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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白衣秀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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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兄囊中羞涩……”

“我知晓了。”祝岚没让他说完那句话,“江兄,我师父刚谈拢一笔生意,要押运一批茶叶和蜡染布匹进京城,我去同师父说这单我来送,你同我一道,好不好?”

“甚好,甚好。”江暮沉抚掌而笑,“如此,我们何日启程?”

“已无大碍。”面对依旧是一身白衣的江暮沉,祝岚忽然找不到话来消解两人间的沉默,“不知江公子台甫……”

“知我名姓,还用甚么表字?”江暮沉笑笑,“看你年纪不大,倘你愿意,与我二人兄弟相称便是。”

祝岚默了默,一撩衣袍下摆曲膝跪地:“多谢江兄救命之恩!”

佐幕立于堂下细细看了,找来验尸仵作当场辨认,果真如此。

“即便如此,这祝岚手刃数人乃是不争事实。不问而杀,江湖中人行事竟似悍匪一般,使民心不安。”佐幕不依不饶,县令也认同幕僚的话语,慢慢点了点头。

祝岚跪在那里,拖着戴了镣铐枷锁的双手拽住江暮沉的长袍下摆:“他们要杀我……”

“都跟你说混着喝不能喝太急了。”江晖将空杯推进吧台,杯脚带着些许警告意味轻磕桌面,调酒师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他伸手揽住祝青云,此时的祝青云已渐露醉态,整个人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眼皮子直耷拉,不扶一把能就地睡去。

江晖将人半拖半抱着带出酒吧,经过小辫儿青年时乜斜着眼轻轻一望,后者忽然打了个寒噤,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野兽盯上了,遍体生凉。

“但我见过你。你是庆明楼边上开冰室的吧?我记得你,姓李对不对?来乔垣小半年了。”

男青年脸上的笑容一垮,“你——”

“放心,没人查你。”祝青云龇开一嘴小白牙,“只不过我是警察而已。”

“自是验过。”县令听了这话立时沉下脸,“江生这是质疑本官办案?”

“不敢。”江暮沉再一展状纸,“只是巧得很,我日前经过那事发山崖,往崖底走了一遭,大人猜猜小人寻见了甚么——几口朴刀!大人不想瞧一瞧么?”

佐幕一怔:“你何处寻来?”

祝青云摆了摆手,“我酒量还可以。”

江晖闻言一笑,“这跟白酒可不一样,混着喝很容易醉的。”

手机铃声响起,他匆匆避开人群去接,祝青云把酒杯放在一边,有个留了小辫儿的男青年靠过来,很自然地往祝青云身旁一戳。

“哪里不一样?”

祝青云刚要开口,场中音乐一换,一名穿着暴露的女郎将四肢攀上舞台中间的不锈钢立柱,登时赢来四周阵阵喝彩。他盯着看了一会,再回头时江晖就不见了。

挤出围观人潮,祝青云在吧台边重又找到了江晖。

日头收了余晖,花树连着魁星楼在即将到来的黑暗中沉默,枝叶随风微颤,如同一声叹息。

祝青云觉得,就算自己穿警服也没人会在意,酒吧里人头攒动光线昏暗,穿什么都不会无故招揽别人的视线。

“你在乔垣这么久,就没有来过这里吗?”江晖与他挨得极近,身体贴着身体,说话时开合的嘴唇摩挲过他耳廓,一丝细微的震颤自上而下经由神经涌遍全身,祝青云几乎立刻便攥紧了拳头,这过分亲近的距离使他觉出几分不自在了。

“哦,那里啊。”祝青云露出一点恍然大悟的表情,“不就是泡桐树嘛,其他地方多得很,我在警校念书的时候路边的行道树就是泡桐,就放我们这儿是个稀罕物。”

他们到达乔垣城东南角的魁星楼时太阳将坠不坠地挂在地平线上,火烧云泼墨一样在天际挥洒,江晖举起相机连拍了十几张。祝青云看惯了这些风景没觉出精彩奇异,他百无聊赖地倚着泡桐花树向上仰望,绚丽夕光拢住淡紫色的花瓣,忽然有一朵径直落下,正砸在他脑门上。

祝青云诶呦了一声,将那花捡起,犹还不解气似的,双手握住花瓣左右一分,从当中劈了开去。他听见相机工作的咔嚓声,转眼一瞧,江晖的镜头正对着自己。

“记得换衣服。”江晖伸出手正了正祝青云领口七扭八歪的领带,“我们去酒吧。”

祝青云一个没留神将满嘴食物一齐咽了下去,差点没噎住。

“你——咳咳,你不画画了?”

三、

“若要依律,遭了旁人格杀便不许反抗的么?敢问大人,律诰、条例、会典,哪条如此规定,哪项如此写就?”

县令支吾半天竟难以回答。边上佐幕咳了一声,接过话茬:“你这厮休要胡言,镖师护镖无可厚非,然则面对无辜过客却兴起杀人,那几名苦主现已查明不过是意欲问路,这祝岚问都不问举刀便杀,不是着意杀伤又是哪个?”

“明天?”祝青云一边咀嚼一边鼓着满满当当的腮帮子看江晖:“我上午值班下午做材料,一天都没空啊。”

“晚上可以吗。”

“去哪?”

江暮沉没有拦他,“你今日跪过,往后再休提此事。我救你并非图你报恩,只是不忍见无辜之人惨死刀下,因而递上状纸,为的是阎罗殿前不必多出一条冤魂。”

“况且,”江暮沉握住他的臂膀将他扶起,“为兄尚有一事相求。”

原来这江暮沉是个预备进京念书赶考的秀才,山路凶险,他独自一人出行多有不便,想雇个江湖中人随身护卫却又对这方面不大熟悉,想来想去还是找上了镖局,继而遇上了这桩官司。

“正是。”江暮沉看都没看自己白色衣角上沾着的那些血污,只正色道:“唐人遭贼子入户尽可将其杀了,便是这个因由。这些人手举朴刀逼近镖师押运的财物,焉知不是劫道匪徒?既是遭了欺压恐吓,祝镖头奋起反抗又有何不可?”

祝岚直到被放出监牢都不晓得究竟是谁的功劳。那江姓讼师舌绽莲花为他争辩自是不提,他师父送上的三百两纹银却也上下打点过一遍,最终得以逃出生天,他可以对师父千恩万谢当牛做马,对这白衣讼师就不知该怎么报答了。

“祝镖头身上可大好了么?”

“自是小人去那崖底细细查验过,确认无误才敢呈上了。”江暮沉笑着,“想是列位差爷办案时过于关心苦主,心中忧虑,才未见崖底种种反常情状罢?”

县令瞪了他一眼,一拍醒木:“将证物呈来。”

那几口朴刀乍一瞧寻常得紧,江暮沉却指着朴刀刀镡处缠着的几缕棉线道:“大人您看。如果小人所料不错,这些棉线应当跟那些苦主身上的织物同源而出罢?”

江晖挂断电话回到吧台,正看见有个留着小辫儿的家伙站得离祝青云极近,说话间眼神简直要黏在祝青云身上。他往两人中间一挤,居高临下地看向小辫儿青年,后者哼唧了几声转身退走,却没有走远,视线依然缀着这边,准确地说是缀着祝青云。

“你们认识?”

“算认识……吧?”祝青云嘟囔着抱住江晖的手臂,江晖微一皱眉,拿过吧台上喝空的酒杯闻了闻,又用舌头刮走残存的几滴酒液,眉头皱得更深。

“刚刚那位是你朋友吗?我没在城里见过啊。”

祝青云看了男青年一眼,“他刚来乔垣没多久。那你见过我吗?”

男青年嬉笑着,“眼生。”

“是报酬。”江晖将一杯调好的鸡尾酒推到祝青云面前,“谢谢你愿意陪我出来。”

祝青云举着那杯色泽流丽的酒看了看,咬着杯沿谨慎地抿了一下,感觉滋味不错,一口下去小半杯。

“别喝太急,会醉。”江晖手肘支着吧台,脚尖点着地面慢悠悠地转。

“工作太忙。”他不想也这样同江晖说话,故而将音量提高再提高,“而且外地人开的店,我不怎么去的。”

“怎么,还排外吗?”江晖的笑意都浸在眼底,被酒吧五颜六色的灯光一打,像精怪恣肆,“祝警官,我也是外地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祝青云感觉自己脸上一热,好在他料定江晖看不出,索性不管这些直白道:“这里比较乱……你跟他们也不一样。”

“这你也拍?”他讪讪,下意识将花瓣碎片往边上一丢。

“好看我就拍。”江晖点开照片放到祝青云眼前,指着屏幕笑道:“这个,很好看。”

手指指向照片中的花树,以及树下的人。祝青云不吭声了,双手插兜原路返回,江晖笑吟吟地跟在后面,回头看了一眼那株花事繁盛的泡桐树,粗壮的枝干笔直向上,树冠却横斜四散,整座乔垣城只这一株花树,便好似因此吸尽了地里的养分,硕大非常。

“没有灵感,只是干坐着,怎么都画不好。”江晖给祝青云倒了杯水,“祝警官,赏个脸?”

第二天下午一下班,祝青云掐着点冲出警局,身后老警察提醒他“衣服衣服”,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换上的衬衫下摆只塞了一半,还有一半在裤子外边儿松松垮垮,看起来稍微有些邋遢。快手快脚地尽数扎进裤腰里,祝青云也没骑车,腿儿着赶到酒吧门口,江晖站在那里等他,手里拿着一台相机。

“先吃点东西。”江晖的目光落在祝青云腰间,常服没有警服衬衫那样挺括,胜在柔软,紧贴住腰部曲线。“然后趁太阳还没下山,陪我去魁星楼转转?你没告诉我那里有一棵花树。”

“师爷当时在场?”

“怎么?”

“你可瞧分明了?那所谓苦主当真手无缚鸡之力、腰无刀兵金铁?仵作可验尸?现场可着人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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