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芋尝了一口也停了。
「怎么不吃啊,这么好吃的……」
「我就不该让北瓜进厨房的……」
「筱夕啊,现在是鄱阳湖水草最肥的时候,这次的味道比上次你来吃到的好
吧?那个时候水芥都是从
「你听妈瞎说,她又不懂养树,你看咱家那个柚子树长得多好!结了一树柚
子,多喜庆!我可一个都没舍得摘走!」
「算你天良未泯……」
快地煮了锅面。
银鱼肉丝面。
筱夕以前也吃过直芋从湖城带来的银鱼,可是远没有这次的鲜美。
了大门:「老北瓜!你把那棵桂树给养死了!」
老北瓜是两个年龄相差三十岁的男人对彼此共同的称呼,算起来,虽然两人
在二十多年前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可是在家族里,除了那个老头,直芋就和这
洪子,因为那个老头的一句轻佻话而诞生,曾经在直芋三岁那年企图毁灭他
男性尊严的,直芋亲伯伯;一个自诩江湖百晓,再过几年就要抱孙子了,却没点
根性,只知道抽烟、喝酒、烫头的不靠谱男人。
女友居然在梦里和自己爷爷上了床!!!直芋甚至觉得如果昨晚上筱夕怀孕了他
都想验验看这个孩子是不是自己的……
接着,就在直芋试图从灵魂出窍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时,梦境里的隐藏角色出
筱夕羞得说不出口,直芋已然丧失理智:「他喜欢什么?操,说啊!」
老人家呵呵一笑:「你们爷孙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啥?」
「奶奶!我要开家族会议啊啊啊啊啊!!!」
老人家不慌不忙地上了楼,她毕竟是吃过见过的,一眼就明白了大概:「怎
么?老头昨个给孙媳妇托梦了?……」
等等,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劲……直芋发现这种这强烈的不祥之感上次出现
还是在二十多年前,那年他大伯像个白痴一样往直芋裤裆里扔进了一个炮仗……
昨晚上是清明……老头?……我操!!
「你不爱我了……」
神经病人果然思维广……直芋想起了老头床下无数的「平面艺术品」,不知
是否每个都意味着这样一个令人崩溃的早晨?
悲叹。
「主公莫慌,小子收藏的平面乒乓球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在这事上咱实在不
算吃亏!」
筱夕正在兴头上哪管得了这些,一屁股坐在直芋身上,「彭卡」一声,某球
类应声而碎——直芋现在知道这桌子上为啥忒多疙瘩,而老头又为啥老是要买新
的乒乓球了……
个坐在湖心的女人说她要和他同一天死。
「好的!死老太婆,那一天我们会一起消失在……嘶嘶……湖里!我答应你!」
筱夕闭上眼睛,从湖面上跳了起来,用一个异常扭曲地姿势把直芋反压在了
能记着点咱家的事!可我看啊,要不是有瘸子伯在,老头的坟可能早叫野狗给刨
了!」
直芋奶奶朝着筱夕使了个眼神,仿佛在说:「瞧见没,事关那个老头,这北
楼下的奶奶终于大吼一声:「两个死北瓜!老太婆要睡觉,你们给我安生点!」
情到浓处,什么东西都能助兴,此刻筱夕小老太婆眼里的鄱湖翻起潮汐,但
是直芋小老头是这片湖的儿子,又如何会惧怕?于是他一个猛子扎进浪花之中。
直芋望向筱夕,那一瞬间,她的眼里盈满了鄱阳湖的波光,1957,曾经
有个男人也在一个女人眼里看到过这些,于是两条毫无可能交汇的线段被那个男
人硬是拧到了一起,一直到他死都没有再分开过。
「给我乖乖听话!老娘今天兴头高,把我伺候爽了你也有的爽!」
直芋强忍住蛋蛋磕在木桌上的酸麻感,抻直手臂,开始在筱夕上身漫游。
「用尽捏……对,亲我,姆……哈!叫我死老太婆!」
「你说去哪?太黑了看不清楚。」
「去奶奶发球的那个位置,老两口肯定在那里没羞没臊过,平得跟镜子似的。」
「我靠,你别乱说!」
打开了,欢迎你随时进来看!」
门开了,外面没人。筱夕说:我们去乒乓球桌上做!说完就转过身,双腿夹
住了男人的胯部挂了上去。直芋默念了声「阿弥陀佛」,心想今天真是造了大孽
筱夕蹑手蹑脚地凑到门边,一个健硕的身子忽然把她压到了墙上。春寒料峭,
墙壁的冰冷与那个男人的火热让她忍不住叫出了声音,又连忙捂住了嘴,可是那
个男人只是不以为意地说:「反正早晚要被她占便宜,不如现在先吸取点教训…
「瘸子伯一辈子只说实话,今天他说什么来着?」
「老公我爱你!」
「噫……他要是说这话我今天就把车开沟里去了……」
门外果然传出匆忙下楼的脚步声,筱夕一阵暴汗:「你怎么知道奶奶她在外
面?」
「没办法,金家的媳妇在这老太婆身上吃过的亏都可以写本书了……」
老人家常说,竹子最有根性,人要是染上了竹叶的味道不过上半个月是消不
掉的。
夜半,筱夕闻着直芋身上飘出的清新气味,忽然双腿一紧:「老公,今天扫
「那……后来呢……」
「后来那个死人出现了在了老家门口,原来他住了一晚之后也不敢再住,后
来都是借宿在木匠家里!」
江!」
「你懂个屁?!我是到了后来才知道原来粪是农家的宝贝哩!老头那些年偷
了几百斤粪,这才把小洪小斌养大。北瓜,你忘记咱家家训啦?情义千斤重,就
「那个老东西会做的可比你想象的多。刚到乡下,他跟着村里的木匠当了两
个月学徒,回头给咱家新盖了所房子!」
「哇塞,那个房子现在还在吗?」
「诶哟,老啦,这个东西荒废不得,几年没动,就叫年轻人赶上啦!」
见筱夕已经慢慢摸清自己的套路,开始占据上风,奶奶干脆扔了球拍,装起
球坛宿将对着小辈倚老卖老。
于是筱夕跑到三楼和奶奶打起了乒乓球。
直芋奶奶今年七十六了,可是眼不花,耳不聋,每天准时收菜,qq农场等
级冠绝寰宇,功劳全在这张乒乓球桌上。
筱夕看着院里那个对着竹子发呆的男人,忽然忍不住眼圈发红:「奶奶,有
这样的菜来看家真好……」
======
模一样。」
「那他现在去院子里干嘛?」
「老头走了,光留下了一院子的花草,我哪里养的活?还好洪子时常来帮我
有事忙活去了……」
「咱家里在山里有间老宅,风水好的皇上都红眼,李家人是替咱在这照料老
头后事,老宅也顺便借给人家了。可是咱终究不来住,那就相当于是送嘛。北瓜
直芋吱溜一口把碗里的面吸完,便一言不发走进了院子里,筱夕一头雾水:
「奶奶,直芋这是他怎么了?」
「这孩子每年假期回来就给老头当帮厨,所以做出来的味道和那个老东西一
「瘸子伯独家的秘方,鄱阳湖的鱼味可都在这里面了,多吃点,这次带你来
来就是享口福的。」
直芋奶奶吃了两口停下了筷子。
「筱夕哩?叫筱夕出来,洪伯可带了一车子清明粑!」
别误会,洪子的车就是辆电瓶车,所谓的一车清明粑也就笼统等于四个人的
早饭。
个这个「老北瓜」最亲。
「诶呀,生虫子啦,怎么杀都杀不完!」
「放屁,奶奶说你是来剥桂皮的时候,顺手来了个」环切手术「!」
顺带一提,在生活节奏慢到离谱的湖城,这种男人遍地都是,方言里叫做
「水果佬」。
直芋站在大门前,眼里全是仇恨的火光,终于他还是决定要相信科学,打开
现了。
======
「老北瓜!臭北瓜!你不会是要我喊你二爹你才肯开门吧?」
「闺女,老头说的就是那个吧,他喜欢草。四十年前他就是这么对我说的,
然后就有了洪子。」
直芋在清明节的第二个早晨遭遇了人生最大打击,人生观完全崩溃:自己的
直芋眼神仿佛要吃人:「说!你昨天梦见了什么?」
「梦挺长的,可是一下子就是想不起来……只记得,我问爷爷他喜欢什么花?
他说……他不喜欢花,他喜欢……」
瓜倔得像条驴。」
======
回到家,已是午后。大家都饿得够呛,直芋终于说动奶奶让出厨房,然后飞
直芋尽量使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显得无害:「你,老实,交代……昨天老头是
不是给你托梦了?」
「是啊……」筱夕说完立刻捂住了嘴,面上闪过潮红。
「臭老娘们!这样成不成……那个称呼现在已经被我奶奶专属了,要是被长
辈听到我那样叫你估计会被逐出家门啊,女王陛下……」
「既然你这么可怜……那我就勉强答应啦,死老头子……」
「叫我老太婆!」
「筱夕,咱两昨天那样玩完得了。哪有女孩喜欢被人叫老太婆的?我就叫�
老婆成不?」
======
「死老头子!醒醒!奶奶把昨晚上那个乒乓球拿走了?!」
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啊……直芋揉着眼睛看着红光满面的筱夕心中
乒乓球桌上:「那个疙瘩真膈人,我们既然要同甘共苦。现在就换你尝尝!」
直芋眼前一花,一块圆滚滚的东西已抵在自己的腰上:「你是白痴吗?这是
颗乒乓球诶!」
「啊!死老头我爱你!我这辈子都爱你!以后我们一定要同一天死,然后约
好下辈子一起投胎!……恩噫,我爱你啊!死老头子!啊啊!」
鄱湖的儿子破浪向前,直取湖心,那里有一个秘密,一个约定。是的,有一
这波光温柔得让直芋喘不上气,就像沉入江底,直芋爆发出了心底里最压抑
的疯狂:「死老太婆,你孙媳妇是不是比你厉害?以后别给我耍花招!小心最后
怎么连死得都不知道!」
「你有病啊?!」
「死老头,快叫我死老太婆!我要跟你一起变老!」
「奶奶人就在楼下!」
「你去摸摸不就知道?」
筱夕引领着直芋的手摸向了一片平原,那里前方有两座高山,后方是一片深
潭。马儿想去往深潭,骑士却强拉着它袭向了山峰。
了,可下半身还是完全不受控制地走到了球桌前面。
窗外星光如晦,仿佛都羞涩闭上了眼;月亮也翻起白眼,只待云遮。
「老公,你换个位置,这里有个疙瘩,膈着不舒服……」
冲这几百斤粪,咱把老宅送给他们也是应当的。」
筱夕心想老人家的理是对的,可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啊……
「那李家人就真当我们是傻子啦!去年给了他们那么多钱,我就是想让他们
…」
男人的声音是沁凉的,可筱夕听完却全身发热,小腹有一种快要被烤焦地感
觉,接着……这个女人的本性爆发了:「老太婆!我和你的孙子在做爱,现在门
「讨厌啦,人家难得表下忠心……你说奶奶会不会杀个回马枪?她现在该不
会还在外面吧……」
「难说……要不你去看看?」
「你们一家都是强人啊……」
「能陪老头那样的人过上一辈子,又怎么可能是个泛泛之辈?」
「那你说我是个泛泛之辈么?」
了墓,我们现在来冲冲喜吧。」
直芋狡黠一笑,大喊了声:「老太婆,你再不走我就要把你农场里的菜偷光
啦!」
两女的笑声从三楼一直传到院里,不知为何,爬在柚子树上直芋也开始笑,
那棵柚子树便在这笑声里起舞,落下了一地柚子,仿佛是笑出了泪水。
======
「闺女,你真是实诚。我当时是死活不敢往里面住,结果他卖水(方言里装
逼的意思),一个人就住了进去,你才怎么着?下阵雨房子就塌了,我那个时候
还怀着北瓜他爸,听着响声只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奶奶,这个球桌也挺老了,怎么不叫北瓜给换一个?」
「闺女,这话可不敢叫北瓜听着,不然他肯定跟你来事!」
「难不成……这个桌子也是直芋爷爷做的?天啊……他怎么什么都会……」
以筱夕大学院队女乒主将的水平,硬是和奶奶杀得难解难分。倒不是直芋奶
奶真的有多强,只是这张乒乓桌子着实透着诡异,不仅长宽不符,而且坑坑疤疤。
奶奶仗着地利,总是把球杀在坑洞上,线路突变,神仙都接不着。
看着直芋操持着园艺剪在院里横扫落叶,筱夕不知不觉把一锅面全都吃完了,
发现铁锅已空空如也,心中不禁忿恨:这么会做饭有个屁好的,万一把老婆撑死
怎么办?!
照看,还留下了几棵老树。你看,北瓜对着发呆的那丛竹子就是老头生前最稀罕
的东西。闺女啊,银鱼肉丝面是老头的看家菜,你慢慢吃,这一院子的老树有的
北瓜忙活呢……」
刚才肯定是找人讨房子去了……」
「老人家,你讲讲理。当年你和老头来这里,李家人给你们分了块最贫的地,
田里连苜蓿都养不活,门前是茅房,门后是赣江。老头说你那会天天被熏得想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