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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笛何须怨(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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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桃僵李代费思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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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茉诧异问道:“这是为何?”

章正闵笑道:“前面我们也听到了,那多摩受人之托,不敢不终人之事,此刻的心思想必都投在傲云庄那边了,哪里有闲情来算计我们?”

走在前面的邬小米停下脚步,回头笑道:“小云儿,即使你想连夜离开,我也不会跟你一起,前边正好有家小客栈,姊姊我现在是脚酸腿乏,再也走不动啦!”

“人在江湖”这四个字再加上云茉老气横秋的口气,令聂靖天想起了白一勺,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云茉见聂靖天半天不说话,便扭头瞥了他一眼,见他眼圈发红,便奇道:“我不过说了你几句,你便要掉眼泪么?”

聂靖天将脸转到一边,暗自凝住泪水,深吸一口气,转过脸来笑道:“我哪里会哭,刚才不过沙子揉进了眼睛罢了!”说完又将脸扭到一旁,怕被云茉看出破绽。云茉当然晓得聂靖天是在顾左右而言他,但不想多话再问,也将脸扭到一边去,忽然听聂靖天叫道:“那不是章大哥和小米姊姊么?他们回来了!”

云茉顺着聂靖天手指的方向看去,两个人影贴着房顶疾奔而至,片刻已到眼前,正是章正闵和邬小米,章正闵奔到近前,二话不说,拉着聂靖天便走,云茉和小米紧随其后,四人越过院墙,墙外已拴好两匹马,于是两两一匹,催马疾奔。此时天色已暗,只是尚未黑透,但路上行人已然稀少,四人奔到北城门较偏僻的一处巷子,勒住坐骑,下鞍牵马走路。

云茉没有答话,只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聂靖天只好闭口不问。云茉侧身察看四周片刻,拉着聂靖天俯卧在屋顶上,轻声道:“他们去寻坐骑,少时便会于我们会合。”

聂靖天点了点头,低声问道:“那么我们要去哪里?”

“哪里都不去。”云茉答得干脆,见聂靖天神情疑惑,便补充道:“现在离开,只会被多摩他们发现,等天黑我们再走。”

甄紫婷拜毕起身时,忽听门外一片喧哗,一人粗声喝道:“我师妹大喜,为何不教我进去?你们再不让开,老子的狼牙棒就开始招呼了!”接着听到铿铿锵锵的兵器相击之声。

甄紫婷心里一紧,问皇甫风道:“风哥,门外的可是我师兄李臣周么?他……”话未说完,却觉背后一麻,登时僵立在地,从头到脚都动弹不得,这下甄紫婷更是惊骇,她头上蒙着盖头,自也看不见四周,便急道:“风哥,这是何意?风哥!风哥!”连唤数声,却听不到回答,而且她觉得那红绸松松地坠着,红绸那段好像没有人。周围的宾客多是八方云集的江湖中人,竟也无人言语,只听得脚步纷乱,似乎很多人在跑进跑出。

又听李臣周大叫道:“好你个皇甫小儿,竟设了这么多埋伏!你这是成亲哪还是抓贼哇?师父把师妹许配给你真是昏了老眼……哎哟!哎哟!翡翠你乖乖趴着就行了,干吗抓我?哎哟你轻点儿!”

曾岳然却呵呵笑道:“门主莫小看那些卖唱的女子,山野或有奇葩,也能万种风情。依曾某看,既然此处有送上门的,门主何不享受享受?”

这一席话说得聂靖天陡升不祥预感,心道:“这曾岳然没认出我便罢,若是认出了我却佯装不认得,定是另有阴谋,我得提醒云茉她们一声。”这般想着,便对多摩和曾岳然躬身道:“客爷稍候,小的这就去请她们过来。”说着便向门口退去。

“慢着!”曾岳然忽道,聂靖天愕然停下,只见曾岳然摇着折扇笑道:“小二哥,此处还需你伺候,你离开不得,那俩姑娘应就在左近,你且将她们唤来便是,何苦再费腿脚?”

在这唱戏一般的腔调中,甄紫婷深深拜下身去,红绸微微抖动。

“二拜——高堂——!”

这里定是要向皇甫兆雄夫妇牌位下拜。甄紫婷听皇甫风说,他母亲在他七岁那年逝世,皇甫老庄主则卧病在床,长久不见外人。这位老庄主倒也怪异,竟亲手书写了自己的牌位,与皇甫老夫人的灵位供在一起,甄紫婷长这么大,头一次向活人的牌位跪拜。

甄紫婷站在小楼窗前,这楼是傲云庄的别院,安静幽雅,风景独好,站在楼上可看到庄内的情形,窗外日上三竿,炫目的阳光更凸现傲云庄的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在檐下挤挤挨挨地挂着,远看像是一条长龙盘踞,来来往往的宾客让她眼花缭乱,时不时有大小不一的箱子被抬进庄内,欢声笑语随处可闻。甄紫婷静静望着,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喜信一早就飞鸽传书到了玉屏山,可师父黛十四娘至今没有回音,教她不得不有几分忐忑。

“小姐,喝碗莲子粥罢,少顷便该上轿了。”侍女柔儿捧着碗盏轻声唤道。甄紫婷在傲云庄第一天起,便是柔儿服侍她,至今已有七年。

“柔儿,过了今日,你这称呼便要改了。”甄紫婷转过身来,嫁衣首饰早已穿戴停当,粉黛薄施,原本清秀的面容更添妩媚,她接过柔儿手中的碗,慢慢把粥喝完,把碗放到一边。柔儿正要给她盖上盖头,甄紫婷却已伸手拿了过来,自行盖在头上,扶着柔儿的手,道:“走罢。”

一听“师父”二字,聂靖天便不知从何而生的勇气,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落地的时候没站稳,就地打了个滚,还撞碎了地上一块青砖,他狼狈不堪地爬起来,迎面正撞见笑得花枝乱颤的邬小米。云茉强忍着笑对聂靖天道:“以后你落地以前,须气平丹田,提息贯脉,便不会再摔倒。”

邬小米笑道:“聂小弟的内功着实不弱,怎的外家功夫一窍不通?不过以小弟这等机灵的人物,学个一年半载,江湖上的高手见了你,怕都要绕道而行了!”

聂靖天跳摔下来之时,不慎将左肩在地上撞得生疼,正在揉肩膀上的痛处,听得邬小米这话,只道她在安慰自己,便在肚子里偷偷嘀咕:“江湖高手见了我绕道而行,定是觉得我武功太差,不屑与我同路才是。”

“章大哥半夜突然离去,莫非……出了什么事?”聂靖天猜章正闵十有八九是回傲云庄了,看来自己的担心也并非多余,章正闵定是不想将他牵连进去,才不告而别。

“你是他的好兄弟,居然猜不出么?”邬小米惊讶问道,这时一个白影倏然从天而降,落在邬小米旁边,聂靖天吃了一惊,抬头一看,只见云茉静静站着,身上的米色衣衫在月光下变得雪白,她瞥了聂靖天一眼,对邬小米道:“又寻到了一匹坐骑,顺便料理了那几个守西门的,此时西门内外僻静无人,我们可以出发了。”

“太好了!”邬小米拍了拍手,轻快起身跃下屋顶,对聂靖天笑道,“快下来罢,再晚便赶不及啦。”

章正闵一回房便上床睡觉,不多久就起了鼾声,聂靖天躺在**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翻来覆去想着多摩和曾岳然的对话,越想越觉得担忧,心道:“多摩和曾岳然密谋的关于傲云庄之事,十有八九不是好事,多半是杀人放火,莫非他们要对皇甫庄主和甄姊姊不利?可章大哥却没有半点担心的模样,难道是我多心了?”

聂靖天翻了个身,听见几步开外的章正闵依旧鼾声大作,又忖道:“或者是章大哥觉得已经离开傲云庄,便与那边再无瓜葛,所以不再过问这等事情?一定不会,章大哥义薄云天,如果傲云庄真的出事,他决不会撒手不管。这么说来,便是我多心了,还是安心睡罢!”

聂靖天这般想着,也觉得困意渐渐袭来,可就在即将进入梦乡之时,忽觉微风拂面,好像有人走到床前,他心里一惊,正要睁开眼睛,只听章正闵轻叹一声,喃喃道:“聂兄弟,对不住了,你醒来后,莫怪大哥不辞而别……大哥要借一匹马急用,这十两银子,明日你再去买一匹新的坐骑罢。”

虽然这多摩门主穿戴西域服饰,可他的长相,聂靖天这辈子也不会忘记,尤其是此人下颏上那颗铜钱大小的黑痣,声音虽略有变化,却仍让聂靖天觉得耳熟,他的右手戴着厚厚的牛皮手套,看不清手的模样,聂靖天却几乎可以肯定他的右手缺了两指,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五年前在树林内偷袭章正闵和甄紫婷的黑衣人首领!

聂靖天极力平复涌动的心绪,不教脸上的笑容有丝毫僵硬,五年前害自己中毒又险些掳走自己的恶人就在面前,一旦他认出自己,自己惹祸上身不说,定会牵累章正闵三人,不过聂靖天却咬牙跟自己下了个赌,赌多摩一时半会认他不出。

多摩眯着眼睛端详了聂靖天片刻,瓮声道:“既是这样,酒菜留下,你可以走了,再有吩咐自会寻你,去罢!”

云茉看了看四周,沉吟道:“既然这样,也只能如此,这里还算清静,今夜就委屈姊姊一宿,明早再启程罢。”

邬小米咯咯一笑:“妹妹这话也忒见外了,咱姊妹俩一起也到了不少地方,哪里谈得上委屈不委屈?”

说话间,四人已到了客栈门口,这客栈相比刚才那间,排场是小得多了,不过小也有小的好处,便是客人稀少,易于防范。四人依旧是两间上房,这次周围安静得很,再不必偷听隔壁房间的谈话,人一放松,立时就感到了倦意,于是匆匆用罢晚饭,各自回房歇息。

四人默默走了一阵,章正闵开口道:“今夜想是出不得城了,不如另找一家客店歇息,明早再走。”

“不出城,万一多摩和曾岳然寻到我们,该如何是好?”聂靖天想起之前险些中了曾岳然的暗器,不禁心有余悸。

“今夜他们不会在汾州城有所动作。”章正闵道,“即使有,也只能曾岳然一人前来,他沂山派的武功我曾领教过,不足为惧。”

听云茉说“我们”,聂靖天没来由地心里一热,偷眼看了看云茉,见她大概刚才奔得太急的缘故,脸色微微泛红,青丝被粘了几缕在脸颊上,愈发衬得肤色白皙。云茉没发现聂靖天在看她,兀自轻叹一声,道:“我万万没想到,曾岳然竟也在场,早知这样,一定不会教你扮成小二去涉险。”

聂靖天笑道:“他在场又如何?云妹妹,下次再有这等机会,千万莫忘了让我再去耍一耍。”

云茉眉头一皱:“再有这般情形,你还是离远一些好!我知你是为了给我和小米姊姊提醒,但也不该贸然嚷叫曾岳然的根底,人在江湖,最忌如此莽撞,你果然激得他杀人灭口,我若晚出手一步,你哪里还有命在?”

聂靖天暗叫不好,看来曾岳然是认出了他,想要将他稳住,如此一来,邬小米和云茉不是羊入虎口了么?聂靖天急中生智,直直盯住曾岳然,提高嗓门叫道:“小的刚才一直嘀咕,觉得这位爷怎得这般面熟,原来是沂山派的曾岳然曾大爷!怎么您也来了汾州?”这几句话叫得四面墙都嗡嗡作响,莫说门外了,便是楼下的客人也能听到。曾岳然面色大变,麒舌扇一抖,聂靖天眼看着数枚锃亮的尖刺从那折扇扇骨中飞出,慌忙向旁边一躲,尖刺擦着他耳边飞过,正钉在他背后的墙壁上。

“好小子!够麻利!”曾岳然哼了一声,这时门被猛然撞开,一团黑乎乎的物事被丢了进来,登时满室浓烟滚滚,伸手不见五指,聂靖天被呛得连连咳嗽,只觉得有人攥住他的手腕,直将他拉出门去,拉他出门那人轻功颇好,带着聂靖天从楼廊轩窗跃出,几步便攀上了屋顶。

在屋顶站定,那人松开聂靖天,聂靖天也看清这人正是云茉,此时她已换回女子装束,风吹起她的发辫和腰带,送来一阵沁人香气,聂靖天是第二次离她这么近,而且此次无丝帘相隔,便不敢再多看她,只向旁边瞧去,却看不见章正闵和邬小米,忙问云茉道:“章大哥和小米姊姊呢?”

“师父此刻身在何处?”甄紫婷惦念起黛十四娘,师父虽然脾气古怪无常,对她却是疼爱有加,如今自己大喜的日子,师父却不在场,喜庆中不得不平添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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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对拜——!”甄紫婷转身面对皇甫风,再拜这一拜,她便是皇甫夫人了。

轿子从别院侧门出去,绕行至傲云庄正门,这一路鞭炮和乐曲不曾停过,到庄口时鸣放得愈发欢畅,恨不得把天也震出个窟窿来。远远就听到宾客的喧哗,甄紫婷的心开始扑通乱跳,今时今日,她就要嫁给她的风哥了么?许多年前,自己对这一天曾又企盼又畏惧,皇甫风的执著坚定一度催起了她的渴望,此时此刻,原以为的过往云烟,竟悄悄腾起在眼前的璀璨灯火中,令她在满心喜悦中平添几分恍惚迷乱。

然而已容不得她想太多,在喜娘的陪送下,她执着红绸的一头款款走上正厅——该拜堂了。

“一拜——天地——!”

这时云茉牵着一匹马和一头驴过来,扶邬小米上马后,把驴缰绳丢给聂靖天,聂靖天爬上驴背坐稳,冲云茉咧嘴一笑:“云妹妹真是善解人意,晓得马太高不好爬,就给我备好驴子!”

云茉轻哼一声,转过脸去,飞身上马,坐在邬小米身后,脚跟轻轻点了点马腹,那马长嘶着窜了出去,她自己却在马上却突然回身甩手,把一枚不知什么暗器弹到了驴鼻子上,疼得那驴趵蹄狂奔起来,聂靖天没有防备,险些被驴从背上掀下,好容易抓稳缰绳,稍喘片刻,冲前面在马背上悠闲晃来晃去的两位姑娘喊道:“小米姊姊!云妹妹!我们去哪里?”

云茉和邬小米都没回头,却异口同声答道:“傲云庄!”

云茉随着邬小米跳下屋檐,回头见聂靖天趴在檐边,一副想跳却不敢跳的模样,便道:“你还呆着做甚?快跳下来啊!”

“跳……跳下来?”聂靖天望了望离自己近两丈的地面,下意识又往后缩了缩。

云茉眉头一皱:“你空有一身内功,连这都不敢么?你师父若是见到,恐怕要气出病来!”

聂靖天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见章正闵将一个布包放到自己枕边,身影一晃,紧接着窗门微响一声,聂靖天翻身坐起,见窗格微微抖动,知道章正闵已越窗而出,情急之下想追出去,突然想到自己不会轻功,只好小心翼翼爬出窗外,慢慢攀上屋檐。

刚登上屋顶,听得头顶有人笑道:“照你这等蜗牛功夫,就算爬上屋顶,章大哥也已奔远啦!”聂靖天抬头一看,只见邬小米坐在屋顶上,双手抱膝,正笑吟吟望着他,月辉洒在她的头发和身上,象是给她披了层薄薄的白纱。聂靖天只觉得从头顶到脖根一片滚烫,好在是晚上,所谓“夜不观色”,否则自己定会一个猛子扎到房檐下躲起来,窘了片刻,问道:“小米姊姊也见到章大哥了?他在哪里?”

邬小米笑着冲聂靖天背后努努嘴,聂靖天回头一看,见一匹马小跑着奔出巷道,马背上的人伏得很低,在阴影里几乎跟马融为一体。

这话一丢出来,聂靖天便明白,即使多摩瞅着他面熟,一时也想不出他是谁,此时此刻他总是安全的,于是努力让笑容堆得更多些,道:“咱这店里新近请了两位弹琴唱曲的姑娘,三位爷若有兴趣,小的喊她俩来给三位弹唱助兴,如何?”说话间又从眼角扫了一遍四周,这一扫却又结结实实吓了一跳,静立在多摩旁边的男子亦身着西域服饰,想是多摩的随从,而坐在多摩对面的男子,风度翩翩,面如冠玉,细棉布的长袍,金光灿灿的腰带,手摇一把折扇,正是在傲云庄与甄紫婷交手的曾岳然!

聂靖天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紧,当日自己在傲云庄众人前亮相那么久,曾岳然肯定能认得出,可曾岳然却只瞟了瞟自己,随后低头啜了口酒,毫无异状,令聂靖天疑惑大起。

“要你走便走,聒噪那么多做甚?”多摩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让聂靖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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