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会认不清自己在哪里。
即使是现在,他的脑子里也经常是一段段的个人资料,认不清众多名字哪一个是自己的,幸好大多数人会直接叫他的名字,不需要他问。
……即使如此,“不要暴露”已经融入了骨子里。
“不痛的时候大多数是在做噩梦,疼的时候通常是在作战,即使是我,想要完美伪装也是不太可能的……最近总算快养好了。”
东条一郎的世界,像是海里的小船一样。
时不时会波动,旋转,令人眩晕作呕。
他握了握拳,“……没有那么疼了。”紧接着,他露出笑容,要说的话,比刚才多了许多微妙的,能刺痛神经的——杀意?
“仓里的检察官居然没有人知道你是病理性的神经病。”没有什么评判的意思,富久田的语气还是很平稳,“是因为他们不关心,还是因为……你在伪装吗?东条前辈?”
“不,那倒是说不上。”
……
管他呢。
明天起来的时候,还会不会记得那个人都不一定。
必须快点想起来任务才行……?
轻微的眩晕感突然加重,很快又消失,一如既往。
啊,安眠药被没收了。
结果,又被看出来了什么?
作弊,太作弊了。
信息不对等……都特意把自己折腾到距离那个鸣瓢秋人最远的地方了,还是藏不住……?
东条一郎十有八九经历过水银中毒。
井里的事物都是井的主人所理解的,因此井中的东条表现出中毒的症状——神经受损的话,无论是思维混乱,性格变化,痛觉迟钝或者是幻觉,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要说的话,明明应该会更明显得才对。
他在心里大声叹气,转身,挡住对面的视线,从袖子里拿出刚才被他匿下的最后一瓶小东西。
挥发性安眠药。
那些东西——要说的话都可以被扯到奇怪的地方,不过就这瓶实在不能被看见。
……因为这种组合更常见于酒吧。
想起某个人手里一闪而过,刚刚被完全用完的小瓶子,东条一郎的眼神有点飘,看起来莫名心虚。
百贵的表情也很诡异。
他话说到一半,表情微妙极了。
他无语地看着手里的小瓶子。
“……都在想什么啊,我自己。”
东条一郎眨眼。
百贵露出了有些嫌弃的表情。
“你自己说,还是我拿去找人翻译化验?”
潜伏,仍在进行时。
#
东条一郎回到自己卧室门口的时候,百贵正等着他。
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杀没杀过人。
富久田摸了摸下巴,“是一个……非常果断,毫无留恋的人吧。”
仓收集了好多东条一郎的杀意。
即使他还想不起来任务是什么,也许在想起来的下一瞬间就会遗忘——
“伪装?不可能做得到吧。我都控制不住我自己的。”
半真半假,最好的谎言。
大部分时间处于干渴的状态,痛反而是比较好的常态。
只要不晕。
当船被飓风席卷时,眩晕感会摧毁一切秩序。
东条一郎挠了挠头发,想起自己正洗澡洗到一半,又去隔壁隔间,再次拧开水龙头。
“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是清醒的。”
他一边洗着头,一边嘀咕着什么。
富久田伸出手指,点了点太阳穴,“痛吗?”
神经受损,应该会有持续的剧痛。
东条一郎的眼神变了。
……
……
可恶啊,早知道刚才不说那些鬼话了……
百贵说不定会提醒鸣瓢……又会很难套近乎了啊。
……
东条眨眼。
他看拿着自己的手心,慢慢地握住,又松手。
……藏什么?
挥发性强力安眠剂,比起酒吧下黑手,更常用来被作为生化武器,甚至一不小心就会致命。
他把那一小瓶就价值六百多美金的金贵东西藏进口袋,伸了个懒腰。
真是不能小看啊,仓。
“你——没收!”
他拿走东条一郎手上的小瓶子,豁的一下转身,看起来气得不行。
人群离开了他的屋子。
“安眠加麻醉。”他晃了晃手里的小药瓶,“可能会造成短期记忆混乱,不含lsd,无副作用。”
但这玩意完全就是三无产品——看药瓶上手写的标签,好像是自己的字体……
太怪了。
东条一郎嘀嘀咕咕,“我的个人隐私啊……”
“不要再让我后悔放你出去了。”
东条一郎走进屋子,拿起瓶子看了看,“其实我也不知道啊——”
他们从他屋子里摸出了五六个小瓶子。
端着枪的特警站在一旁。
“——藏在枕头里面,你都不嫌硌得慌。”
每一天,东条的井都有急剧的变动。
像是每天都在杀死昨天的自己一样。
因为昨天秘密下了东条的井,所以富久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