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几个月前,他在一粟城采买的时候见到了乔装打扮的胡惟庸,密咒的消息让他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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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可以选择命运,谁会愿意当个阉人?
胡惟庸一脸淡然,斜睨着张居翰:“记住某的话,浮丘一战,寻迹郎张居翰被流矢重伤,不治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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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着胯间传来的阵阵麻痒,张居翰脸色一阵变幻。
张居翰低声接话道:“要是白起顽抗到底怎么办?”
胡惟庸拍了拍张居翰的肩膀,一脸玩味:“靠岸前杀了就是!”
张居翰一脸诧异:“...大人?”
胡惟庸瘫坐在地上,胸口如海浪般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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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表现出任何劫后余生的如释重负,视线穿过人群的缝隙,死死盯着串在链子上的那两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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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扯掉了头的残尸上插满了箭羽,紧紧贴着白起的身体,看上去很像两条串在签子上的肉。
海浪引得大船起伏不停,张居翰的人头随着船身的倾斜滚来滚去,最终卡在了自己残尸的脚边上,瞪着眼睛,仰视着裤裆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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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杀的声音掩盖了铁镞破空的动静,粗长如破天戟般的箭杆飞射而来。
携带着巨大的动能,轻易的戳开了遮在身前的肉盾,毫无阻碍的贯穿白起的左胸,在后背撕出了个大洞,喷溅出一圈猩红色的血骨。
指着甲板上的床弩,对旁边的护卫尖叫道:“快,用这个,射死他,快射死他!!!”
几个护卫连忙放下手中弓箭,跑向床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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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各处响起错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飞速的朝着舰桥方向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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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惟庸并没有因为增员的人越来越多而感到一丝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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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弦闷响,乱箭如雨。
掺了化尘的箭头扯开了防御,刺穿了张居翰的残尸,扎进了白起的皮肉深处。
这只小虫,是很多年前白家父子在巫山里种下的父子连心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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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惟庸站在舰桥处,身前挡着一群手持弓箭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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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翰和胡惟庸离开暗室的瞬间,白起心口处骤然一收。
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从胸腔袭来,伴着一股极致的酸苦味道,涌入口中。
至于那个叫苏远的小子,只晓得去游历了,具体去了哪里...属下不知...”
胡惟庸神色如常,漫不经心的说道:“无妨,记得把他的样貌画出来。”
随即狭促的撇了撇张居翰的裆部,调笑道:“边夷贱类,竟有此等奇术,啧啧啧..”
双脚悬空乱蹬,拼命的扣着白起的手指,口中断断续续:“你是怎么...怎么....咳咳........”
白起狂怒,左手捏住张居翰的肩膀,力道之大,直接撵碎了肩骨。
张居翰的身体瞬间绷直,巨大的疼痛感从肩膀传入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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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门瞬间崩碎,披头散发的白起竟是杀了出来。
状如疯魔,双眼血红,手中捏着个侍卫的人头。
张居翰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回大人,宋无忌有把匕首,有一次醉酒后和李白互相喂招...李白手被刺穿,三月有余才堪堪愈合..”
胡惟庸眉毛一挑,却是胜券在握般说道:“噢?那以后可得离这东西远些..”
张居翰突然想起一事,稍加犹豫,小心开口道:“李白有一次跟属下说过,白家父子四十年前去过一趟巫山...”
舱外候着的护卫躬身上前,低语了几句。
胡惟庸看着海面,没有一丝情绪的说道:“....这地方挺好,扔下去吧。”
张居翰的头垂得更低了。
最终却被李白的一句醉话彻底击垮了。或者说,终于有理由说服自己放下那些可笑的底线了。
那个叫苏远的小子说得对,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大而已。
天下熙攘,皆为利动。
白起冷哼一声,轻蔑的看着二人。
胡惟庸不以为意,再次开口道:“想来大将军也需要些时间考虑,胡某就不打扰了。但叫将军晓得,离登岸还有五天。”
说罢就领着张居翰离开了。
是个人都会拼了命的想要去抓住机会、抓住希望,这有错吗?
浮丘一众从未嘲笑过他,就连宋无忌那个老不修在他面前都很收敛,更不要说新来的小子,瞧得出是发自内心的尊重自己。
张居翰跟自己打过好几次架,在矛盾中游移了很久。
随即使劲甩了甩头,把当叛徒的负罪感抛到了脑后。
两世残缺,每次听到荤段子,都会在心中堆积一些无奈的不甘。
日积月累,这些不甘顺理成章的转化成了嫉妒和愤恨,却被他一直压在心里。
胡惟庸面不改色道:“我们又不是皇帝,曜洲的功法照样能增寿!你说谁耗得过谁?至于混元二十四序,早晚的事情..”
张居翰心颤不已,眼前的这个人,玩弄多方于股掌之上,早就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咽了咽口水,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拍马屁道:“高!实在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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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低垂着头,失了生机的眼里再也寻不到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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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上安静了很长时间。
箭杆的势能并未衰减太多,继续向后疾飞。
带走了几个躲闪不及的兵丁,直至插入船尾的舵房才停了下来。
粗长箭杆尾部带着的铁链被绷得笔直,还在不停的震颤。
张居翰面色一红,股沟微不可查的缩了缩:“大人,李白和朱由校他们都逃掉了...太上皇那边..如何交代?”
胡惟庸面不改色道:”傅慎不是蠢人,他的目标是宋无忌,漏了几条鱼的事情肯会帮着推到蛮人身上。
至于咱们的太上皇,肯定要跟蛮人掰扯一阵,待到靠了岸,你先去木渎镇等着,会有人来找你。”
化尘让识念的力量大打折扣。
那些扎在身体里的箭头和之前的刀伤不停的吞噬着白起的生命力,艰难前行的路上洒满了粘稠的血浆。
白起榨出所有残存的力气,大吼一声,发起了自杀式冲锋。
对于一个整天之乎者也,玩权弄术的文臣来说,他确实被白起爆发出的强大力量震惊到了,更被张居翰的死法吓得差点尿裤子。
朝堂之上的那些勾心斗角,哪有亲身体验血与骨来得直白。
此时的胡大人整张脸因为恐惧而扭曲,眼神慌乱。
本就重伤在身,此时更是新伤叠旧口,不停的涌出血液。
白起呼吸愈加粗重,脚步越来越沉。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更多的人。
眼中早就没了之前的淡定,盯着不远处浑身是血的白起,不由自主的颤了起来。
待到看见张居翰身首分离的瞬间,发令的声音都变了,尖细如阉人般大叫放箭。
掺了化尘的箭矢急射而出,白起拎着张居翰的尸体挡在身前,朝着舰桥突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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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开始呕吐,一只模样怪异的赤皮小虫混着胃液掉了出来,扭动了几下就慢慢化成了浆水。
白起失神的盯着那摊呕吐物,剧烈的颤抖起来。
浑身肌肉开始震颤,双眼睁的老大,口中发出嗬嗬嗬的声音,整个人不由自足的开始前后摆动。
白起的神志已经被愤怒和痛苦淹没,双目中竟是留出了血泪,口中发出震天的吼声。
左手向下一按,右手用力上提,生生的把张居翰的头撕了下来。
看见张居翰定定的站在那里,上去一把就捏住脖子,声如兽吼:“我的仲儿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是不是!?”
张居翰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呆若木鸡,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是如何挣脱那些坚固的化尘锁链的。
现在又被掐着脖子,整张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
话未说完,就被船舱中突兀出现的闷响打断。
胡惟庸正等着下文,听到闷响之时就发现有些不对劲,拔腿就往舰桥方向跑去。
反应速度让人咋舌,只留下张居翰一人呆立在原地。
就算兵丁抬着白仲的尸体从身边经过,都没有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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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惟庸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如何知道化尘可破识念结界的?”
张居翰把浮丘卖给了自己的希望,卖得很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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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船舱,一眼望不尽的天高海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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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外,胡惟庸随手扔掉帕子:“当真不知宋无忌和他的那个小徒弟去了哪里?”
张居翰躬着身子,低眉顺眼道:“回大人,宋无忌向来行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