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首在即,西土战乱起。土方轻骑连夜偷袭,攻陷了大商西北边境的两个部落,掳走了两个部落所有的子民和牲畜。
子汰此番来到殷邑,意图不明;万民仰靠着武丁祭天祭祖,殷邑不可一日无主。
韦、沚彧、暮春、傅说、西戉、众臣请命愿随辛月前往土方,誓死征战土方。以甘盘为首的权臣无视武丁的怒意,力荐辛月领军征伐土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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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汰,身份尊贵,十九世商王阳甲之嫡子,小祖乙在世之时,封其为小王。为绝“九世之乱”(九世之乱是由王位继承引起的争夺,发生在商朝第十一个商王中丁到第十九个商王阳甲之间,使大商中衰)这样的祸事,小祖乙在世之时,将武丁封为世子,以一个君王的标准培养他;对于子汰,这个王位最大的竞争者,将之放逐在娩地,令其终生不得离开娩地。
今年的岁首,子汰遣人三次来到殷邑,恳请岁首祭祖。
妌雪再也不是那副柔顺的模样,她起身,毫不顾忌地接过了初兰怀中依旧哭泣不止的子曜,当着全天下诸侯重臣的面,问道:“子曜,到底怎么了?不哭了,和母后讲……”还不到两岁的子曜抬起了那张泪迹斑斑的小脸,咿咿呀呀地说:“母后,曜……曜看见了……五彩……的大鸟……叼走了……曜,好……好……可怕……”
“大王子好像做了噩梦……”
“五彩的大鸟……”
那个粉衣的女子叫做千红,是媿昊的新夫人。
千红长了一双灵动的双眸,与她对视,竟仿佛能勾魂摄魄一般。她总是低低地笑,依偎在媿昊的身边,温柔的面容清新秀丽,隐隐间却能感觉到一股鬼魅之气和莫名的熟悉感。
正当辛月沉思之际,宫人初兰抱着大王子子曜风风火火地冲进了云鼎阁。
那一晚,云鼎阁上人声鼎沸,是辛月见过的大商最隆重的宴会。各地各方国的诸侯王臣,熟识的、陌生的竟有数百人。那些与她征战过的将士,疆场上金戈铁马,王宫中谈笑风生,仪态优雅。
辛月坐在武丁身旁,身裹凤羽后袍,火红地好似浴火的凤凰,高贵明艳、端丽冠绝。已经被册封为偏后的妌雪坐在她的侧位,低眉顺眼,艳紫的宫袍将她衬托着温婉柔顺,楚楚动人。
武丁侧位依次为王姐子媚、冢宰甘盘、朝阳国主子画、子商、子辟、雀侯、小王子汰、师般、子目、韦等各诸侯大臣。辛月的侧位依次为妌雪、妇鼠、傅说、暮春、西戉、沚彧、望乘、望洋等拥护她的亲信。武丁俊朗的脸上挂着一抹醉人的笑意,他的右手轻轻地环在辛月的腰间,半斜着身子,对所有的敬酒来者不拒。席间,宫人不断呈奉着各式各样的酒食。华丽的歌声、欢快的乐曲、柔媚的舞姿,觥筹交错,把酒言欢,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开怀的笑意,只是真心假意,难以分辨。辛月注意到只有一个人自始至终就没有笑过一下,苍白美丽的面孔,僵硬的背脊,强忍着心头那口吊命的气息,她很怕,她就这么突然倒下去。
武丁欣喜,才破格摆宴于云鼎阁。
“你疯了吗?‘云鼎阁’一直是大商祭祀重地,你怎么能在那里宴请诸侯?”辛月为他系着衮服上精致的排扣,忍不住问道。
“看到媿昊娶了妻子,这些年心头的那点阴霾终于一扫而空,我高兴得很,破例就破例……”他低垂着头,那张俊朗的脸上带着戏谑得意的笑容,微微上扬的嘴忍不住轻啄着辛月的唇,“他总该对你死心了吧……”
殷邑雪花飘舞的时候,妌雪产下一子,取名子曜。
这一年的岁暮之际,大雪皑皑的时候,辛月再次有孕,八方诸侯进贡来朝,共贺岁首。
辛月想不到的是,鬼方大王媿昊亲临殷邑,身边刚刚册封不久的新夫人,名字叫做千红。
武丁钻进了锦被,将辛月用力按在了他的胸膛之中,“除了你,我不想再有任何女人;除了你生的孩子,我不会承认任何孩子!如果你难受,便将她逐出宫吧,只要留着她的性命,对井方才好交代……”
“我不怪你,爱屋及乌这句话到底我还是懂的,既然是你的王后,怎会驱逐你的子嗣?子昭,妌雪的事我会好好处理,你放心就好……”
她爱上的是一个伟大的帝王。
辛月与武丁领军驱散了巴蛇,大破蛇阵,一路追赶,将巴人赶至后山山坳中。筋疲力尽的巴阖带着所有巴人倒在山谷中,漫山遍野的野花迎风而立。
擂鼓声、喊杀声,在山谷四周沸腾了起来,绣制玄鸟的商旗惊了巴人的眼。长箭、巨石纷纷滚落,兜头砸下,濒临绝境的巴人惊恐地倒在血泊中,溅起的鲜血染红了五颜六色的山花,凄绝的惨叫声在山谷中弥漫,一时间,满目血红,遍野哀鸿。
巴方一役回到殷邑,武丁与辛月的长公主阿渔已经半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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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月背过身子,拉过锦被,用力裹住了自己,“别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听……”
他躺在她的身后,连着锦被将她一起抱在了怀中,头搁在她的肩上,“辛月,我是大商的王,从来,美女如云,日日夜夜,殷商内外送进宫中的女人哪个不是殷殷盼望着我的宠幸。可自从你在我的身边,便再也没有女人入得了我的眼,我对你,一心一意,那种无法自拔的爱意令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我就是这么时时刻刻都想见到你。每次分离的时候,我躺在**,总是细细地将你想过一遍,才会入睡,辛月,我知道,你懂我的心……”
“今日,妌雪来到了朱雀宫。”辛月睁开双眸,轻轻说道。
武丁身子一僵,黑暗中,辛月看不清他脸上那抹僵硬,“她胆子不小,敢来找你!”
“她说她有了身孕,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当子灵来到朱雀宫,看到了昏阙的妌雪,把脉后,对妌雪进行了针灸,又开了一些汤药。
“子灵,妌雪可有身孕?”
子灵收起了所有的针砭,答道:“的确,她已有近二个月的身孕,从时间上推算,应该是岁首前后与人**而有的身孕!”
“那晚之后,大王便将我逐出了朱雀宫。王后一向慈悲为怀,妌雪不敢求大王,因此只有来求王后……”
“我不慈悲,也不好心!”辛月抱着阿渔,转身进了朱雀宫,脚步有些狼狈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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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殷邑,伴着一场温暖的春雨,粉红的桃花纷纷绽放。长公主阿渔已经可以抱着辛月的脖颈,奶声奶气地叫着“母后”。
清晨,太阳灿烂地升起来。昨夜下了潮湿的春雨,晶莹的露珠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整座王宫清晰地呈现在每个人的眼中。
妌雪苍白的一张娇颜,跪在朱雀宫前,紧咬着双唇,红润的双唇被咬得发白。辛月抱着阿渔,裹着白色锦袍,素颜清冷,立在妌雪的面前,清冷的声音像要凝出冰粒来。
这是广延精心布置的狼阵,也是舌方最凶残的战法。
随着饿狼的尖啸,辛月长枪翻滚,飞身迎战群狼,血红染了辛月的白色战袍,纵使她本领再高,又怎么敌得过这群训练有素的饿狼……狼阵变幻奇妙,众人根本进不到辛月的身边,辛月听到了傅说凄厉的大叫声。战马被饿狼活活咬断了脖颈,辛月落下了战马,黑狼尖利的长指划裂了她的围甲,后背感觉到尖锐的痛意,鲜血顺着我的背流淌了下来,辛月感到了温热潮湿一层层包裹着我……
“辛月……”暮春与媿昊双眼血红,恨不得生的一双飞翅。
“妖妇,休要多说,你既然肯到两军阵前,今日,便是你的忌日……”突然,广延眼露凶光,闪过冷笑,猛地手指含在口中,发出了怪异的叫声……
未等众人明白过来,望城中冲出了数百匹大狼,快如闪电,直扑于辛月……
“辛月!”
沚香迎风摇晃的身躯在我眼前,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
辛月心头像是撒入了酷寒的冰块,又燃起了熊熊烈火,愤怒在心痛中蔓延。她突然抢过师般手中的长枪,勒马冲出了阵营。
“我要王后单独与我对话,否则,你们只能看着沚香公主死在城下……”广延手持铜戟冲出了阵营。广延一张国字脸,精明的双眼泛着残酷的血气,他黄袍裹着剽悍的身材,只是已经雪白的头发掩盖不了他已经老去的事实。
这个酒壶是她送给媿昊唯一一件像样的礼物。
第二日,大军**,攻克数城,直至舌方雍城。
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中,豕暗与广延就像凶残的恶狼,将沚国公主沚香吊在高高的望城之上。沚香长长的黑发掩住了那张惨白的面容,白衣之上血迹斑斑,当初那双灵动美丽的大眼睛呆滞无光,整个人犹似一具有着呼吸的僵尸。看着沚香凄惨的样子,众人心中皆是一紧,仿佛可以看到敌人是如何手段卑鄙地折磨她。
辛月愤怒地瞪着他,眼圈止不住地颤抖着,“你为什么一直执迷不悟……你的抱负呢?你的理想呢?你所有坚定的信念呢?你曾经告诉父王,要让鬼方的民众过上最幸福的生活;你曾经向我们许诺,要让九候城成为人间的天堂;你曾经对我说,你要做若水湖最仁慈的君王……媿昊……那个坚定,从不退缩,温润淡雅,美好善良的媿昊呢……”辛月哽咽着,身子颤抖着,靠在他的心口,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在他的胸前,合着酒水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他的手颤抖着覆上了辛月的肩,低沉的声音带着凄楚,“那些曾经所有美好的设想中,我从未想过会没有你,如果我们没有去过殷邑……”
辛月垂着头,声音响在他的心口,打断了他的话,一句句,一字字,击在了他的心口,希望他能看清现实:“媿昊,我承认,我曾经喜欢你,甚至以为那就是爱情,想着嫁给你,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但是直到遇见武丁,我才明白,我对你一直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辛月残忍地抬起头,盯着他苍白的双眼,静静地说道:“媿昊,你不必自责那场赌约,你从未选错,因为我从未爱你。”
辛月踉跄了一步,身子剧烈地战栗着,用力地摇头,有些绝望,“哥哥……”
“你走吧……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走吧……”隗昊走过几步,弯腰拾起了鲜血淋淋的承影剑,“这一次,我来到巴方,为巴国布阵,以为可以杀掉武丁,可是对你,我始终狠不下心。辛月,我恨武丁,我恨当初我无能为力,任你走近他,可终有一天,我一定要杀了武丁!”
他转身,落寞的身影向着远去的夷水缓缓远去……
他耀眼的白袍上沾染了晶莹的酒渍,长发狂乱,斜靠着高大的灌木,眼中带着血红。辛月独自走到媿昊的身边,他迷离着醉眸,嘴角浮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什么时候,你开始如此酗酒?”辛月抬手,握住了他手中的酒壶,他猛然用力,辛月夺不过他手中的酒壶,手尴尬地僵持在半空。
“忘记了……”他淡淡地回答,推开了辛月的手,仰脖又喝了大口酒,酒渍顺着他白皙的脖颈点点滴滴滚落下来,狼狈一片。看着他颓靡不振的样子,辛月的心瞬间被怒火点燃,她上前,用尽全力夺去了他手中的酒壶,向着无尽的黑暗狠狠地扔了过去……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强大的西土叛反,竟是辛月领兵前来。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隗昊在九候城的王宫中竟是夜不能寐。他与武丁的是非恩怨,皆因辛月而起,隗昊谋划、叛反、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伤害辛月。他思前想后,终究放弃了西土这一番的辛苦,亲自率兵支援辛月。
朔风凛冽、千里冰封的时候,辛月踏上了征伐土方之路。
辛月令禽率领一千军士驻守在桑干河,阻击舌方,接应沚彧。十日里,土方豕暗率众再次偷袭箕地,师般与他交手,他根本不是师般的对手,仓皇而逃。十日后,辛月率众分左右中三路,暮春、西戉掌中路,雀掌西路,师般掌东路,三路人马直扑土方。辛月令傅说征集的助军,应邀而来,辛月更没有料到,媿昊竟亲自率众而来。沚彧征集了沚国所有将士,十日后,三方齐扑土方。
武丁握紧了双拳,死死瞪着匍匐在地的所有人。就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刻,雀与师般朝中两位权势最大的武将,膝行到了武丁的面前。
雀清冷俊逸的脸带着动容望着武丁,开口道:“大王,下令吧,雀与师般愿随王后前往,雀与师般会誓死保护王后的……”
雀身份尊贵,是帝辛的长子,身份并不比小王子汰低,而且他从小长在王小乙身边,与武丁情同兄弟,有生死之义。雀带兵有道,其兵将能征善战,所有人称其为“雀师”;师般系小乙女婿,娶了武丁的王姐子目,权倾朝野,属地富饶,手下能人异士比比皆是,其兵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所有人称其为“般师”。
“啊——”辛月一声轻呼,没想到,武丁竟猛地弯腰腾空将她抱了起来。
朝中众臣听闻辛月在玄武殿前长跪不起,请求大王下令出兵的消息,都蜂拥赶来想与王后一起请命,结果就看到了他们的大王和王后在王宫最神圣的地方打打闹闹,全部惊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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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红袍上那只展翅欲飞的玄鸟,一语不发。
他伸手握住了辛月苍白的拳,火热顺着双手流淌到辛月的心间,温暖了我整颗心,“你怎么这么倔呢?”
“请大王下令,让臣妾为大王征伐西土!”辛月坚定的话毫不动摇。
他依旧是九候城中那个白衣动人的少年,辛月喜欢他,从未改变,这种喜欢深入骨髓,化作骨血。所以,辛月喜欢他,也只是对血脉相连的亲哥哥的喜欢,一辈子也越不过那条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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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月轻轻靠在了他的肩头,开口止不住地颤抖,“哥哥,我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武丁气得脸色苍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砸了手中的龟甲。第三日,以甘盘为首的权臣冒死再次进谏,武丁将手中的玉佩砸在了甘盘的脚下。第四日,消息又来,土方得寸进尺,跨过大商西北边境箕地,烧杀掳掠,大商西北边境众民艰难。
辛月手持青铜钺,身披玄甲,在玄武殿前的空地上长跪不起,恳请武丁发军。
日中时分,耀眼的阳光射在殷邑王城中白雪皑皑的大地中,刺花了每个人的双眼。武丁身着红火的王袍蹲在了辛月的面前,一双朗目中积满了阴霾。
武丁应允了他。
离岁首还有一月时,子汰便来到了殷邑城。
因为子汰身份尊贵,辛月陪同武丁在玄武殿为他接风。雄伟的玄武殿中,子汰翩翩而来,红袍上的玄鸟金丝所绣,带着斑斑暗色花纹,一张俊容竟与武丁三分相似,只是眉眼之间多了些阴柔之气,少了武丁的刚烈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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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挥舞着粉嫩的小手揪着武丁的衣襟,冲着他“嗷嗷”地吼叫。武丁大笑着,一大一小同样明亮的眼互相瞪着对方,武丁高高举起她,她竟发出了咯咯笑声。
岁首是大商最郑重热闹的日子,对大商臣属的方国纷纷前来朝贡贺岁;王室贵族从各自封地赶往殷邑;商王带着文武百官、宫中众人进行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祭祀。
小王子汰的出现,在殷邑城掀起了风浪。
众人皆愣。
武丁一怔,眼中隐约着不悦。
“大王……夫人……”初兰跪在地上惊慌地说道:“大王子醒后一直哭泣不止,好似受了惊吓,初兰实在没有办法,才冲进了云鼎阁……”
子媚的目光始终都未离开媿昊。
辛月随着子媚痴狂的目光也打量着媿昊,一如既往的白色宫袍,但穿在他的身上再合适不过,辛月从未见过有人能把白色穿得比他更飘逸。他淡淡地笑,过口的酒浅尝辄止,偶尔垂头与身旁的粉衣女子耳语,接下来便听到她动人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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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担心王姐……”辛月蹙眉,任由武丁握住了手。
“你现在少操点心,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要好好地给我生个儿子,让他来继承我大商万里江山……”他一手握着辛月,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肚子上,隔着宫袍轻轻碰触,猛地,辛月的肚皮蠕动了一下,像是有条鱼游动着,惊得武丁喜上眉梢。他毫不顾忌大王的身份,半蹲在了辛月的身前,将耳朵贴在了肚子上,“动了,辛月,他动了……”辛月垂眼望着俯在自己身边的男子,庄严肃穆的宫袍始终掩不住他的狂喜,他像个孩子一般手舞足蹈,幸福的笑容璀璨得晃花了辛月的眼。
如癸和韦尴尬地立在我们身后,一个看地,一个望天,僵硬得像两尊雕塑。
那一晚,摆宴在殷邑宫中最巍峨的云鼎阁,觥筹交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云鼎阁灯火憧憧,巍峨近天,共有千阶,皆是玉石铺砌而成,上琉璃辉煌,下雕龙镂凤,大商的旗帜遍插,迎风飘舞,夜幕中,肃穆而威严。每年岁首,商王带着上前臣子宫人在云鼎阁上隆重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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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月努力要做一个雍容大雅的王后,站在他的身边,被他喜爱,为他分忧,与他欢喜。
她爱他,所以关于他的欢喜,我无所不能。
次日,辛月让宫人将空了许久的长信宫打扫出来,让妌雪住进了长信宫,遣了两个叫做初兰和巧夏的宫人侍候她,至于武丁到底册不册封妌雪,她不愿干涉。妌雪跪在辛月的脚下,眼泪滴滴滚落,连磕三个头,只是说了一句,“王后的大恩大德,妌雪万死无以回报……”
辛月吸了吸鼻子,在他的怀中有些颤抖,艰难地开口,“我知道你的心,所以,我想着等妌雪将孩子生下来,带在身边,毕竟那是你的骨血。”
“辛月,我不是在乎妌雪和那个孩子,只是因为她是井方的公主,牵一发而动全身,否则,我早就在岁首那夜就杀了她!”
“我不想说什么违心的话,我一向不喜欢妌雪,也憎恨这样的事情。可是,她既然有了你的骨血,对于妌雪和这个孩子,我还是心生怜惜,毕竟全然不管不顾,也说不过去,万一是个儿子,好歹也是你的大王子。所以,你寻摸着时机,册封她吧!”
瞬间,朱雀宫陷入死寂。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他只是死死地握着辛月的手,像是要捏碎了骨骼,她听到的,只有两个人粗重的呼吸。也不知过了多久,辛月仿佛僵化了一般,被他推到在床榻之中,他急促的嘴疯狂地撬开了辛月冰冷的唇,舌头霸道猖狂地袭击着她的神经,他的手滚烫地扯着她的衣带,辛月想抗拒,却被他死死地压在身下……
他近似癫狂地进入她的身体,令她失声尖叫。暗夜中,白皙的身体妩媚地近乎残忍地纠缠,谁也不肯放过对方,恨不得将对方揉碎、搅断、刻进骨血。他炙热的唇落在辛月的耳边,开口有着情欲后的嘶哑,“辛月,岁首那晚,我被下了**……”
辛月遣退了子灵,令阿蓝抱走了阿渔,熄了所有的宫灯,一个人坐在死寂的朱雀宫中,独自坐在黑暗中,大口地呼吸。心中百转千回,说不出的滋味浑身难受,她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如何选择。黑暗中,武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清朗的笑声回**在朱雀宫中,“辛月,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你怎么也不点灯……”
窗棱中折射出丝丝缕缕的月光照射在武丁火红的宫袍上,辛月看见了他那张令我百看不厌的俊脸,眼中散发着迷人的光彩。他大步走到她的近前,紧紧挨着她坐在了温热的软榻之中,像个孩子一般,将头拱进了她的怀中,斜着身子,握住了辛月冰冷的手,“怎么这么冷?也不知道不让人多加些火盆,你身子本就受了伤,轻慢不得……”他说着,伸手将辛月搂进了怀中,一双大手火热地温暖了我整个冰冷的身体。辛月近似贪婪地贴着他的胸膛,闭上了双眼。
就这样,他搂着她,坐在软榻之中,黑暗中,他们彼此相依,彼此慰藉。
一个时辰后,有侍女尖叫的声音,妌雪昏倒在朱雀宫门外。
“母后……”阿渔娇嫩的手指划过辛月的眉间,奶声奶气地将小嘴贴上了她的脸颊,重重地亲了一口,她粉嘟嘟的小脸放大在辛月的眼前,眉眼含笑,“母后,笑笑……”
辛月叹了一口气,抬眼吩咐着如癸,“如癸,你去请子灵,让他过来替妌雪诊治!”子灵是王宫中和亘争、韦并列齐名的三大贞人(服务与商王占卜机关),子灵的医术高超,也是宫中著名的小疾臣(宫中的御医)。
“你再说一遍?”
“王后,岁首那晚,大王酒醉,在朱雀宫宠幸了臣妾,如今,妌雪已经有了大王的骨血,望王后看在妌雪肚子里孩子也是大王的骨血,为妌雪做主!”
辛月的心慢慢冷了下来,眯起了双眸,开口不自觉带着一丝颤抖,“你为何不求大王,他自会为你做主!”
“媿昊!”辛月大叫着他的名字,在他身后追赶了两步,眼泪模糊了视线,大吼着,“为什么你就不能释怀?这一切要怪就怪我辛月吧!武丁助我们复国,当初我们选择了复国,岂能反悔?媿昊,是我爱上了武丁,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武丁的错,都是我的错,你一直有君子情怀,有成人之美之念,为何就不能放下……”
他的脚步一滞,背脊僵硬,半晌,冰冷的话在夜色中远远传来,“辛月,我从不是个君子,所以,我与他,势不两立,注定是个你死我亡的结局……”
说罢,他身影一闪,消失在茫茫的夷水边。
辛月渐渐难以支撑,耳边响起了响雷般的马蹄声,抬起血污的双眸,望着远处铺天盖地的骑兵好似旋风般地席卷而来,有疑惑也有震惊。那些饿狼也被雄壮的马蹄声所惊吓,时间仿佛在一刻被定格,她看见了最前面那个火红的身影,将东方的朝阳远远地甩在身后,绚烂地盛过草原上的彩霞,璀璨地落在我的心间。
“辛月——”武丁铿锵雄浑的声音由远及近。
当武丁从狼群中救下辛月,辛月已经昏迷不醒,伤痕累累;武丁率领大商将士犹如狂风烈火袭转了整座雍城;广延还下令砍断了沚香的缚绳,沚香从高城上摔了下来,脑浆迸裂,当场毙命。舌方早已做好了与我们功归于尽的准备,自燃了雍城,大火熊熊冲天,雍城尸叠成山,人间炼狱。后来,武丁扎营雍城外的草原上,那些被俘了的舌方人被捆绑在草原中,武丁扬言,如若王后三日内醒不来,雍城所有的人都要为她殉葬。还好,在他还有理智的时候,辛月醒了过来。
“王后!”
暮春、媿昊、雀、傅说、沚彧等人疯了般地冲向了我,可是骏马如何快得过双眼燃火的饿狼,眨眼间,辛月便被数狼所围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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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延,豕暗是非不分,与大商对抗无抗无疑是罪孽深重,舌方怎能助他为虐?”
“王后,这样的道理广延岂能不知?可是,土方失了,舌方又怎能安稳?大商步步蚕食,又怎会放过我们舌方这样的小国呢?我广延一生强硬,誓死都不会屈服于大商,草原儿女要的是马背上的自由,不是阿谀权贵的媚态……”
“广延,你莫要冥顽不灵!天下大统,莫非大商的王土,商王仁慈英明,如果你肯归服大商,草原上会更加富饶……”
沚彧僵硬地于马上,死死抓着缰绳,手上的青筋暴起,那张柔美的面孔带着浓浓的愧疚和戾气。
“你们广钰公主在此,王后发话,若想我们释放广钰公主,先放了沚国人……”
“我要王后单独与我说话,否则我当场砍断沚国公主的缚绳,那你们只有得到一具尸体了……”广延高声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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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昊愣了一下,摇摇晃晃地推开了辛月,起身,连酒壶掉在了地上,浑然不觉,像逃命般地逃进了黑暗之中。辛月在黑暗中站了良久,弯腰拾起了空空的酒壶。
月色下,皎洁的光照在酒壶上,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两句话:瞻彼日月,悠悠我思。辛月手指颤抖着抚摸着那弯曲的字符,那是媿昊离开鬼方游历时,辛月第一次亲手而刻。
隗昊恼怒地一把握住了辛月的手腕,“你……”,转瞬,又松开了她,踉跄着脚步摇摇晃晃地滚进了黑暗之中,在地上摸索着那个被她扔掉的酒壶……
“媿昊……”辛月俯下身子,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厉声叫道:“你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
隗昊哆嗦着身子,抓住了地上的酒壶,紧紧地攥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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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情势之下,豕暗也不做困兽之斗,伺机后撤。因为北方是沚方与舌方。舌方是众方国中势力可与鬼方抗衡的数一数二的大国,豕暗的母亲是舌方的前公主,如若没有舌方这么大的娘家背景,豕暗万万也争不下土方国主一位。沚彧率沚国众将士,从北方围截豕暗,禽在桑干河与沚彧会和,几乎已将豕暗活捉,只是两人都未料到,由于沚彧率领沚国将士围攻土方,沚国上下只剩下妇孺老幼,舌方趁守备空虚,连夜偷袭了沚国,擒了沚香与大巫师,占领了沚国,在桑干河接应豕暗。
土方王城下,辛月见到了媿昊。
武丁紧握的拳渐渐松开了,他灼热的眸子瞅了辛月一眼,久久,开口竟有一丝微颤,“赐王后妇好蟠龙令、青铜钺,见蟠龙令、青铜钺如同见本王。子雀、师般、沚彧、傅说、暮春、西戉、禽征集七千士兵听候王后调遣。三日后孤王亲往果京,为王后祭天饯行……”
辛月抬起头,双眸有些湿润,望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心汹涌澎湃,不由得点了点头。
西土土方老国主病故,膝下两个儿子。大儿子豕容仁心善良,二儿子豕暗天性残暴喜侵。隗昊遣人助豕暗暗杀豕容,使他登上土方大王的宝座,隗昊区区几句话,便勾起了他想要侵占大商的野心,虽然以卵击石,可却是他与武丁这场战役最好的开始。隗昊知道土方与舌方向来亲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且豕暗的母亲是舌方前公主,在舌方贵不可攀,虽然豕暗性暴,但是舌方国主对他这个外甥格外疼爱,因此舌方必反。隗昊期待着整个西土为此沸腾,最终隗昊期待着将要与武丁决一死战。
“大王……”甘盘第一个清醒过来,尴尬地咳了一声,率领群臣跪在了玄武殿前。
武丁一愣,辛月趁机一把推开他,“噗通”一声再次跪在了甘盘身边:“大王请下令,令臣妾为大王征伐西土……”
“大王请下令,令王后征伐西土……”百官重臣齐声喝道。
“再拖一拖,等到过了岁首,我亲自带兵出征西土……”
“离岁首还有半月,战事紧急,拖不得。更何况,小王身在殷邑,动机不明,大王万万不能离开殷邑,恳请大王下令让辛月出征……”
“辛月,我只有你一位王后,我不会拿你来冒险……”武丁说着,想要拉她起身,辛月双膝死沉在地上,拒不起身。
“如若我杀了武丁呢?”隗昊凝视着辛月,古谭般的眸子带着前所未有的狠绝,他轻轻抬起了辛月的泪眼,温柔的指腹轻轻擦去了她脸颊上的泪水。
“我会恨你……”辛月身子一僵,难以置信,死死瞪着他,向后退,却被他死死按住了身子,“我……会……我会……”
“你会为武丁报仇,你会杀了我?”他嘴角绽开一抹苦涩的笑意,明亮璀璨的眸子涌动着莫大的悲哀,隗昊一把推开了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