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凭什么骄傲?
他咬牙,咬得牙龈渗出血来。
“安文,我们快走吧。”安德将于勒的女儿交给一个妇人,拉着安文的胳膊向一条小巷里去。
上千战士高举手中利剑,齐声大吼,面无愧色,反有骄傲。
安文握紧了光铳,眼睛通红。
是什么让你们不知惭愧?
军队也在移动,大股的部队冲杀过来,重甲武士竟然也在其中。望向那里,安文知道凭自己的光铳救不了大家,于是带着大家向另外的地方逃。
军队的移动很有规律,它不急不徐地跟着队伍,不时击杀落单的成员,不断分出小队阻截,使整个逃亡队伍一直奔行在军方期望的路径中。
就这样一路逃亡,整支队伍看到了面前的城门。
安文带着大家向来路冲去,一路上射倒不知多少战士,终于来到栅栏旁。
此时他身后已经形成了庞大的队伍,其余幸存者看到这边队伍浩**,都向这边跑来。
一路上,安文见到许多凄惨的景象。他见到倒在血泊中的慈祥老者,见到护住孩子,却被长剑将自己和孩子一同钉在地上的女人,甚至见到了静静卧于血泊中的婴儿。
这一天,罗英打定了主意,要用尽毕生的力量推翻吴正,推翻这个堕落无用的内阁。
于是,他开始谋算。
这一天,安文验证了第二代光铳的威力。这一天,安文也意识到在太阳重甲面前,再多的光铳也毫无意义。
乌云密布的天空,电光闪闪,一场暴雨突然而至,豆大的雨点打得行人四散奔逃,转眼间,街上便空无一人。
如倾盆一般的雨,冲刷着彭丁花园,冲刷着淋漓的鲜血。一切在雨中模糊,整个世界陷入朦胧。
“夏天来了。”罗英望着窗外的雨自言自语。
那些人目送着他和安德消失在小巷中,哭泣着转身,跟随着队伍向城门处涌去。
这一天,主政官吴正终于平息了旷日持久的急征军伤兵事件。
这一天,大元帅为帝国再次立下大功。
“虽然只是一步闲棋,但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成为绝杀的好棋?”他自言自语。
花园里,随着传令兵将命令传达开来,流的血渐渐变少了。
安德背着失神的小姑娘,终于追上了安文。后者提着光铳,换上了一只新弹匣,出手无情,接连射杀帝国职业军人。一个个战士挥着剑攻来,但却无法逾越那十米的生死距离,一个个摔倒在远处。
“要报仇的话,我们总得留下来。”他低声说,“他们已经无路可走,我们也已经再帮不了他们什么了。”
安文沉默着移动脚步,借着人流的掩护,与安德钻入了小巷中。逃亡队伍中许多人看着他们,眼里流露出绝望,却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进入小巷。
“保重。”安文举起左手,无力地挥着。
是什么让你们底气十足?
是的,你们是正规军,是帝国培训出来的真正军人,可为什么在与异族战斗的前线上,总见不到你们的身影?
是急征军替你们去死,是急征军替你们去为国争光,可现在,你们竟然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剑对准了他们。
安文回过头,看到的是威风凛凛的重甲武士。他们静静立在队伍后方,并不出手杀人。在更后边,是黑压压的军队,他们提剑而来,虎视眈眈。
“听着!”有带队的军官大声吼道,“滚出王都,永远不许回来,否则,杀无赦!”
“杀无赦!”
他的心在颤抖,但握着光铳的手却反而越加坚定。他的眼睛因为泪水而朦胧,但射击时却出奇精准。
轻甲没有头盔,只有胸甲、护肩、护裙和臂甲腿甲几部分,这给了安文足够大也足够多的射击目标。他一路行来,或爆头,或破胸腹,留下一路尸体,陪伴那些无辜死去的好人。
栅栏挡路,但人流冲去,共同发力,很快将一大片铁栅栏推倒。人们向着街上冲,慌不择路。
他行走于小巷中,行走于滂沱的大雨中,忍不住想:如果想反抗暴政,必须先有副铁壳。
“是的,季节变了。季节总是要变的,春再美,也要让位于夏,夏再热烈,也要被秋的清冷取代,秋叶再红,终也要被冬雪覆盖……”他说着,仿佛在念一道诗。
然后他转回头来,眼里闪动着雷一般的光。
“取代,新的取代旧的,这世界才能不断向前!”他声音坚定,充满了力量,在这暴雨中,不怕有任何人听到。
这一天,彭丁花园终于恢复了它多年来的寂静。
这一天,罗英彻底对主政厅失望。
他静静坐在马车里,随着车子摇晃而摇晃。他闭着眼,不知在思索什么,许久之后,有一声雷在天空炸响,他这才睁开眼,望向车窗外。
太可怕了……安德在心里嘀咕着,不知说的是安文还是光铳。
凭着光铳,安文救下了许多人,其中除了妇女和儿童,还有伤兵。他们一路且战且退,向着花园侧面而去。
军队只是封住了前后门,但花园两侧的铁栅栏年久失修,有几处早已断裂倒塌,身手灵巧的人可以跳过去,不灵巧的只要力量足够大,就可以将之推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