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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名为爱[短篇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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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装有标题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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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喝完了那半罐酒,江鳞哭着,流着泪,低下头,小心翼翼的亲了亲何淼的嘴唇。眼泪砸在何淼的脸上,惊的江鳞一连好几步后退倒在了马路牙子上。他膝盖都蹭破了,一个劲的往外沁血珠子。

何淼的喜欢第一次死在了那一年。

江鳞又何尝不是。

花被江鳞压进书里,最后脱掉水分,干瘪在两页纸张之间,悸动被江鳞压进心底,最后失掉勇气,横死在两瓣嘴唇之间。

同一年,何淼失恋了。他的初恋尚未开始便已结束了。那姑娘有了个男朋友。男朋友是另一个送报的男孩。

十六岁,一个不大不小的年纪。何淼第一次喝酒了,喝醉了倒在凌晨的街尾。那一年路上没有驰骋的车辆,只有让人心冷的寂静。何淼身边倒了好些易拉罐和啤酒瓶,脸上是未干的眼泪。

那一年,何淼干活比往年更卖力些。

他总拿着多赚的钱去买花。

那一年江鳞总收到何淼的花。

慢慢的,笑容逐渐干涩,随后化成一抹讥笑消失在嘴角。

江鳞出门的时候家里仍是一片死气。江鳞知道何淼没有回来,并且未来一周都不会回来。

没关系。这已经是常态了。

这一夜江鳞睡得并不好,他总是惊醒,在死寂漆黑的夜里,又逼着自己闭眼,闭着自己入睡。如此反复了几番,窗外露出了白色,江鳞便起身下床。

洗漱结束以后江鳞坐到了化妆桌前,镜子里显示出一张眼下黑青,眼神干涩的憔悴的面容。

江鳞熟悉的从桌子抽屉里摸出一小罐药丸,就着半杯凉水吞了好几颗下去以后,熟练的拿起上妆工具。

他说的不对。他不喜欢男生。只是他喜欢的,恰好是男生而已。

江鳞在心里暗念。

………

江鳞的反应不亚于迎头一个雷电击中,他瞪大了眼睛,却没有逃避的动作。

江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喜欢男生。”

“不,你喜欢的。”对方说话的语气很肯定,见江鳞因此看他,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喜欢男生。而且,你会喜欢我的。”

终有一日,江鳞上课期间被人儿拦在男厕所,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明示自己是个男生。

没曾想对方听了他的话啥也没说,就挑着眉微偏着头看着他。

江鳞觉着对方在看他的头发,于是想了想又说:“我再说一遍,我是男生。虽然我留着长发。可也很显然,我是男生。”

当天收拾完那帮小崽子以后何淼叮嘱不准告状,这时候将近半个月每天都堵那帮小兔崽子,简直吓破了那帮小崽子的胆子,从此再没有找过江鳞的麻烦,甚至对江鳞那是毕恭毕敬起来。

不仅如此,虽然那几个男生在何淼面前啥也不是,可放在学校里那是校园一霸,他们都对江鳞毕恭毕敬,其他小混混哪敢放肆。所以初中整个儿三年,江鳞再没受到半点委屈。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模样好看的江鳞自初中以来不乏追求者,但不管如何都是异性追求者,没想到的是江鳞升入高中以后,高一还没过去半学期,他就收到了来自三个同性的暗示。

何淼出现的早,江鳞今天几乎没被打,但在推搡中还是碰破了脸颊上的皮。何淼看着江鳞的伤,表情比自己挨了一顿狠揍还要难过,他心疼的皱着眉同江鳞温声说话问他要吃什么,间隙又狠声说要不是江鳞拦着他非弄死那帮狗崽子!

江鳞没忍住笑了,何淼这就舒展眉目来赔笑脸逗江鳞开心。

江鳞抿了抿嘴唇以后说:“哥…你对我真好…”

何淼喜欢上一个女孩。

那一年,江鳞十四岁,何淼十六岁。

那一年,江鳞负责送报,何淼大些,负责给人家下货。而何淼的意中人,是一个在花店里帮忙卖花的姑娘。

江鳞没出声,于是何淼存心假意生气的往前又走了几步,却发现江鳞没再跟上了。他停下来,侧过身去,就见江鳞就停在原处,两小小细胳膊曲着紧抓着两条书包肩带,头埋的老低,夕阳余晖拖长他的影子。

何淼心里登时又是一阵后悔。江鳞向来沉默,被欺负了不说是常事,自己不留意点算了,出了这事儿他跟江鳞做什么气。

何淼三两步迈回江鳞那地去,弯下腰压低声音哄江鳞:“小鱼儿别,别生哥的气…哥不该凶你…”

江鳞头发是保住了,但学校仍要求江鳞同其他女孩儿一样要将头发扎起来,于是江鳞在读书时间都迫不得已扎起头发。

读初中的年纪大多孩子算不上懂事,上初一的时候江鳞没少被班上男生排挤议论。

江鳞沉默,从来不去解释什么也不跟其他人说这事,于是何淼一直不知道这事儿,直到有一天三五个混小帮派且经常欺负江鳞的男生放学后又一次拦住江鳞,准备教训教训这个娘娘腔的时候,何淼出现了。

何淼话刚脱口就有些后悔了。江鳞害羞,听不得粗话,更听不得这种算得上低俗的玩笑。看到此番场景,更是恨不得甩自己两耳刮子。他连忙赔笑道歉,“小鱼儿别啊,别生哥的气,哥胡说八道的,你别听进心里去,哥以后绝对不再犯了!小鱼儿…”

江鳞有些呆愣的盯着何淼,迟迟没有说话。眼睛红了一大圈,最后也没有哭,只是低下头摇了摇头。

江鳞怕的不是玩笑,他怕的是只是玩笑。

他个头很高,生生多出江鳞一个头还多,留着寸头,棱角分明且锋利,一身紧实的肌肉,皮肤是饱受阳光的健康麦色,爱穿一身稍大的篮球服,喜欢打完篮球后迎着阳光坐在场地旁边的长椅上,扭开瓶盖喝一大口江鳞递过来的矿泉水。

通常喝完一大口水后何淼会抬手抹抹嘴角,微偏着头冲江鳞说一声“谢了”,而江鳞呢,则会眼角微弯,抿着嘴嘴角微扬的笑一笑。

那天,一切都同往日一般。

后来居然到了走在路上会有男孩子上前搭讪的地步 。

其实原因也好寻。江鳞自留发以后从来舍不得扎头发,向来都披着,加之上他个头虽说不矮也算不上高,身形又偏瘦,男性特征不突出,又长得白净好看,一双濯清水洗过似的眼睛勾人的漂亮,唇红齿白的模样只要不开口说话,十个生人九个会把他当做姑娘,且是那种顶好看的姑娘。

伴随搭讪而来的是风言风语。说他不男不女给男人丢脸的,说他心思不正态度不端的,说他脑子心理有毛病的…有太多言论攻击江鳞。

年少的孩子没敢说出这句话。

但江鳞知道,何淼喜欢。他的盖世英雄喜欢头发长的。

何淼后面知道自己不可能劝得了江鳞回头 ,于是也没再说了,只是在外人议论江鳞时会露出一副凶恶的表情恐吓那些年岁虽小心思却多的孩子们。

那一年后,江鳞越发宝贝自己的长发。他拼命赚钱,赚更多钱去买名贵的洗发护发用品。

在江鳞十六岁那年,他攥着一把零钱,第一次踏进了一家装修高级的理发店。历经数小时的洗练后,江鳞拥有了一头乌黑顺滑的长直发。

小时候院子里孩子多,江鳞人小爱被欺负导致他整个儿营养不良,面黄肌瘦,个头矮小,实在算不上好看模样。而随着时日增长,江鳞个子抽高了不少,皮肤也是越发白皙起来,基因里的优越性逐渐展现出来,愈是眉目如画。

江鳞就坐在何淼旁边,握着一瓶营养快线。何淼不许他喝酒。一地的狼藉宣誓今天的打工工薪作废。

江鳞盯着醉倒不省人事的何淼,眼泪最终还是没忍住滑落下来。他扔掉手里的营养快线,捡起地上的半罐啤酒径自的往嘴里倒。

酒到了嘴里,喉管里,乃至是胃里都是发烫的。江鳞眉毛紧皱着,一刻不停的往嘴里注酒。

何淼买花是假,借机亲近姑娘是真,于是买的花找不到地方去,总到了江鳞那里。

江鳞收到最多的是满天星。花小小密密的,开得格外浪漫。

江鳞把花都拿回房里,在床前一个破花瓶里放上数日,最后剪下一簇压进书里,其他的放干了弄成干花放到了院子里各处做摆设。

时间一晃一周就过去了。

结束了当天的课程,江鳞不同往日

半个多小时的折腾换来镜子里一张容光焕发,精致好看的脸孔。

江鳞盯着镜子出神,过了会儿他冲着镜子缓缓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啧,确实好看。

那姑娘江鳞见过。他趁着送报的由头去看过。姑娘有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头发,总扎成两股麻花辫,但江鳞知道何淼更喜欢披发。何淼同他说过。姑娘脸蛋圆圆的,眼睛不算大但也圆,脸颊也总是红的,看起来有些害羞。姑娘喜欢穿裙子,总穿一条素色碎花裙子,一双白色袜子和一双素色平底布鞋。

姑娘不怎么说话,却爱笑,笑起来眼角会轻微弯起,像一道月牙。笑起来却不夸张,绝看不见牙齿的,只是抿着嘴嘴角往上扬。花店有一顶雨棚在店门招牌上,却挡不住早上迎面的阳光,姑娘一笑,阳光恰落下来在她的面上身上,看上去就连眼睫发丝都泛着浅金色的光晕,晃的人不怎么睁得开眼睛。

江鳞眯着眼睛,心里想真美啊。他默默转了身,眼里一下子暗淡下来。怪不得何淼会喜欢。

等江鳞回过神来,碗里的汤水已经凝结出了油块儿。面却是已经吃完了的,唯有两片青菜飘在汤里。

江鳞本想扯张卫生纸擦脸,却发现眼泪早干在了他的回忆里。他静坐了一到两秒,麻利的收拾碗筷。

洗好碗以后,江鳞一抬头才发现时间已经逼近凌晨。他偏头看了看死寂的房间,又看了看紧闭的大门,神色不见一丝变化的放下头发,转回卧室睡觉。

江鳞又沉默了半晌,才说:“随你。我要去上课了。”

对方冲江鳞笑笑,随后侧开了身子。等江鳞快要走出厕所时,他在身后喊:“你总会答应我的,江鳞!”

江鳞置若罔闻,迈着平缓的步子一步步走向教室。离厕所远些了,江鳞的脸一下失掉所有血色,他低下头,拳头攥得格外紧。

江鳞话不多,性子慢,本来不会同不熟的人说太多话,但事到如今他没办法,他甚至抬了抬下巴,试图显露自己的喉结。

叫江鳞没想到的是对方闻言反而往里逼了两步,似笑非笑的说:“我知道。”

江鳞看着他。他微弯下腰来,在十分靠近江鳞的位置,抬手抹了抹嘴角,笑得有些邪气:“不瞒你说,我喜欢男生。并且现在,我喜欢你。”

当然,大多数同性追求者都是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但凭江鳞的过分好看将他误认成女孩儿导致的,等到搞清楚以后也就作罢。

真让江鳞觉得棘手的是一个高二的男生。高一第一个学期后半期以后,那个男生就换着法儿的暗示他,同他告白。

江鳞一开始也以为是对方将他当做女孩儿所以这才追求他,可过了好久,那人儿不仅没有放弃追求,攻势相反愈猛。

何淼越看越觉得江鳞的表情可爱,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头,嬉皮笑脸的说:“那是,我是你哥,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

江鳞笑了一下就又低下了头。何淼没在意,搂着江鳞有说有笑的往院儿走。夕阳余晖将俩人影子拉的极长。

江鳞怕被打,更怕何淼对他好。他怕他陷进去,然后淹死。

江鳞的头发在推搡中早就散了,现在他低着头,头发散落下来把脸遮了个严严实实,何淼压根看不见他的神情。

见江鳞完全不做声,何淼心里愈发后悔又有些着急,他抬手握住江鳞的肩膀,声音愈发温柔:“小鱼儿听哥说,是哥的错,哥不该凶你,可哥这不是担心你嘛,你就别生哥的气了好不好…”

江鳞最终慢慢抬起头。他盯着何淼,眼圈发红,吓得何淼以为孩子要哭正要手慌脚乱又要哄时,江鳞摇摇头说:“我没怪哥。”

他人高马大,又打小打出了经验,没动大多功夫就给那帮小孩儿好一顿胖揍,一脸凶相的甩下一堆狠话后拉着江鳞离开了欺凌现场。

回去的路上,何淼斜挎着一个包包走在前面,拉着好大一张脸,江鳞低着头,安安静静的背着书包跟在何淼身后,啥都没说。

走了六七分钟,何淼眼看着等不到江鳞率先开口,索性先开口,但心里憋着一口气,语气也就难听了些:“别跟着我!自己个儿走!”

那时,江鳞初三,何淼高一。

小时候院子里条件不好,但从江鳞读小学的年纪开始,院子里就陆续有了社会和政府的资助,院里的小孩儿都有学上,只要有能力就可以一直读,但与一般孩子不同的是,他们在读书时间间隙需要通过打工进行勤工俭学。

学校要求男生不能留长发,江鳞差点保不住头发,于是每到一所新学校,何淼就去磨院长,由院长出面给学校解释。

俩人身后有树,午后的阳光透过木枝树叶漏下来,斑斑驳驳的光影落在江鳞身上,镀一层浅金色的阳光在他细白的皮肤上,晃眼得很。

何淼盯着江鳞愣了会儿神,忽然说:“小鱼儿,你要是个姑娘,哥指定上了你。”

这话一出,只见江鳞像被一个重锤击中了似的,神情呆愣,转而眼神微略活络起来,眼睛就有些发红。

江鳞只当听不到,径自留自己的长发。

何淼呢,会板着脸帮江鳞让年岁较小的孩子闭嘴,会笑着脸给年岁较大的长辈解释。

没错,何淼也长大了。

就这样,江鳞的头发越来越长。再后来,十四五岁的时候,按照规定,院子里大些的孩子总要出去寻觅些活计赚钱贴补生活的。

何淼也不例外,他在十四岁的时候寻到了第一份工作。而江鳞在他的十四岁除了寻到了人生第一份工作,他也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意外。

都说十五六岁时花一样的年华,姑娘小伙儿都总免不了会初心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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