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漾捂着嘴笑:“小月亮,你这味儿可太大了些。”
“你说是不是。”柳濯月抬头去亲她。
“好嘛,是啊,最喜欢你了。”
“可我知道是你。”柳濯月紧接着说。
“我那时多小啊,过了那么多年,你也记得吗……”
柳濯月微叹,贴着她的身子紧了紧,声音愈发闷沉,竟透出几股委屈来:“你的画像每年都会送来,我都攒着呢。”
清高贵绝,似寒梅凌雪的柳公子竟是在撒娇吗?
江漾微怔后扑哧一笑,靠在他怀里,拿手指一下下地戳着他的胸膛,无所谓地笑道:“是他先赶我走的,我又不是那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什,怎还会与他有甚瓜葛。”
不过是过客罢了。
赵连雁的行径实在是太难懂了,若是实在不喜这个家,也不必一声不吭就走啊。
难道、难道是因为她在这里?
不会吧,他有那么小心眼儿吗……
可是看到梅玉温这样,她心里也是很不好受的。
江漾也觉得有些烦躁了。
也就是此刻,水榭廊桥上出现晃晃人影,是柳濯月回来了。
她是被苏照用爱意和宽待浇出来的小姑娘,她们的离别也是美好的。
和赵连雁那种撕心裂肺的母子相离不同。
江漾其实有些明白梅玉温的愧疚源自何处,如果说当时赵严正带了两妾一子是背叛。
外头暮霭沉沉,昏黄的日光被茂密的枝桠筛着甫入院内,斑驳地落在正坐在石椅上的梅玉温身上。
江漾透着光看她。
她不开心。
江漾听过她的才名,她师承尚书右丞,也就是她的爹爹,少时便能写一手妙绝的飞白,词句以疏阔大气扬名。
听闻她少时游园时,遇见一堆书生才子夸夸其谈,认为女子就该三从四德,言辞之间颇有轻蔑不屑之意。
她当时径直站出,以一挑十,和他们行令赌书,全胜而归,那其中甚至不乏几位两榜进士,当场红脸行礼。
她缓缓起身走开。
—
江漾陪着梅玉温坐在凉亭,前方便是水榭廊桥,沿着正门,若是柳濯月回来,一眼便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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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
江漾把别院收拾了一番,给小狗崽置了个窝,它也算闹了一天,不过一会儿,就躺在暖融融的枕垫上呼呼睡着了。
江漾的眼冷了冷,点了点狗崽的头,淡淡道:“惯是个会惹人心思的。”
她放下小狗起身要走,头也不回。
小狗崽呜呜叫着,可怜巴巴地贴着她的裙角,小爪子时不时的扯一扯。
也是奇了。
她直接把狗崽抱起来,它倒也乖,趴在她的前胸上就不叫唤了,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瞧,看着人心都软化了。
“你怎么这么机灵啊,就会讨好能说话的人吗?”江漾揉了揉它的头,小狗的尾巴就飞快地甩了起来。
小姑娘身上传来的香清甜又悠长,比最好的伤药都要管用些。
而赵连雁也并未下狠手,不然伤的可就不仅是脸了。
“他为何要这样……”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先不说赵连雁为何提前回来,即便是瞒着众人先行走了,也不能过来莫名其妙的就打人啊。
翠浓近来在铺子学艺,她手下是新提上来的两个丫鬟,分别叫碧云、碧落,都是细心谨慎之人,一般不会找她。
江漾理了理发髻出去,推门问:“是怎么了?”
碧云轻声道:“院内的那个小狗儿,一直叫个不停,饭也不肯吃,下人们一靠近就咬,实在是没法子了。”
柳濯月垂眸,没有应答。
顷刻,他行礼道:“那我便去找他了。”
“我叫几个护卫和你一起去吧。”
她又问:“你们是打起来了?”
柳濯月摇了摇头:“只是口头争执了几句,推搡玩笑之间,不留神撞到了脸。”
梅玉温半信半疑:“你们两个有什么好争执的?”
春日的光照融融,海棠开的娇艳非常,丹砂色,红得像是要滴血。
走在廊桥上,碰见了面色苍白,眉目急切的梅玉温。
她瞧了瞧柳濯月脸上的伤,美目微瞪:“这是怎么了?”
江漾有些紧张:“他不会又伤人吧……”
他摇了摇头,用了另一种解释道:“母亲会担心。”
有些事情总得说清楚,赵连雁说的话还在他脑子里回荡。
他双眼发红,几乎掉出泪来,颤抖着呢喃。
“我是不是把她吓坏了。”
屋内飘着一缕药香。
温存片刻后,柳濯月起身,唤了小厮备车去国公府。
江漾疑惑抬头。
柳濯月俯身揉了揉她的脸,温声道:“我得去找他谈谈。你先在府内歇着。”
这下她可没话说了,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
他惩罚似的咬了咬江漾的耳朵,冲她的耳眼里吐气,又箍着她不让她退,一连抛出几个问题:“那你现在心悦的是我吗?若我和他在一块儿,认得出我吗?”
天上公子沾了人气儿,也拈酸吃醋了起来。
“可你那日就把我当做是他了……”柳濯月闷闷道。
江漾被哽住,那日的事情,他们都心照不宣的不提好久了……
她试图反将一军:“我那时候是绑了错了人,可你也……”
他带来消息,赵连雁不见了。
“下人们说……他根本就没有回过国公府。”
梅玉温原本饱含着期待的眸倏然一沉,她低下头,扶额缓缓坐下,连呵出的气都带着愁。
那现在,梅玉温何尝不是又有了另一个家呢。
一个赵连雁融入不进去的家。
江漾想起了梅玉温今日叫人做的鲋鱼宴,天,连她都知道,赵连雁最讨厌吃鱼了。
她紧蹙着的眉,这一天都没舒展过。
梅玉温自孕后身体就颇为不适,此刻更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绪繁杂,明明还吹着微凉的风,鬓边居然都生了细汗。
江漾看到她紧皱的眉眼,也微微叹了口气。
她有些气结。
柳濯月靠着她,声音又涩又软,问:“你之前说与他没有瓜葛了,是真的吗。”
语气竟还有一丝酸。
梅玉温扬眉一笑,将他们送上来的茶水倾覆在地,拂衣而去,是何等的潇洒风流。
她有一身傲骨,追求的是自我,和大将军成婚,五年的时光,等便等了,可是若是他不配了,她断也断的干净利落。
江漾近乎本能的仰慕这种俊杰女子。
江漾其实很喜欢自己的婆婆。
她是最为尊贵娇矜的妇人,云鬓花颜,慵懒又傲美,缱绻媚人的凤眼一睁,眼睫交织之间,就能勾人心弦。
艳丽又温柔,更重要的是,她和很多的女子都不同。
暖烘烘肉乎乎的小宠物总是讨人喜爱的。
她蹲下来玩了一会儿它摇来晃去的尾巴,绒绒的长毛抓在手里顺着指缝溜走,纤细松软的触感好似轻柔地挠在了心里,让人觉得时光都随之温柔。
江漾忍不住弯了弯眼。
软软白白的一蓬,看着实在是惹人怜爱。
江漾叹了口气,再次起身把它抱起来,凶巴巴揪了揪它的尖耳朵,道:“你以后的主子可就是我了,不许想那个没心肝的东西,他都把你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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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思索片刻,从腰间解出一个香囊来,是她自己调的香,独一无二。
果不其然,把香囊提高了些,狗崽的视线便随着那个香囊移动。
这味香,只送过一个人。
江漾跟着她去了。
走到后院处,果然能听到几声清脆的汪汪声。她走近看,那个小狗崽白色的长毛炸起,圆滚滚的一团,下人们过来一碰就张牙低吼,小小一只,瞧着还挺凶。
可她一走近,小狗的尾巴就扑棱的一摇,双耳一耸,欢天喜地的朝她跑了过来。
“是。”
———
江漾刚坐了片刻,门就被敲了两下。
柳濯月没所谓的笑笑,眸子沉了一瞬,还是端出了清风霁月的作态,笑道:“他是怪我抢了他的东西。”
东西还好,什么东西是她们家找不到第二个的呢。
于是她说:“你是兄长,在有些事情上,让让他就罢了。”
她原满怀信心的想给赵连雁做些吃食,但是一闻到那庖厨的油味儿便想吐,恶心了好一会儿,去榻上眯了会儿才好受些。
却没成想一醒来下人们的神色便有些不对了,她一再逼问,他们便只说二位公子起了冲突,旁的一句不肯多讲。
她急急走过来,便碰上了柳濯月了。
和江漾说的明显不同。
不过他也不会让江漾知道罢了。
——
那一拳打在柳濯月脸侧,落了一道骇人的红紫,江漾看着心疼不已,踮起脚吹了吹,轻轻哄道:“是不是疼坏了?”
柳濯月紧抿的唇弯了弯,他摇摇头,头微微下沉,抵住江漾的额蹭了一蹭,声音轻缓:“不疼的。”
“怎会不疼,都肿成这样了……”江漾碰又不敢碰,只得照着那个地方轻轻吹气,吹着吹着,就被柳濯月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