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望对这个弟子哭笑不得。与荆墟纠缠时的赖皮一扫而空,转而是对事情的死板与倔强。他叹息着说:“说实话,老夫的目的已经达到。你经历了失败,忍受了挫折,身心疲乏并没有倒下,这点符合我的初衷,但是做人要变通些,否则会摔的粉身碎骨,对大家都不好。”
朱贪何淡淡的看着他。这个老头,一直没有把自己的资历凌驾在朱贪何头上,总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叙说着。虽然是师徒之实,更像百折不挠的引路人。他耐人寻味的说:“老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嘹亮的号角从主峰射向四面八方。像滚滚而来的铁骑。声波钻进朱贪何耳朵时,主峰已经聚满了人。
一切都在瞬间爆发,随之而来的是猴子的报复。他们靠人海战术,不断骚扰朱贪何,即使是三头六臂,他也无法面对这么多畜生。结果又如昨天一般,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他痛苦的抚摸着自己的脸,这张曾经清秀的脸已经面目全非,一道道划痕像镌刻在石壁上的文字,铁画银钩似的雕刻在朱贪何脸上。只要微微一用力,钻心的疼又把他带回到苦难的历程。
一连几天,朱贪何都在这种非人的训练中度过。虽然没有怨言,无休止的受虐让他的自我存在感越来越弱,初步的训练没有达成,吴望不得不叫停。
吴望拉下脸,说道:“明天继续,作为一名修士我不得不羡慕你的天赋,操控真气是一门学问,你已经初窥门径。假以时日,我会为你自豪。”
朱贪何动容,他愣愣的看着吴望远去的背影,好像一道渺远的光,从时光的缝隙走来,温柔的抚摸着他。
第二天,朱贪何依旧毫无怨言的去山下招惹猴子,他轻车熟路的绕过猴子的视线,忧愁的看着巨型乌龟,即使赶走猴子,把这么大个东西搬到陪路峰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朱贪何不禁对吴望的意图产生怀疑,他真的要自己把乌龟运到山上吗。
意气风发的一幕没有载入史册,朱贪何终究没有敌过猴子大军。他悻悻的逃回陪路峰,已是满身伤痕。坐在犹如家乡般温暖的陪路峰草地,莫名的怅惘把他带入冰冷的梦里,一直,一直都在失败。
他凄凉的想着一副副悲惨的画面,回忆着,被失败嘲笑的日子。开始到现在,他没有自豪过,只是慌乱的在命运手中跳舞。
吴望却出奇的开心。他见证了一个弟子的成长。在朱贪何眼中,这段遭遇是痛苦的,不堪回首的,但他不知道,多少修仙之人靠外力成长,最终又倒在外力脚下。他们不得不向强大的力量屈服,因为他们出自这双力量的手中。但朱贪何不是,他是自己的上帝,他所创造的一切受自身驱使,即使走的比别人慢,在追逐梦想的路上也不会有惆怅。
各峰弟子像蚂蚁似的挤在练武场,好奇的频频张望。他们想看透别人的心,看透号角背后的阴谋,可谁也不能看透对方的心,于是大家相互猜忌,相互揣度,共同构筑了一座坚固的牢笼,把自己的热忱与坦诚关在里面,戴上安稳的面具笑向着对方。
朱贪何的做法与吴望所想出入很大,他确实想磨砺朱贪何,但没有想到他太实在了,竟然没想到猴子的弱点,只要稍微离间或者给一点好处,便可化解猴子的难关,乌龟既不能吃,又不能做同伴,终年不安分的猴子绝对不会因为一个这样的东西逃避人类的诱惑。
他大失所望,将自己的看法告诉朱贪何,这时后者才恍然大悟。猴子本来就是不可跨越的槛,即使是吴望,也不能独自战胜如此之多的猴子,何况初亏门径的朱贪何。
但朱贪何希望用双手颠覆猴子,终是不屑用小伎俩取得成功。吴望的看法切实可行,于他来说又显得很遥远。
由远及近的叫声把他拉回现实,猴子们发现并包围了他。朱贪何恼怒,这群该死的东西又他妈的来烦他了。
他像昨天一样,集中精力感应丹田内的真气,慢慢牵引出来,聚在掌间,手掌立即像洁白的玉一般纯净。握住这股仿似无穷无尽的真气,他精神矍铄的长吸一口气,缓缓落到肚子里,慢慢睁开眼,世界一下子亮了。在他眼前的,好像不是千万虎视眈眈的猴子,而是通向希望与胜利的未来。
他小心翼翼的拍出,真气所带动的嗤嗤声划破长空,在他面前形成一个气旋。气旋像悠然飘落的叶子,虽无轨迹可言,也摸不着痕迹。当真气在猴群中炸开时,又如莲花般盛开,带着特有的气息与霸气真真的将猴子震住了。
“老头,你可以离我远点。”朱贪何凄惶的脸上写满了失落,一想到自己的失败,有种莫名的怒气涌上心头。
吴望老头淡淡的说:“你好像已经掌握操纵真气的要领了。当年我足足用了二十天才弄明白,师傅还夸我聪明,我该怎么夸你呢?”
“去夸山下那群猴子吧,他们的功劳。”朱贪何摸索着脸上的淤肿,提不起一点力气指责谁,何况他根本无人可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