

我这一说,在场大小仙子都娇笑起来,我大惑不解,这有何好笑之处?

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等褚炎醒来定要好好问一问,我想大概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太上老君回来了!快,快请老君进来给殿下诊治!”外面的仙子们忽然乱起来,我听到说太上老君回来了,也是激动了一下,老君仙丹有起死回生之效,有他在,褚炎定会没事。

我忙起身,那小仙女已经掀开纱帘,我看见门口一堆美貌仙女,推着一个斑斓锦衣,面如冠玉的少年进来了,那少年长得那叫一个唇红齿白,粉雕玉琢,嫩得能掐出一把水来。

凡人一世,匆匆数百年,如蜉蝣朝生暮死,和神仙妖魔的寿命想必,不过过眼一瞬。可凡人经历的爱恨嗔痴,却比我们漫长数千万年还要多还要深沉。

我听得唏嘘不已,若为人,真的是饱受心酸。

而褚炎,却耐得住几世轮回,去那凡间遭罪?我实在是想不明白,遂问道:“既然凡尘如此凄苦,那为何三太子还愿频繁下界轮回呢?”

小仙女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对于我不知道你因何生病而十分诧异,“三太子因受轮回反噬之苦,灵力成倍减弱,才会这样的。”

“轮回反噬之苦?”这是个什么东西?我倒是从未听过。

“便是下界轮回,天界诸仙若非因历劫或遵循天意轮回转世下凡,因逆反天意,在轮回途中,忘川之上,是要被剥去一半灵力的。三太子自九千年前开始,便频繁下界轮回,因此.......”

在天界越发不安全了,我得想个办法,尽快离开这里才是。可是天大地大,却都是天帝的势力范围,我走到哪儿都逃不出天帝手掌心,而世间唯有一个去处天帝还奈何不得…….

大荒洲。

我看着褚炎的睡颜,梦中也极度不安,眉头深锁,频出虚汗,那脸色,白得仿佛是透明的,轻轻一戳便破了。

我迷迷糊糊转醒,天界已是夜半时分,我忽然想起天府星君来了,立刻惊坐起来起来,四处看着,房间里很平静,灯火通明,没什么异常。

一个小仙女听到动静进来看了看,站在帘外不敢进来,只伸长了脖子睁大眼睛往里看,我问她:“天帝在哪里?”

她听到我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退了好几步,低声说:“天帝已回紫霄宫去了。”

不过,现下和他说这个,他也不一定能明白,他这种骄傲的神仙心里认定的事情,最难改变。

我从他身后转出来,挡在他和天帝之间,褚炎这阵势,像随便都能和天帝打起来,父子哪有隔夜仇,必定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只要开解了,一切都会好的。

“阿眠,我们走。”褚炎见我从他的保护范围内跑出来,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我看见少女时期的自己在花丛中睡觉,小褚炎悄悄靠近我,蹲在我身边细细端详着我睡觉的样子,看我流口水发梦笑,然后他低下头,很小心,很小心地在我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看见他带着我跑到人间,热闹的灯市中,我和他戴着面具走散了,人潮汹涌,把我们隔得好远,然而灯火阑珊之中,我们一转身,却能默契地看到彼此,我远远地对着他欢笑招手,他戴了一个好丑好丑的猪八戒面具,即使戴着面具,我也仿佛能看到他不情愿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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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无边的恐惧中,居然睡了过去,其实最近我很怕睡着,因为一不小心睡着了,我会梦见那些聚魂花,会不由自主沉浸在梦中,我怕回不来,所以不敢睡。

可是今天的惊喜和惊吓都太多了,我疲惫不堪,一睡下去,便人事不知。也许是在天界,那些花好歹也知道收敛,竟没有出现在我梦中,反而,一些凌乱而破碎的画面,也陆陆续续滑过脑海中.......

那是关于少年时期的褚炎,和少女时期的阿眠,也可以说是我的一些零碎的生活片段。

我正准备对天帝道谢,一个小天女跑进来道:“陛下,天府星君在外求见。”

天府星君!

他,他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阿眠是谁?我又是谁?

我看向天帝,这个问题,也许只有天帝能回答我。

“你想问什么,朕都知道,可是,你还是等褚炎醒来,再慢慢问他吧。”天帝广袖一挥,那画又恢复了原样挂在墙上。

我指了指画,问道:“这便是阿眠罢。”

天帝道:“这是你。”

我将画捡起来,在桌上展开,铺平,即便在天界,这画纸也微微泛黄了,然而画中少女却依旧清晰如生,活灵活现,脑海中再次想起少女负气离开的画面。

关于聚魂花的事情,我要不要向天帝说明?褚炎如今昏迷不醒,我怕说出口,天帝要杀我,那便谁也救不了我了。

还等褚炎醒来再说。

我安定了情绪,愧疚地对天帝道谢,天帝摆摆手,微笑道:“你看见那幅画,必定是想起了什么,你会这么,完全不奇怪。”

天帝从后面抓住我,不知道使了什么法术,将我的身体牢牢钉住,不能动弹。

“放开我!它们想吃我的魂魄,没门!”我瞪着天帝大吼大叫,理智完完全全崩溃了。

天帝眯起眼睛,伸手来探我的额头,掌心有光透出,探了片刻,他皱起眉:“你的魂魄不全?”

一个少年捡起地上的画,小心翼翼地拂开画上沾染的灰尘,低着头,端凝着画上的少女,喃喃自语:“傻瓜,我的意思是,纵使世上再多的花,我也懒得看一眼,我只看着你。”

惆怅的少年声音,在无限宽广的空间里被放大,放大......一直闯**到我的脑海中,我的心中,少年慢慢抬起的面孔逐渐清晰,那眉眼,那鼻梁,那嘴唇,那.......分明就是褚炎.......

这是什么?我看到的是什么?我记忆中没有这一段,我不认识褚炎,我之前从未见过他!

我连忙镇定情绪,转移注意力,不去想那画中少女是谁,也不想我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目光从画上少女脸上移开,看向画的下角。

画下题着一句诗: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忽然间头上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一丝浅浅的痛从某个地方闯进去,形成一个小小的裂缝,在脑中不断扩大,分裂.......

我泪眼蒙蒙地看着他:“真的吗?”

天帝和蔼一笑,点点头,广袖一挥,一瞬间四周的场景就不同了,不是天帝广阔的后殿,而是一处简单的卧房,几个天女跑进来,搀扶着褚炎道**休息,然后开始擦汗喂药,忙得不可开交。

我抬头看见床地正上方有一幅画像,画得是一个少女,倚着一丛盛开的芍药坐着,目光专注不知在看什么。一笔一划的线条都看得出极其用心,不知道凝聚了多少作画之人的爱意和思念。

“不劳天帝费心了!”褚炎说的客气,却异常冷漠,比对着大街上随随便便的陌生人还要冷上几分。

天帝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黯然而消沉,又隐含着沉痛,他原本该是极其俊美潇洒的男人,可自从听到说起褚炎,并且决心废除天界禁止七情六欲的禁令之后,我便觉得他俊逸的面孔渐渐显得沧桑憔悴,再不复天帝的风华无双。

“褚炎,天帝他.......。”我按住褚炎的手,想把刚才的一切说与他听,却被他拉着站起来。

天帝默然,幽黑深瞳,便越发幽暗无边。

“动了凡心的,其实是父王你。”褚炎最后一笑,紧紧地握了一下我的手,忽然闷哼一声,唇边溢血,昏了过去。

“褚炎!褚炎!”我看他眼睛闭上,脸色苍白,呼吸几乎微不可查,吓得魂不附体,心里尖锐地疼起来。

我想起随冰神来见天帝的路上,听见的那几个天女的话,他们大概是褚炎宫里的人,我当时竟没想到生病之人是褚炎.......我真是笨,天上神仙,有几个会像褚炎这样虚弱?

褚炎偏过头,嘴唇缓缓翕动:“父王,你何苦浪费灵力在我身上?住手吧。”

“你叫我父王,我如何能眼睁睁看你受苦?”

“你竟然用了禁术,你的身子本就虚弱,根本用不了禁术。”天帝担忧道。

“不,不用你管!”褚炎倔强地扭过头去,一只手紧紧抓我的手,生怕我跑了一样。

天帝抬头,目光复杂地看着我,我下意识躲到褚炎身边,小声问:“褚炎,是受了伤吗?”

不过我们花妖却也不是好欺负了,我脑子飞快一转,便跪下来,抱着褚炎大腿大喊一声:“爹!您再造之恩,有如父母,请受孩儿一拜!”

我一个头要磕下去,被褚炎一把提起来,他瞪着我,我满脸堆笑,尽力讨好:“爹爹,您放心,孩儿以后会孝敬您,您若是觉得人生寂寞,给我找个晚娘也没关系!”

他原本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涌上一阵红光,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我暗自吞了口口水,想到这小肚鸡肠的上仙,是最不能开玩笑的,心下一阵发憷。

我心里如此骂了一番,手却紧紧抓住他衣袖,拉下脸面求他:“师父,徒儿知错了!”

“知道错了便好。”褚炎这时倒又宽容大度,“那你好记得,拜我为师那日,说过什么吗?”

我一愣:“说,说过什么?”

三太子!褚炎来了!我狂喜,不顾身上冰锁禁制,竟然奋力挣扎起来,回身往后跑,没跑几步,就因为脚下虚软无力,摔倒在地。

一个人影迅速向我飞来,想将我扶住,可我最近因为在大荒洲养尊处优,吃得好玩得好身心愉快,不知不觉竟然胖了那么一小圈。这一小圈可不得了,这不,那人飞扑过来扶我,却被我一砸给砸得撞出去,重重跌倒,所幸他抱着我,我摔在他身上,没事,他却一声闷哼,痛苦得倒在地上。

“褚炎!”天帝眉头一皱,飞身下来,面容之上的焦急怜惜绝不是伪装出来的。

褚炎嘴角的笑容立即消失,天帝‘扑哧’一声笑出来,摇摇头,叹道:“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我瞧着你这法术是长进不了了,就算修成仙,也是个低等的小仙,成不了气候。我看我还是趁早重新再去找一个资质甚高的徒儿,以免将来丢我的脸。”褚炎阴阴地说,举步转身便要往外走。

这厮使出这样卑鄙下流的手段,真是枉做上仙了!

天帝如此胸襟广阔,为人父者当真是不容易,如此不肖孽子换做是我,必定下令让他头顶花盆跪个三天三夜,那还能给他找大夫看病!天帝当真是古今中外第一好爹,令我羡慕不已,投胎实在是一门大学问,我必须得钻研钻研。

可是褚炎却丝毫不为所动,嘴角一抹冷笑,看得我只想抽他,私底下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天帝宅心仁厚,如此关怀你,你怎么就不知道说一声‘谢谢’?”

褚炎瞥了我一眼,笑容柔柔的:“阿眠,你可知,越是深的水,表面上看起来越是清澈,越是毒得花,便越发长得美。”

“玄初,你盗我金丹,私自下凡,可是把金丹给了她?”狐狸精版太上老君乜斜着眼看我。

“什么金丹,我可不晓得!”我立刻否认,我若是有太上老君金丹,怎么还是如今这个菜鸟的水平?

“这,师父.......”玄初支支吾吾,看看我,又看看太上老君,两边权衡,不知道偏向哪一边。

原来这才是太上老君座下仙童!

“阿眠姐姐!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这火红的少年连头发都是红的,眼角下还画了一道华丽的火焰纹章,十分扎眼地扑到我脚边,抱着我的大腿便开始嚎啕大哭。

我一时给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这少年一边哭一边把眼泪鼻涕往我身上抹,我吃不消,慌忙想逃,他却抱得紧紧的,哪里容我逃走?

这真的是天界吗!?

“丫头,不用怀疑,老夫正是!”他在我额头上点了一下,随即看着褚炎,“三太子暂且不会醒,那老夫先来了结一下咱们之间的一些私人恩怨吧。”

“私人恩怨?”我侧目看他,这个狐狸精形象的太上老君至今让我无法接受,我苦苦在心里给他那张漂亮的脸蛋上贴一把长胡子,刻几道皱纹,方才觉得心里舒服了那么一点点儿。

“你说呢?”他眉眼一挑,若不是在天界,我还真以为碰见了只狐妖。

一瞬间又有被雷劈中的感觉,比刚才被他劈那一下还要厉害百倍,我两眼发直,看着这小子:“你,莫非你是.......?”

不可能!

我被劈得晕头转向,站不起来,那小子趁我迷糊之际,已经走到床边对褚炎诊治,等我清醒过来,往**看时,褚炎的脸色已经有所好转,苍白的脸上慢慢浮现出血色。

没想到连太上老君座下童子都如此厉害,真真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见我站起来,转头愤恨地瞪了我一眼:“你这丫头好没礼貌,改日我得好好教训你!”

小仙童看我的眼光突然一亮,挥挥手对那些仙女道:“你们都下去,留下这个丫头便好。”

被一个如此娇嫩的少年说成丫头,我顿时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时没忍住伸出两根手指掐了掐他粉嫩嫩的脸:“你这不懂事的孩子,谁教你在大人面前如此放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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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炎,天帝好歹是你父亲,有什么误会,说出来便好了。”我面对着他强大的怒气,有些吃不消。

“我和天帝怎么会有误会?阿眠,是你误会了。”褚炎眯起一双和天帝极像的黑色眸子,他是如同黑曜石一般的黑,黑得纯粹,彻底。

而天帝的黑眸,却如同看不见的漩涡,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引人不住好奇地想去探究,却又觉得害怕,若是望进去,便会发现那一片深黑之中,尽是荒芜,如同一个被毁灭的世界。

我心想这大概是老君坐下的仙童闲来引路了,那些仙女见他可爱,推搡之中不免要揩一两次油,那少年面色涨红,拼命拽着自己衣袍,捍卫清白大喊道:“放开老夫!喂,别**,啊喂!”

我失笑,天界虽有禁令,可私下里这些个小仙女,哪一个没有点儿花花肠子?

他被推到我身前方才狼狈地站定,手忙脚乱理着自己的衣服,嘴巴里还不住咕哝:“老夫虽然年轻貌美,可也一把年纪,哪经得住你们辣手摧花?哎哟我这一把老腰哎.......”

小仙女这下算是被问住了,摇摇头低声说不知。

都说天上神仙个个都有些怪癖,比如那太上老君就喜欢养养仙兽,炼炼仙丹,我觉得褚炎应该也有些怪异的兴趣,停了刚才一番话,我可以做个大概的猜测。

或许这堂堂天界三太子,就喜欢吃苦,特别是那种被虐的死去活来的,大概最合他胃口。而天界一向是出了名地枯燥乏味,哪有人间新鲜乐趣多。三太子在天上满足不了自己愿望,便下凡尘找虐去了。

剥去一半灵力?!我惊诧不已,大有出去狂吼三声的冲动,一半灵力啊!褚炎是犯了什么糊涂竟拿着一半灵力去轮回转世,而且还是‘频繁’!这样算下来,每次减一半,那他岂不要减成普通凡人?

小天女说起话来便滔滔不绝,见我听得有劲儿,便又说:“况且轮回道中,多少劫难,成了凡人,更是历经磨难,要尝多少酸甜苦辣。这每一次下凡历劫的神仙回来之后,哪个不是心力衰竭,恨不能从未有那些个凡尘记忆。说到底,神仙一世,千千万万年,永无尽头,而凡人一世,不过百年,却是百态更替,万象纷沓。凡人寿命犹如蜉蝣,而存在神仙记忆中,却可长留万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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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褚炎,我如何能找到安身立命的地方?这些天依赖惯了他,突然他倒下了,我便觉得整个天都塌了。

内有聚魂花虎视眈眈窥视着我魂魄;外有天界诸仙强大的威胁。我从未觉得如此害怕和无助,那么高的天,那么深的海,两处茫茫,竟无一处是我容身之地。

小仙女站在帘外还未走,怯怯地看着我,我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三太子的身子,为何一直这样?”

“那天府星君呢?”我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小仙女道:“随着天帝一同回去了。”

我的心跳又开始加快,抑制不住地飞快跳跃,天府星君一回来必会向天帝禀告所有事情,他大概还没猜出聚魂花在什么地方,因此没有直接向天帝禀告,否则,我早被天兵天将给抓去处刑了。

..........

梦境竟是回忆,一点一滴向我诉说那些过去,简单开心的日子。

可我究竟是谁,梦境却没告诉我,他说过和我一起成仙,莫非,他那一世轮回,竟是我和一起修炼的人?

我看见少年褚炎对我说:“阿眠,我必不会一个人成仙,我会等你,一年,十年,我都等!”

我仰着头问:“为何?”

他笑道:“因为九天之上,茫茫云海中,没有你啊。”

天帝眉眼舒展,看了一眼褚炎,对我道:“你休息一下吧。”然后便随着天女出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跳剧烈,想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我跑到床边,摇了摇褚炎的身体:“喂,褚炎,褚炎,你醒醒啊,天府星君回来了,他会不会知道,会不会知道......?”

我紧张得浑身冒冷汗,守在褚炎身边一步也不敢挪动,在他身边我有安全感,即使他昏迷不醒,我也觉得有一个安全的保障,那是心灵上的港湾,永远停留在那里,为我遮风挡雨。

天帝又道:“其实,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更好。遗忘,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褚炎之前也说过相似的话,这一对父子,果然很是相像。

不过他这样一说,我反而更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探知我的过去,这种欲望从未如此强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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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这是阿眠,那么,为何我会看见那些恍若是过去一样的画面?

可我若是阿眠,那为何我之前的记忆全都消失了?

他像护着自己的孩儿一样,把我拉到身后,每一次都这样,他放心地将背后交给我,而他独自,却面对强大的敌人。他想保护我的心情流露得太明显,甚至在天府星君面前,他亦有这样下意识的动作,硬是要将我放在他身后护着。

我不知他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我虽然法力低微,可也不至于,需要被这样保护,我是一朵花,又不是一滴水,会成空气,会结成冰,那么弱不禁风。

我并非不懂感激,也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只是觉得这样太过溺爱,他若喜欢我,便该知道,喜欢一个人,不仅要和他共同面对彩虹流岚,也要一起面对风霜雨雪。

难道看见那幅画发疯才算正常?不知这些神仙的想法究竟是有多奇怪。

我看看地上被我撕扯下来的画,还被我踩了好几脚,旁边几个天女早吓得面无人色,胆战心惊,若不是有天帝在,恐怕这几个天女会生生将我给活剥了。

不过这些天女也算识货,看看画,在看看我,便都一副了然的表情,默默地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魂魄?”这两个字让我浑身发颤,恐惧不已。

“原来你尚未完全恢复,怪不得,你竟没有记忆。”天帝缓缓叹了一口气,衣袖一挥,我感觉一丝冰凉闯进脑海中,逐渐分散,扩大,将那些狂热的,恐惧的意念全都压制下来,将我的理智一点一点安抚。

我喘着粗气,刚才一切如同做梦一样,我是完全清醒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自己却阻止不了自己的行动和语言,那一瞬间的失控,是聚魂花主宰了我。

对了!

是聚魂花!一定是聚魂花,它们又让我看见幻象了,它们企图控制我,它们想吞噬我的灵魂!

“滚开!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我冲过去,将墙上的画撕扯下来,扔在地上,狠狠地上去踩。

我似是听到一个少年清朗的声音,含着些许内敛,轻轻念道:“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然后一个少女不满的声音也响起来:“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花,花是我么?你的意思可是,你都懒得看我一眼?哼,懒得看就算了!我才不稀罕你看呢!你的画还给你,画得一点儿都不像我!”

少女负气离开,转身的背影有点儿纤细,穿了一身嫩绿的裙装,背影渐渐走远。

仔细一看,那画中少女几乎与我一模一样,只是面容稍显青涩,身量也比我小了一圈。

我心里顿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看了一眼躺在**昏迷过去的褚炎,心头上飘过一片阴霾的云,像被人一刀子捅了上去一样。

心中一旦有阴影,便会被扩大无数倍,形成无数纠缠的痛苦,悲伤,绝望.......聚魂花在我心中嘶吼......

我从来没有想过,褚炎若死了,我该如何是好,没人教我仙术,我该何年何月才能登上仙位?不,不仅仅是登上仙位,如他死了,我登上仙位,又该找谁去排解寂寞?除了他愿意护我宠我,还有谁会在意我?

无边的恐惧从来没有这般强盛过,几乎将我整个人都吞噬而去,我惊慌地浑身颤抖,抓着褚炎的手,一声一声唤他,泪如雨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天帝声音嘶哑地道:“我用灵力护着他,他暂且没事。”

褚炎轻咳几声,忽然笑起来:“父王,你明明有心,为何,为何就是不肯.......。”他声音一哽,便住口不说了。

天帝深思一晃,怅然道:“天后.......朕愧对她。”

“愧对?”褚炎嘴唇颤抖,凄凉地笑出声来,胸腔震动,震得他脸色越来越苍白,“你既不将心给她,为何要娶她,为何要让她在黑暗中守了十万年孤独而死去?”

天帝终是叹了一声,道:“朕派祈冰去找你,不过想让你回一趟天界,你竟如此恨我,不惜使用禁术,也不肯回来见我。”

脑中‘轰’地一声响,是在大荒洲和冰神对抗的时候,那时候,褚炎是因为动用了禁术,才伤了冰神.......怪不得当初冰神受伤之后那么震惊,褚炎身子虚弱,他也料到褚炎竟会不惜自伤自己,也会使用禁术。

之后,之后他为什么又要回天界?是因为自知伤得太重,在大荒洲无法治疗,所以返回天界,希望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可以治他,可是太上老君因为下凡去找麒麟仙兽,所以.......

天帝忽然上前一步,扶住褚炎的手臂,掌心再次汇聚起金色光芒,毫不犹豫地拍向褚炎的后背,灵气源源不断从输送给褚炎。

“住,住手!”褚炎声音凶狠,动作却虚浮若水,根本连动都动不了。

我一下子懵了,刚才还跟我生龙活虎开玩笑,怎么一下子又一副快死了的样子?

他脸色一沉,甩开我手,又要往外走。

妖的潜能也是无限的,那一瞬间电光火石我福至心灵,张口便说:“徒儿说了,一日为师,终生为......。“我瞧了瞧天帝的脸色,只见他慈祥地微笑看着我,又瞧了瞧褚炎,他丝毫也不掩饰那狡猾的笑容。

心下凄凄,这一对父子合璧,我今日恐怕晚节不保。

被我撞出去的人竟是褚炎,想起他身体虚弱,经常吐血,被我这么一撞估计有些吃不消,我想爬起来,可身上被冰神的冰锁五花大绑着,怎么都挣扎不起来。

褚炎一手揽着我,另一只手滑过我身上冰锁,瞬时间冰锁消融,我重得自由,他压抑着咳了好几声,我听着那声音像是心肺脏器都要给咳出来了,他竟然病到这种程度,比起在大荒洲上,似乎更加严重了。

“别动。”爱子心切的天帝掌心里微带金芒,覆上褚炎的背要给他输送灵气疗伤。可那手还没碰到褚炎的的衣裳,便被他冷冷地挥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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