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漾简直愁到头秃。
她要把赵连雁给揪回来!!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不管是不喜她在这也罢,认为梅玉温作为母亲没有尽责也好,总得明明白白的说清楚吧。
梅玉温近来总是爱在树下看棠花,胳膊撑起抵着下巴,眉目笼着愁,好似在等着谁。
下人总是劝,风冷、寒气重,甚至连对孩子不好这种说法都搬出来了,让她多回屋休息。
梅玉温心里头闷得慌,她不耐摇头,总是不听。
“噗……”柳濯月笑着轻拍她的头,对她说:“街上酸腐学子的话本儿少看点。”
江漾捂着额,娇声道:“没有看很多啦……”
“这几天多和母亲待待,她的状态有些差,大夫说她忧思过重。”
“你在什么啊——放开我!”
*
少年早已有了男人的体魄和力道,粗重的呼吸炽热又浓烈,身上夹杂着沐浴后的湿气,黑袍也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在两人的拉拉扯扯中滑落下来,右侧直接露出了一大片结实硬朗的胸膛。
赵连雁单手把她作乱的胳膊禁锢住,长腿从她身后一勾,轻轻松松就和她黏在一块儿了。
痛——
赵连雁醉得不轻,他浑浑噩噩的,只以为喝酒终于出了效果,还当做这是幻觉。
“漾漾……漾漾——为什么、为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江漾正准备把屋子里的酒壶收拾干净,让接下来的谈判有个合理空旷的空间,刚起身呢,屋外就传来脚步声。
好巧不巧,她被这个声音吓得绊倒了酒壶——
“当——”
她小心翼翼探出一个头,这间屋子不大,摆设也不显贵,就是很普通的百姓屋子。
一股扑面而来的酒气瞬间倾浸进她的鼻腔。
这味儿很熟悉,她经常去买的醪糟店里,这个黄粱酒,店家经常卖弄,说是能醉倒一头牛。
可江漾算是逐渐发现了,全府上下担心柳濯月春闱的只有她一个。
梅玉温和柳嘉许甚至乎柳濯月的小厮永安都没把这当回事儿。
永安帮柳濯月收拾书本包袱时,还对紧张兮兮的江漾一乐:“少夫人,咱公子自院试的时候便是案首了。”
——咚咚。
———咚咚咚。
没人?可她早把赵连雁给她的钥匙扔掉了。
黏在她身上的眼神果然变少了。
这是他教给她的,要亮出底线和本领,别人才会收起轻视,重新对你产生忌惮。
左拐右拐,终于到了记忆中的地方。
余晖越来越沉,斜影被拉得极为细长,晚间已有了微凉的风。
她要去的巷子离甜水巷挨得不远,是个极为偏僻的、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巷道。来往的人大多都是平民百姓,如仆从,马夫,还有搬运米粮的力夫,大多都是干力气活儿的男人。
江漾紧了紧手中的匕首,有些后悔没带人来。
早知道把小狗崽抱出来得了,不是说犬鼻子灵么,让它去找找旧主。
想着想着,江漾都要被自己的天马行空气笑了,这不是雇用小童工吗。
赵归林!!你要气死我了!!
她也不好说自己要去找赵连雁,只跟下人道去收年租铺银,便急匆匆地出门了。
把赵连雁曾经带她去过的酒馆和小铺走了个遍,也没发现他的身影。
日头渐渐拉长,缓缓西沉的余晖都显得那么的气息奄奄。
——赵连雁要是存心想躲着人,那大抵真的是谁都找不到。
他上前锋之时,数万敌军能摸到他衣角者不过千之一二,府中普通的护卫,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他的行踪。
紧接着的是柳濯月的春闱。
这样算什么!让一个怀了孕的妇人为他忧念繁多,他就算回来陪梅玉温说两句话也好啊,本就是高龄孕妇,这一个不小心,不就是两条命的事情吗。
江漾准备去碰碰运气,说句不中听的,整个府中,最了解赵连雁的,说不定还是她呢。
真的是够糟心的了。江漾叹气。
赵连雁那天冷淡的面沉甸甸压在她的心上,让她每晚都能梦见和他分离时的那天晚上。
吵骂、哭喊,还有他当时稚嫩而又通红的眼,让她每晚都不能安眠。
孕期本就忌讳敏感多虑,她这样作弄自己的身体,在柳濯月离开的第二天,到底是病了。
江漾点点头。
柳濯月又低头和她亲昵缠绵了一番,才姗姗坐上马车离开。
——
江漾撇嘴。
她悄悄对柳濯月说:“别家公子全都锥刺股头悬梁的,我平日看你也都没有熬夜温过书……”
江漾拍拍他的肩,极认真道:“小月亮,就算落榜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不要有压力……”
他把脸靠在江漾的颈侧上,鼻梁一下没一下的剐蹭着她的锁骨,声音透着点悲凉气儿:“连……连在幻觉里都要推我走吗……”
原本令人心悸的气势变得软化,他像是某种犬类一般在她身上磨蹭着,被水濡湿的眉毛雾蒙蒙的,整个人又脆弱又无助。
江漾挣扎不得,只得口上厉喝道:“赵归林你醒醒,你不是号称千杯不醉吗,我是活的,活的!”
赵连雁几乎是用尽全力想要把她揉进身体,渗进骨髓,他痛苦又难过,拥抱的交缠炙热而强势。少女的挣扎被他强势制止,他甚至恨不得和她融为一体。
他发上的水渍带着潮气,身上的气息四面八方的钻进了江漾的每个毛孔,她睁大双眼,手不停的推拒。
“赵归林啊啊啊你醒醒你是傻子吗——”
“谁给你的胆子,敢触爷的霉头!!”赵连雁俊脸通红,雾眉湿漉漉的,像是刚沐浴过,头发还在滴水。
他眉目神情一片狠厉,却在看到江漾时倏然瞪大双眼,一片不可置信。
江漾刚准备壮起胆子说话,就被赵连雁整个儿扑在了地上。
好家伙,这下说赵连雁没来过她都不信了!
屋内全都是稀稀落落的空酒壶,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她掂着裙子坐在唯一一个凳子上,思考着是在这等还是出去找。
她决定守株待兔!
她不甘心的又敲了敲,气急,直接拍了上去——
“咔吱……”
门竟是开的。
入眼的便是满树如云堆雪的梨花,但幸好,透过簌簌的花枝,还能看见窗棂上迷蒙的灯火,微弱细小,昏昏暗暗。
江漾的心忍不住跳了起来,人在就行,人还在就跑不了了!
她怀着惴惴的心走进,微微清了清嗓子,轻轻叩了两下门。
这条路只和赵连雁走过一次,也是她唯一一次跟他玩闹的时候,没注意时辰,在外过了夜。
当时和他走在一起,哪看到这么多男人直勾勾的眼。
江漾皱起眉,把手中的亮刃露了出来。
她丧气地趴在桌上,头上的发钗流苏绞着萤玉,和木桌相撞,叩出了叮铃的脆响。
江漾猛然抬头。
———
江漾坐在茶铺上喝了一口浓茶,摆摆手扇了扇脸上的汗,脑子里飞速回顾——茶馆、酒肆、面摊、经常落脚的客栈。
这不是都找过了吗。
难不成真要去郊外看看他是不是睡在哪个土地庙里?
会试之时,所有举子都要先去礼部贡院报到,二月初九开考,连考三次,每场三天。
所有糟心事这可不堆到一块儿去了吗。
江漾原还为他担心,怕他这几天忙的事情太多,殚精竭虑的,对备考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