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你与徽煜都已这般大。再过几个月,便是你们的生辰了。时间过得这般快,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到你们成家生子的时候。
应徽棠上前搀扶着应老太爷:爷爷身体康健,为何说起这些。今日怎地一大早便来了祠堂。
那是因为,有些事要说与你们的父亲听。
那夜自弟弟告知她自己求亲的意愿,应徽棠便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直至天明,她终于决定,去求得乔瑜浈的答案,亲自,亲耳,亲眼。
不及平日晨起的时间,她便叫应春打来水,净面漱口。
我好累瑜浈,我真得好累。
为什么你们都只记得阿煜,都只记得明日是阿煜的忌辰,却都忘了,明日也是我的生辰啊
乔瑜浈摸着应徽棠的后脑勺,眸中的心疼不止,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应徽棠忙于应付家业,赋闲的时间并不多。但多数闲下来的时间里,身边总是围绕着乔瑜浈与应徽煜。
应家姐弟最欢雀的时光,都有乔瑜浈。
可乔瑜浈只有一个。天底下,只有一个乔瑜浈能时时刻刻牵动应徽棠的心。
可也忍不住想,若是去得早一些,搂着的瑜浈是不是就可以是自己了。
可世上没有若是,她早该想到,阿煜比自己更适合乔瑜浈。他们有聊不完的话题,与阿煜在一起,瑜浈看起来那样轻松肆意。
应徽煜与乔瑜浈秉性相投,两人均爱钻研诗书字画,做些闲情逸趣的事情。
乔府的花园并不能大到让人迷路的地步,可应徽棠却像是走了很久,才走了出去。
应春等在乔府门口,眼见小姐一派颓然的模样,与入府时判若两人。
小姐可是身子不舒服。
应徽棠心口烦躁,随意地嗯了一声。素来稳重的人鲜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乔瑜浈印象里的她,从不像今夜一般将情绪随意外露。
我去叫应春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不用了。
即便没有高中,日后徽棠姐姐将生意做到京城了,你不是可以一同前来吗?
应徽煜听得眼眶泛红,激动地一把搂住了乔瑜浈。
你竟已经替你我想了这么多,想我先前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那瑜浈,你可想,往后都与我在一处在一处赏文品画。
阿煜,你这说的什么话。难不成不愿再与我一同赏文品画了吗?
自然、自然不是。
待她到了乔府,才知应徽煜已先她一步去见了乔瑜浈。
自下人口中得知,乔瑜浈与应徽煜在后花园。应徽棠撇下应春便跑了过去。
自晨起后,乔瑜浈照例给祖母请了安。而后应徽煜便来了,支支吾吾地半天不说话。
我今日孙女精神不佳,恐怕前去会失了礼数。
应老太爷这才注意到应徽棠的脸色发白。
定是这几日累到了。你且去好好歇着。求亲的日子日后再择。
此事何必着急。
你比徽煜持重,一心扑在家业上,自然是不关心这些。但爷爷不能不为你的婚事考虑。徽煜既心已有所属,便遂了他的心愿。过些日子,派个媒人去乔家求亲即可。往后他走仕途,或许也能因此通顺一些。
但是你,将来我故去后,应家自然要交到你手上。你的妻子,爷爷自是要挑一位身份贵重的。京城的王侯,咱们家难以高攀。可陇安郡公家的县主,你配之有何不可。
那我去与爷爷说,叫他不必费心了。
乔瑜浈连忙拉住她。
应徽棠,你糊涂了!
应老太爷望着应徽棠父亲的灵牌道:昨日,徽煜来找我,说相中了乔家的丫头。
应徽棠脸色一凝。
我便与你们母亲商量了许久,猛然发觉你们已经十五,是时候各自定门亲事了。
从自己的院子一路不停脚地往大门走,应徽棠心中反复琢磨思量着要与乔瑜浈说的话。可未待她出门,却被应老太爷唤去了祠堂。
应家的祠堂祭祀着自前朝以来九代的先祖。堂上最年轻的牌位属于应徽棠的父亲,夭于二十岁。
应老太爷给长明灯添了香油,又往香炉里插了香,才回过身望着应徽棠,满目慈祥。
应徽棠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甚至连自己都是她的负担。她又如何有资格劝说,如何轻描淡写地叫她不必难过。
而应徽煜的死,更是隔在两人心上的一块大石头,是无法轻易移除的山丘。
***
未等乔瑜浈喊人,应徽棠反倒一把将她横抱起。
将人压在床上,应徽棠埋首于乔瑜浈的颈窝。
莫要叫别人进来。
只是,那一次的日出没能看成,往后的日出恐怕她也无法陪着乔瑜浈看了。
往后陪在乔瑜浈的人不会是她,而她也只能永远地将她放在心里。
乔瑜浈平时总随着应徽煜玩,这些年快要将知一阁翻了个底朝天。
那处通往楼顶的楼梯在应徽煜知道前,便被应老太爷封禁了起来。只因某次夜里,有下人见到楼顶有火光,去查看时,却没有丝毫踪影,便有人传言出来知一阁楼顶闹鬼的谣言。
而那一次,却是应徽棠为了带着乔瑜浈在楼顶看一回日出。
无事,回府吧。
乔府外的街道十分热闹,反衬得应徽棠的内心无比空洞。
她想,自己这一回,终该死心了。
阿煜,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了。
乔瑜浈挣扎着,却因为应徽煜抱的实在过于用力,怎么也挣不出来。
我已经和祖父说过,我要娶你。与你共偕白首,永不分离。
那是为何?
我只是怕你日后要回京去了。
那你可以去京城找我,我自然也可以来陇安看你。还有、还有对了,你不是已经中了举,若日后科考得了官,不就能留在京里。
假山上,应徽煜和乔瑜浈并排坐着。
瑜浈,你可喜欢我?
自是喜欢的,你与徽棠姐姐是我在陇安除却祖母最欢喜的人。
应徽棠出了祠堂,手脚冰凉,心中亦有些苍凉。
可一想到乔瑜浈以后就要成了自己的弟媳,顿时生出了反叛的心思,步履匆匆地出了应府。
她终归还是想听一听乔瑜浈的回答。
今日午后,你便与我一同去拜访陇安郡公,爷爷豁出去这张脸,替你亲自提亲。
应徽棠的心里发沉:爷爷,提亲一事,可否暂缓几日。
这是为何?
这么晚了,爷爷定然休息了。何况方才已经气得他老人家差点缓不过气来。你这会子去,是不要爷爷好过吗?你今夜怎么
乔瑜浈一口气说完,才发觉应徽棠的不对劲。
你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