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的表情变得凝重,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那团荧虫,认真的回应道:“那我就烧了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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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海浮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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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远习惯性的按了按太阳穴,还好师傅不在岛上,不过也该听到风声了吧。
“曲失瓶他们正在往这边赶来,有朱由校在,应该快到了。”
苏远不是此方天地的人,来到这个世界时间也不长,所以对很多曜洲大陆的事情跟没就没有上过心。
跟着宋无忌学武的时候,也只是把它们当成故事来听。
现在他没心思去想青雀是如何飞过几千里的山海找到自己的,因为故事变成了事故,还跟自己息息相关。
胡惟庸站在一旁,脸上毫无波澜。
待到张居翰说完,接话道:“只要大将军答应,我这边传个信就行。
朝廷的卷宗里写个死字而已。
“阉人连看一眼混元经的资格都没有,那人还口口声声天道规矩,命中定数。
上一世我冒死改了圣旨,救下千条人命!还不够换今生的二两肉?天道不给,我就自己拿!!
老哥哥,说出混元经罢,说出来就没人再去追捕他们....识念再强大,能强得过千军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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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翰已经换了一身公服,进来后一直低着头。
听完了胡惟庸的话,心中万千思绪和愧疚化作邪火,咬牙道:”老哥哥,你要怪罪我,也是情理之中。
胡惟庸意味深长的看了白起一眼,抬手拍了拍墙板,
门打开后,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白起眼前。
白起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人,表情逐渐僵硬,喉结上下滚动。
胡惟庸坦然道:“一世皇帝一世寿,这事儿我也才知晓不久。“
白起皱眉思索,随即恍然大悟。
嘲弄道:”李世民怕是没想到,手里的重臣居然和家养的鹰犬联手坑他。啧啧啧,果然一丘之貉!你就不怕我说与他听?“
白起的胳膊轻轻的晃了晃,引得锁链哗哗作响。
讥笑的看着眼前人:“都掺了化尘?真是好算计!”
胡惟庸不以为意:“只要说出完整的二十四序....既得了长生,又享荣华富贵,不好么?”
门里是个暗室,四个角落都站着入了武阶的侍卫,正警惕的盯着中间那个被链子锁住四肢,套了脖颈的人。
胡惟庸挥了挥手,示意几人退下。
武者们脸上有些犹豫,胡惟庸板着脸道:“老夫不会有事,都退下!”
胡惟庸抿着嘴唇,抬手示意起锚,又回看了一眼浮丘,抬脚进了船舱。
却是刚好错过了蛮族公主骤然间爆成血雾,变红的光球被萨满收入陶罐的的场面。
蛮族的仪式接近尾声的时候,吏部尚书的船已经离开了舰队,先行向着大陆航去。
米粒之光汇于一处,照亮了脚下的方寸地。
锅中粥水渐渐沸腾,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
陆吾躺在苏远身后打盹,微微蜷着身子给主人当靠背。
旁边的鹿诸公主盘坐在巨鲲的头颅前,肥壮的身体跟随着萨满的节奏不停的点动。
剩下的蛮人以她为中心,间隔几步围成弧形,双眼翻白两手前伸,活脱脱一副磕了药的样子不停扭动。
小鲲的眼中一片暗白,早就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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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剑山下的草甸中还闪着火星,山壁上沾着些黑灰,旁边深林里的老树东倒西歪,冒着黑烟,深处的草庐也已失了模样。
山顶上的悬空石已经没了云雾的环绕,山脚下面小溪里的水已经趋于干涸。
傅慎背着手,站在那间残留着些许草药味的院子门口,面无表情。
傅兰辞走入院中,在一个靠墙的破罐子跟前停了下来,低头往里瞅了瞅。
眉头一皱,微微弯下腰。
这也是李世民和蛮王协议的重点,大萨满和公主从西漠过来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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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溪谷中一片疮痍,曾经小家碧玉般的风景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再算上谛听阁的武者和凑数的兵丁,桃溪谷周边一共躺下了近四百多条命。
不过蛮人并不在乎自己的伤亡,因为在他们的传统中,在战阵中死去,灵魂才能得到荒神的垂青,进入那个满是酒肉和女人的荒殿。
老死病死那才是耻辱,下辈子是要变成地鼠的。
林中光线渐暗,却变得比白天热闹了不少。
许多在夜里活动的动物们陆陆续续起床,兽吼虫鸣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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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族士兵的尸体大多集中在溪谷入口处,流经于此的小溪中泡着不少残躯,堆成了一个小水坝,血液混着溪水越聚越高,溢到了路上。
蛮族这次一共就来了一百多人,还得算上大萨满和那个壮如小牛般的公主。
所以八十多人的战损基本算是全军覆没了。
说完还是有些不放心,拿出那只青雀,裹上了一层识念,抛向夜空。
转身对着袁不恕继续说道:“担心也没用,我让青雀回去给他们带路,见到人再说..”
袁不恕沉默片刻后,指着陆吾皱眉说道:“头人,九兽合一了,他们会不会把巫山也烧掉?”
只言片语中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苏远一路都在思考,推论出了些让人头疼的事情---李世民动手了,浮丘被人放了一把火,先生果然不管人间事。
白家父子,李白和张居翰没有跟着朱由校他们跑出来,现在情况不得而知..
偌大的曜洲,寻个山清水秀地方安置几个人、易如反掌!
只有咱们这些同乡晓得实情,如果他们也愿意加入,那更是喜上加喜...”
这里又不是我们的世界,让此间万物成为我们的傀儡,敬上天材地宝金银美妇。
同出一宗,一起走那长生路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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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如尚书大人所说,既然给了机缘让我两世为人,为何却还是如此无情?
我只想尝尝当个男人是什么滋味,何错之有?”
白起怅然,正要开口,却被张居翰打断。
袁不恕跑去灌水的时候发现了一堆山木樨,就顺手摘了些回来。
一屁股坐在火堆旁边,剥出山木樨的果豆扔进锅里,抬头看了看苏远,脸上写满了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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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紧绷的身体像是被瞬间抽干了力气,变成了自嘲般的颓然。
胡惟庸平静的说道:“只要是人,就有所求。
两世为人却同是残缺之身,胡某都觉得可怜,既然蛮族有密咒可重塑男子宗筋,我顺水推舟帮一把同乡,也是应该的。”
胡惟庸耸耸肩,从容道:“大将军想岔了,胡某可没有联手谛听阁,更没有说出咱们的来处。”
白起猛的咳了几声,吐出几口血痰:“...你到底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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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嗤笑一声:“看样子只有老夫遭了你们的道...要么现在就给个痛快,要么等见到李世民再说!”
胡惟庸淡然的看着白起:“说什么?帝王不得长生?”
白起一愣,质问道:“既然晓得了,为何还要攻打浮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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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锁在屋子中央的人浑身是血,双手被铁链扯得老高。
侍卫们离开后,胡惟庸掏出个帕子擦了擦手:”如此对待武安君也是迫不得已,大将军先忍一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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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中,胡惟庸接连走过几道内门。
然后在最后一道门前停了下来,理了理身上绛紫色的圆领袍衫。
随着萨满口中喷出一个怪异的音节,周围的蛮人们动作更加癫狂。
一个蓝色的光球从小鲲巨大的头颅中冒了出来,没入了蛮族公主的体内。
小鲲的身躯开始极速腐烂,盏茶的功夫就变成了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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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惟庸站在甲板边缘,视线从满目疮痍的海岛移到了止步崖下的滩涂上。
大萨满手里捏着根骨杖不停挥舞,在已经搁浅许久的小鲲跟前跳来跳去。
捏出几根茶叶似的干燥叶卷,放到眼前仔细观察了一番,回身说道:“是披宫锦,之前长安城里死的那些人..”
傅慎微微摇头,打断了傅兰辞的话,抬步转身离开。
傅兰辞捏着那些叶卷,看着眼前的溪谷,轻叹一声:“可惜了。”
那些草屋像是遭遇了一场地震,物件散落得到处都是。
如果不是傅慎把按有蛮王手印的羊皮契书怼到大萨满脸上,这帮见到血就兴奋的蛮人怕是要把整个溪谷也放火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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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杀早已结束,剩下的蛮人又回到了止步崖下的滩涂上,围着那条巨大的海兽,开始举行某种奇怪的仪式。
相比起那些值钱的细软,蛮族对巨鲲更感兴趣。
收到青雀送来的消息后,二人骑着陆吾又赶了大半天的路,再次回到初进巫山时的那个宿营地。
苏远架起吊锅,放入泡好的糜子,洒入盐搅了搅。
随后放出些许识念,引得附近的萤虫纷纷赶来,聚成一团悬在头顶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