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霖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楼主，哀哀开口：“楼主……”他紧咬着下唇，眼泪不自主的往下淌，“求楼主收留佳霖！若那大少爷找到楼里去，佳霖怕是要被活活打死……”
沈延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呜呜楼主……”佳霖泣不成声，伸手想去拽沈延的衣角却被躲闪开来。
当着林小公子的面不好发作，他憋得满面通红，浑身颤抖不止。
沈延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他轻咳两声，也实在不好说什么。佳霖的确同他有过几场风流，但这也才几天的功夫。细细想来，若佳霖以勾栏男妓的身份进入城主府，恐怕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若大少爷赏脸，明日沈某必亲自挑几个更出色的送到府上。”
佳霖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喂了苍蝇般缤纷至极，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啪叽一声跪倒在沈楼主脚边，大义凛然道：“佳霖生是山海楼的人，死是山海楼的鬼！求楼主不要舍弃佳霖！”
沈延、徐大少：“……”
林眷完全没搞明白这是在唱哪出戏，偏着脑袋像只乞食的小狗般盯着海棠。海棠忍俊不禁，丢下拿来的茶叶急匆匆地就往小厨房跑。
他连忙回神，躬身向沈延行礼道：“楼主。”他低头的瞬间余光扫到了徐大少爷，惊呼起来，“啊大少爷！您怎么来了！”
徐大少：“……”
“来接你啊，”徐大少强撑着笑脸，“风月楼说你被接来了私宅，这不，我今儿特地带人过来迎你回府。”
他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欣喜大大取悦了林眷，小公子顿时觉得自己像是拯救了一个濒死的灵魂。这又让他不由得联想起那些肮脏之地的皮肉勾当，再次体会到山海楼果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少年登时又换上泫然欲泣的模样，使劲点了点头。
“那就不回去。”林眷道。虽然他没注意刚才发生了什么，但佳霖这乖巧胆怯的模样实在让人不忍。
佳霖猛地抬头，“可、可以吗？”
“不……不敢……”佳霖向后挪了两步，红着眼眶摇头。
见他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林眷的悲悯之心顿时被激发。他再度招手：“没事，快来。”
佳霖左右踌躇了片刻，唯唯诺诺地蹭了过去。
“看见你就没胃口。”
赶走了满身怨气的沈楼主，林眷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刚准备吃东西，却又注意到伏在一旁手足无措的佳霖，见这个少年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时不时吞咽着口水，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屋内来了人，徐大少爷的尴尬总算被打破，松了口气。
他朝佳霖招手道：“霖儿，快过来。”
可佳霖就像聋了似的呆立在原地，眼神似是长在了林眷身上，又似是在放空，穿过林眷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不多时，海棠备好了饭食，知道林眷窝在椅子上不愿走动，就干脆命人将桌子一并抬了过来。
闻到香气，林眷这才茫茫然回了神，一转眼瞥见笑意盈盈的沈延，脸一黑，冷声道：“你能不能走开？”
沈延：“……”
徐大少脸上五颜六色格外精彩，亏他还这般大张旗鼓的来要人，竟换得了这么让人害臊的结果……他意味深长地睨了眼佳霖，什么都没说，兀自转身走了。
厅中气氛凝重至极，唯有林眷伸着脖子往外看，满眼好奇。
“起来，”沈延揉了揉额角，“明日回风月楼去。”
“你……”徐大少似是被雷劈了个外焦里嫩，伸出手颤抖地指着佳霖。而对方却像是生怕被他碰到，不动声色地朝沈延方向挪了挪。
若不是他徐大少爷身强体壮，恐怕当场就要气急攻心攻死了。
盛怒之时，他猛然察觉到林小公子冷淡又不耐的视线，生生压住了脾气。若是往常，以他的家族地位，区区一个小倌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像他这种流连风月场所的少爷见多了低贱的谄媚奉承，最是瞧不起皮肉买卖，当初看上佳霖也只是图个皮囊。但佳霖这样驳了他的脸面，传出去都要说风月楼的小倌看不上他城主府大少爷。这可是给他的自尊心上来了一记重锤。
预料中的激动啜泣没有出现，佳霖心猿意马的点了点头，过了片刻才琢磨出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他音调陡然拔高。
徐大少爷眨眨眼，又重复道：“赎你，同我回府。”
“可以哦，”林眷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跟沈延说，让你留下来陪我。”
“谢、谢谢小公子！”佳霖心中大喜，知道自己这出又哭又跪的戏可算没白唱。他缩在一旁打量着林眷，看他像只小猫似的伸出舌尖舔汤匙，纤长的手指沾染的油渍，疲倦又松泛的神情……他的视线随着略显凌乱的衣襟缓缓下移，虽然只能看见一小截白嫩的脖颈，但可以想到内里掩盖了多少激烈的性爱痕迹。
能离这个人这么近，佳霖简直快要醉死过去了。
“你叫什么？”林眷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生怕吓着旁人似的。
“佳霖……”
“唔……”林眷将面前冒着热气的食物推到他面前，“不想回去吗？”
“你很饿吗？”他歪头询问。
佳霖显然没料到他会主动和自己搭话，连忙又低下头，掩饰住过于露骨的目光。他不敢吭声，跪伏的模样像只怯懦的鹌鹑。
“过来一起吃点东西吧。”林眷指了指身边。
林眷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歪着头露出个友善的笑容。
“呃啊。”佳霖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音节。
一旁的海棠看不下去了，扯了扯他衣袖，低声道：“叫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