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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发明我们自己(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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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均水平达到充足与达到富足之间的细微差别对健康有重要影响。当人类学家评估现代采猎部落妇女总生育率(生育年龄中婴儿安全出生的总数)时,发现这个数字相对较低,总计大约为5~6个婴儿——与之相比,农耕社会为6~8个。有几个因素降低了生育率。也许是因为营养不均衡,导致部落女孩青春期推迟至16~17岁(现代社会女性13岁开始)。推迟的女性月经初潮以及较短的寿命延误并缩短了生育的时间窗口。在部落中,母乳喂养通常持续时间更久,延长了两次生育之间的间歇期。大多数部落给婴儿喂奶,到2岁或3岁时停止,还有一些部落母乳喂养的时间长达6年。此外,许多女性骨瘦如柴,又极为活泼,就像西方同类型女运动员一样,月经期经常无规律,或者完全没有月经。有理论认为,女性需要维持“临界肥胖度”以产生卵子,很多部落妇女因为饮食量变动而缺乏这种肥胖度,至少部分年份是这样。当然,任何地方的人都可能有意识地禁欲,为已出生的孩子留出生存空间,部落居民有理由这么做。

儿童死亡率在采猎部落中非常高。一项针对不同大陆的25个部落历史时期的研究表明,平均25%的幼儿在1岁前死亡,37%在15岁前死亡。人们发现,在一个传统的采猎部落,儿童死亡率为60%。大多数历史上的部落人口增长率几近于零。罗伯特·凯利在他的采猎部落研究报告中称,这种停滞是明显的,因为“当过去的迁徙者定居下来时,人口增长率上升了”。所有条件都同等的情况下,农作物的稳定性养育了更多人。

哲学家托马斯·霍布斯断言,野人——在这里他指的是作为采猎者的现代智人——的生活“危险、粗俗,且短暂”。其实,尽管早期采猎者寿命的确很短,生活经常受到战争的威胁,但并不粗俗。他们不仅凭借仅有的十几种原始工具获得足够的食物、衣服和居所,得以在各种环境中生存,而且在使用过程中,这些工具和技术还为他们提供娱乐。人类学研究证实现代采猎者不是一整天都在打猎和采集食物。一位名叫马歇尔·萨林斯的研究人员总结道:采猎者每天在必需的日常食物获取上花费的时间只有3~4个小时,其中包括他所谓的“银行家时间”。不过他的这一惊人结论的证据是有争议的。

根据范围更广的数据,关于现代采猎部落收集食物所耗费时间的更加现实并且争议更小的平均数是每天大约6小时。这个平均数掩盖了日常行为的大幅变动。1~2小时的小憩或者一整天用于睡觉并不少见。外部观察者几乎普遍注意到觅食者工作的非连贯性。采集者也许连续数天非常努力地寻找食物,然后在这一周余下的时间里就靠这些食物生活。人类学家把这种循环称为“旧石器时代节奏”——工作一两天,休息一两天。一位熟悉雅马纳(Yamana)部落——也可能几乎所有狩猎部落都是如此——的研究者写道:“他们的劳动事实上更多的是一时兴起,依靠偶尔的努力,他们能够积累相当多的食物,维持一段时间。然而,之后他们表现出想要无限期休息的,在此期间,身心完全放松,不会显得很疲劳。”旧石器时代节奏实际上反映出“食肉动物节奏”,因为动物世界的伟大狩猎者——狮子和其他大型猫科动物——表现出同样的行为方式:短暂的爆发式捕猎,直至筋疲力尽,接下来的日子休养生息。狩猎者,与字面定义不同,几乎很少外出狩猎,捕获猎物的成功次数不是那么多。以每小时获取的热量计算,原始部落的狩猎效率只有采集效率的一半。因此几乎所有的觅食文化中,肉食都用于款待客人。

季节变化也有影响。对食物采集者来说,每个生态系统都会产生“饥荒季”。在寒冷的高纬度地区,深冬到初春时的饥荒季更加严重。其实,即使在热带地区,各个季节中获取最喜爱食物、水果辅食和至关重要的大型动物的难度也有差异。此外,还有气候变化因素:延长的干旱、洪灾或风暴期可能打断每年的食物获取模式。这些以日、季和年计的大干扰意味着,很多时候采猎者吃得肚皮鼓鼓,另一方面,很多时期——而且的确如此——他们会忍饥挨饿、营养不足。这段营养不足的时间对幼儿是致命的,对成人来说则是可怕的。

所有这些热量的变化导致旧石器时代节奏在任何时间段都有可能出现。重要的是,这种爆发性“工作”情非所愿。当你主要依靠自然系统提供食物时,工作越多,收获不一定越多。两倍的工作量不一定能产生两倍的食物。无花果不能催熟,成熟时间也不能精确预测。同样,大型动物兽群的到来也不能预知。如果没有储备余粮或合理耕种,就必须从粪便中取食。为了保证食物供给,采猎者必须马不停蹄离开废弃的食物源,寻找新来源。可是如果永不停息地奔波,余粮及其储运工具就会减慢你的速度。在很多现代采猎部落中,不受财物拖累被认为是一种好习惯,甚至可以带来声望。你行囊空空。聪明的替代策略是,需要什么东西时再去制作或者搜寻。“能干的猎人会囤积猎物,他的成功是以损害自己的名望为代价的。”马歇尔·萨林斯说道。此外,生产余粮的成员必须与大家分享多余的食物,这降低了他们生产余粮的意愿。因此,对采集部落而言,储备食物是损害自身社会地位的行为。真实的情况是野外迁徙时必须忍受饥饿。如果干旱期减少了西米的产量,再怎么延长劳动时间也不会增加食物的产出。因此,采集部落在吃饭问题上采取非常有说服力的计划安排。发现食物时,所有人都很努力地劳动。找不到食物也不用发愁:他们会饿着肚子围坐闲聊。这个非常合理的方法经常被误解为部落的懒惰,事实上,如果靠天吃饭,这是个合乎逻辑的策略。

我们这些现代文明社会的上班族看到这种轻松的工作方式可能会心生嫉妒。每天3~6个小时,远远少于发达国家中大多数成年人的工作时间。而且,当被问及对现状的感受时,多数被现代文明同化的采猎者对目前的物质生活很满足。一个部落很少拥有一件以上的人工制品,例如只有一把斧头,原因是:“一件东西难道不够吗?”某些情况下,需要时才使用这件物品,更多的情形是,等到需要某种制品时再做一件。一旦该物品被使用了,通常的结局是被丢弃,而不是保存。这样就不需要携带或留意多余物件。向部落居民赠送毛毯或刀具之类礼物的西方人常常郁闷地看到一天后这些礼物就被弃若敝屣。部落居民的生活方式非常奇特,表现出最大限度的一次性文化。最好的工具、人工制品和技术都是用后即弃。甚至人工修建的精巧住所也被视为临时性的。部落或家族在迁徙途中可能搭建一个休息场所(例如竹屋或小冰屋),只用一晚,第二天一早就丢弃了。多户人家居住的大宅也许会在数年后遗弃,而不是保留。耕地有着相同的遭遇,收割后就会被放弃。

马歇尔·萨林斯观察到这种无忧无虑的自给自足和知足常乐,宣称采猎部落是“原始的小康社会”。其实,由于部落居民大多数日子里能获取充足的热量,并且他们的文化并不一味追求更多,因此更合理的结论也许是采猎部落“物资充足但不富足”。根据大量与原住民相关的历史记载,我们知道他们经常——如果不是定期的话——抱怨吃不饱。著名人类学家科林·特恩布尔(ColinTurnbull)记录道,虽然姆布蒂(Mbuti)人时常歌颂森林之神,但也经常抱怨饥饿。采猎者的诉苦通常与每顿饭都要吃的糖类主食——例如mongongo果仁——的单一有关。当他们谈到食物短缺或者饥饿时,指的是缺少肉食,脂肪摄取量不足,以及对饥饿期的厌恶。他们为数不多的科技在大部分时间里为他们带来足够但不丰富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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