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风四起,寒彻入骨。
祁伯直丰跟在窫寙的后面,一看到康回人又杀到寨前,他勃然大怒,我不去招惹你们,你们却想来我这里杀人放火。祁伯直丰仰仗着窫寙,他的人手不多。他珍视着族里每个人的生命,所以他只是在窫寙的两边各放十个持盾的战士,以防康回人的冷箭。
一看祁家人没上弓箭手,康回人两边的弓箭也就停了下来。修也从诺么的前面退到了后面。
安排好了众人,修叉步躬身站在了诺么的前面,对诺么说:
“我站你前面给你拨箭!”
“好!”诺么说。
叔爷正怀从地上捡了根白腊条子,挨家逐户地去呵斥催促。走到东南角的时候,看到陶正的女人抱着头老母猪,哭着嚎着不丢手。那头母猪正怀着崽,估摸着不出月圆就能生产了。叔爷正怀走上前去,举起白腊条子就抽。女人被抽疼了,放下了那头母猪,坐在地上摸着脚脖子还想哭,一抬头看见叔爷正怀又举起了手里的白腊条子,吓得刺溜一下爬起来跑了……
修走在前面,诺么抗着弓跟着。后面是牵着两只石羊的巫白。再后面跟着一百多个人,是修从各处寨落里召集来的箭法好的少年。躬身疾行,每个人的脸色都肃穆着,大家都知道这是去杀窫寙给老族长帝江报仇。
来到了一个山垭口,看看离原少咸人的部落还有一箭多地。修招呼大家停下,带着诺么来到山垭口的中间,指着不远处的寨落对诺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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幡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一杆子高了,他的寨子离城最远。幡爷一进祖堂就慌慌张张地问:
“怎么回事,怎么门前的两只石羊没有了?”
大家出门一看石羊真不在了。
“别去找炎帝了,那个老头天天天心里只有他的稻谷。你去找姬伯轩辕吧,看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法子。”
“不是一个盟的,而且没有过往来,那姬伯轩辕能帮助我们吗?”修问道。
“那姬伯轩辕仰仗姬氏人在阪泉之战杀出来的威名,凌驾天下,以为天下就是他的天下,天下的民众就是他的子民。而且,当初对祁伯直丰围而不杀,就是他出面讲的情,这事他也脱不了干系。去吧,去找他吧。”
修看着城中的大火,听着族众的哭声,他跪下身来,开始呕吐。他拼命地呕吐着,他要把自己的心呕吐出来。
诺么躬身轻拍着修的后背,心里想:这弄的啥事,自己做了那个乌号的梦,就是来毁人家一座城的吗?幸好弓丢了,这要是站在这儿还扛着那把弓,不更丢人更现眼。诺么第一次有了羞愧难当的感觉。
“东边的山腰间,有个山洞,大家去找找。找到后,打扫干净。洞不大,只准带小孩的女人住进去。男人们去砍藤,准备做树巢。”叔爷正怀吩咐着族众。
祈伯直丰捡起那弓,看了看:这是想着法子来杀我的窫寙啊!
走!踏平他们的康回大城!
窫寙跨过了护城河,窫寙把康回人的城门打的粉碎。窫寙掀翻了所有的房梁,推倒了所有的墙壁;窫寙踢碎了陶窑,窫寙践踏了祭台!
诺么还想再射一箭,刚搭上箭,那窫寙踞下身来,冲着他就是一声坼天裂地、冰天冻地的长吼。
诺么不为所动!
诺么稳如盘石!
第三箭,电光火石。康回人齐声喊“好!”好声没落,箭被那窫寙侧身用龙臂格挡在身外。
三箭过后,窫寙就到了近前。
第四箭,雷霆万钧。康回人还没来得及喊好,那箭就轰的一声射进了窫寙的胸膛。那窫寙只是顿了一顿,从胸膛上拨下那支箭,放到龙嘴里,咔吱咔吱嚼个粉碎。康回人一片惊呼,因为那窫寙身上并不流血,拨出箭来就象身上没被射过一样。
“人还不及开弓的高度,弓也未能拉满。这位元元元少年英雄,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但现在不是去杀窫寙的时候。你先住下来,我们一起再想想,看看有没有个万全的法子。”修的叔爷正怀说道。
“不!我们要去杀窫寙,我要为阿爸报仇!”修高声地说。
“不行!孩子,我也想为你的阿爸报仇,但是,现在祁伯直丰得到了河东的土地,他的心里已经得到了满足。他不来惹我们已是谢天谢地,我们怎么能去撩搂他呢?磬石是死的,窫寙是活的。一击不成就可能引火烧身啊,孩子!一定不能去!”修的叔爷正怀说完,转身回到了祖堂里。
诺么挺立在两只石羊上,搭箭挽弓。
第一箭,疾风骤雨。康回人齐声喊“好!”好声没落,箭被那窫寙抓在龙爪,丢到了一边。
第二箭,风驰电掣。康回人齐声喊“好!”好声没落,箭被那窫寙用龙牙叼住,唾在了一旁。
“三支鸣矢!”修大喝一声。
“嗖嗖嗖”三支鸣矢飞向空中,凄厉的啸叫鸣响在芒水两岸。三支鸣矢在这里的部落间表示前来挑战。
“咚!咚!咚!”随着大地的震颤,那借由少咸伯冈的身子,嵌入鬼人生命果实和人世间的仇恨而化成的怪兽---窫寙,就出现在诺么的眼前。三人多高,龙头龙爪,虎身人立,大步走来。
“他们会从那边过来,你就站在这里,好吗?”
“好的。”诺么点点头说。
修让那巫白牵过来两头石羊,巫白对着石羊咕咕噜噜地念了一阵咒语,那两头羊又变回了两头趴跪着的石羊。诺么跳上石羊站好,修便吩咐那一百多个少年分两边站好,“他们没有多少人,你们用箭压制住他们,别让他们有机会放箭就行。”众人说:“好!”
“毁事!毁大事喽!”叔爷正怀用拳头砸着自己的脑袋说。
“赶紧让大家都出城,带吃的,能带多少带多少,先到盘松山下面等着!瓦瓦罐罐的不要带!”然后看着幡爷:“你去招呼附近几个寨子的人,也先出去躲一躲。我去把谷窖封藏好。”说完就连忙转身向谷窖跑去。
叔爷正怀封藏好谷窖的时候,整个城里就娘哭儿嚎、鸡飞狗跳地乱成一片了。
“好。”修回答道。
“我陪你去。”诺么说。
“好。”修说。
修默默走到叔爷正怀的面前,低声问道:
“叔爷,现在怎么办?”
叔爷正怀仰起头想了想,说:
康回人的大城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冲天!
盘松山的山头上,一片呜咽。叔爷正怀颤抖着声音说:
“五代人的心血啊,而今毁于一旦!”
诺么引弓欲射!
而两只石羊被这一吼,吓得起身就跑。诺么两脚一空就跌倒在地上。他心中一愣,怎么就倒了,刚想起身,窫寙的龙爪就挥到了头上。诺么团身而出,刚想起身,又一爪挥到。诺么再一团身,起身就跑……
在今后的很多的日子里,诺么都认为如果自己射出第六箭,就一定能射杀窫寙。在今后许多的静夜里,诺么都会回想琢磨,在那个时刻,自己怎么就突然倒了下来。
这四箭过后,那窫寙可就到了跟前。
第五箭,气贯长虹。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枝箭就“轰隆”一声,贯在了窫寙的胸口。那窫寙低头看了看箭,仰天顿足,怒吼一声向诺么扑来。
修一看这窫寙已扑到跟前了,大喊:“诺么快跑!!”喊完就和康回人一起跑走了。
族长帝江死后,按族里的规矩应该是升坛祭祖,让修来承袭帝江的名号。但修的叔爷顾忌,现在大难临头人心惶惶,修又年轻,万一戳出个纰漏,那可是事关康回人生死存亡的大事啊。所以就先把这事就搁了下来。
祖堂前的人群觉得没趣了,就渐渐散去了。诺么从石羊上跳了下来,有点不知所措。修拉起了诺么的手,“不要管他,我们走!”
第二天,修的叔爷正怀天麻麻亮就来到了祖堂里,跪坐祖堂里,心里想着怎么对付窫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