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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延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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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很吃惊,对不对?”周世奴抬眼凝视着我,“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只想让你饮下这坛酒,从开始到现在,再到往后,我都不会后悔。”

说话的时候,她一直凝视着我,她的目光完全没有了锐利逼人,只有点点柔情在烛光下闪烁。

“世奴,你……真的不后悔?”我喃喃问道。

“好酒!”我轻轻品了一点,的确是好酒,后味绵延,唇齿留芬,让我一饮便再也放不下。

周世奴微微笑着,陪我饮了一杯再一杯,我和她天南地北地聊着,有一件事情周廷望没有告诉我,他这个妹妹虽然豪放不羁,但想必也读了不少书,无论是当朝政事,还是海外奇闻,她竟然都知道,还能评点几句,教我越发觉得这个女子不同寻常。

不晓得饮了多久,天色黑了下来,周世奴把灯点上,我看了看酒坛,酒坛已经见底。

怪不得周世奴的性情与她哥哥有诸多不同,原来如此。回想起周世奴刚才的一颦一笑,我只觉得胸中涌动一种异样情愫,的确,如今的大家闺秀中,如这般率性爽直的,实在凤毛麟角。

潇湘居隐在偏巷深处,这书斋不大,各种器具摆设却一应俱全,而且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我走进大门的时候,周世奴并没出来迎我,但我听见了她的琴声,轻柔的乐曲若有若无,似乎牵引着我去找她。

我推开一扇扇门,最后在一个小小的厢房里,她仍旧背对着我,她背后的条几上放着美酒小菜。

“实在不巧,冯先生,小女子尽孝要紧,只好失陪了。”周世奴起身,对我嫣然一笑,随着管家离去。

我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不知过了多久,觉得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我转头一看,周廷望正笑咪咪望着我。

“呃……贤弟,你何时进来的?”我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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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我还坐在潇湘居的那间厢房里,厢房的摆设同以往一样,连那天的笔墨纸砚都在,只是人少了一个。

世奴,你在哪里?难道那天晚上,仅仅一场春梦?

我陡然起身,在案头铺开宣纸,从很久以前到现在,我的很多感受都惯于倾注笔端。

“延巳,你愿意和我回乡下么?”良久,周世奴轻轻问道。

“回乡下?去省亲吗?”我有些困惑,她父亲过世,母亲就在京城,还有其他尊亲在乡下?

“我是说,离开这里,再不回来。”

周世奴轻轻一笑:“我这里是书斋,莫说纸笔,便是端砚徽墨,也能找到一箩筐。”说着随意裹了件长衫,起身取了纸笔给我,她自己则在一旁挽袖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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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取过一支小狼毫,蘸了蘸墨,在纸上写道:“金丝帐暖牙床稳,怀香方寸。轻颦轻笑,汗珠微透,柳沾花润。云鬟斜坠,春应未已,不胜娇困。半欹犀枕,乱缠珠被,转羞人问。[注:冯延巳·贺圣朝]”

“命由天,福自好,人世百年终老。弦若舞,曲如依,宿星迎月归。盘绮幕,掩闺阁,一任纵横错落。花满径,雾斜飞,琴端绣紫衣。”

和词洒脱明快,与原词的风格截然不同,有些峰回路转的意味,但在此刻,却觉得两首配搭得天衣无缝,合时合景。周廷望这个妹妹,文采委实比他要略胜一筹。

一曲弹毕,周世奴转过头来,笑道:“冯大人,你要我和的词我和完了,你可不许食言爽约!”

周世奴轻轻摇了摇头,慢慢靠在了我的肩头。

那一刻,我忘了我是谁,忘了我在什么地方,天地间只有我和她,我们俩合二为一,红烛也似乎为满屋的春意醉倒,烛火慢慢暗了下去。

“世奴,你这里可有纸笔?”我半倚在床头,手指顺着周世奴圆润的肩头轻轻滑下,她斜靠在枕上,鬓发纷乱,几绺乌发垂到肩头,又有几缕被汗水沾到白里透红的脸颊上,乃是另一番极致风韵。

“还有酒么?”我恋恋不舍啜着最后一杯酒,兴致依旧盎然。

周世奴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这样的女儿红,只有一坛。它与我的年岁一样大,是我出生那天,爹爹特地从酒窖里挑出一坛埋于地下的。”

一口酒险些呛入我的喉咙,这样的女儿红,本是等女儿出嫁之时才应拿出饮用的,怎么……

“你来啦,坐罢。”我一出现在门口,她的后背就仿佛长了眼睛,每每都让我吃上一惊。

我毫不客气坐了下来,她转身也坐到条几前,先为我斟满酒杯,再为她自己斟酒。

酒很香很醇,这是上好的女儿红,我一闻就知道。

“寒舍虽小,琐事倒不少,小弟刚刚能脱身出来,怕冯兄等急,便直接越墙入园,看这光景,冯兄定是已经见过舍妹了。”

“是的……见过了。”

周廷望笑道:“我这妹妹,自幼在农家长大,无人管教,便养就了一身的豪放不羁,将她接回府后,我这个做哥哥的又对她千般忍让,更宠得她有些任性了,冯兄须包涵才是。”

在我离开潇湘居的时候,那宣纸上的墨汁还没有干。假如周世奴看到那首词,她一定会明白我的心意。

西风袅袅凌歌扇,秋期正与行云远。花叶脱霜红,流萤残月中。

兰闺人在否,千里重楼暮。翠被倚潇湘,梦随寒漏长。

她的话让我吃了一惊,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看出了我的愕然,推开我站了起来,对我微微一笑:“我刚才说的是玩笑话,你别放在心上。很晚了,我们各自回府罢。”

赴了周世奴的潇湘居之约后,一连十几日,我都没有见到周廷望,听说他和大将军一起入朝面圣,恐怕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

我日日都去潇湘居,可没见到周世奴,有一次我思念难抑,便借探望周老夫人的机会,想见她一面,可她也不在周府,听管家说,小姐回乡下了。

刚一写毕,周世奴便抢过去看,直看得满面通红,握紧粉拳乱捣我的胸口:“你……你说谁春应未已?说谁转羞人问?”

我笑嘻嘻地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怀里:“谁在问我,我便说谁,瞧你满脸羞羞之色,可不是转羞人问么?”

周世奴没有回话,只靠在我的胸前,手指在我的胸口划来划去,她的沉默让我有些惊讶,我低头看了看她,她正垂着头若有所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怎会出尔反尔?”我笑着应道,“姑娘只管安排时辰,冯某一定如约而至。”

“好!”周世奴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当年先父曾在城北偏巷置了一座书斋,唤作潇湘居,后日午时,我们在那里见面。”

这时,周府管家匆匆走来,道:“小姐,老夫人有事相商,要您速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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