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墙上，四下张望，正得意没有巡查的人。
却听见身后一个声音，“师叔祖你回来啦！你爬在墙上作什么？”
我转头看他，脱掉面罩，“我穿成这样你都能认出来？”
凭外面闹翻天他都能安睡到天明。
昌昊当我师父的那些时日，并无藏私。
我虽没灵性能学会他一手医术，但是那些药草还些许认得几根。
她面上浮现苦色，转瞬眼泪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我最怕女孩子哭，我把袖子递给她，叹了一口气，“这四海八荒，哪个听见冥界女君的尊号，身子不抖三抖，如此令人闻之色变的女神煞，怎么一不注意就成小姑娘了。你跟我说说，你就这么喜欢东极？”
她就着我的袖子擦了眼泪鼻涕，呸了一声，“你以为你喜欢的，别人就也喜欢啊”，说罢转身就走。
一无所获。
我耍着剑胡乱挥舞了一通泄愤。
又站了起来。
其实也没有人拦我。
山上蜃气弥漫，我撇散大雾，此中景致和曾经一般无二。
茅舍篱栅，一片翠竹。
他干脆哭了起来，“朝风说了神尊也得宰了我，还不如不说……”
我冷眼看他。
他磕着头，“神君他说……他就是死也要带着您那小情人儿一同死，不叫你们奸夫淫夫好过。”
她噗嗤一笑，“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神尊你这是作什么去了？”
我冲她比划，“嘘，小点声，磨人精刚睡着。”
她同我走到一处偏僻地界。
捂着胸口，一身是汗。
趴倒在我鞋边。
我翻了一个白眼，收回手刃，“你这是三高，高血糖，高血脂，高血压。多锻炼，少吃糖。”
我叹了一口气，“我也不说废话了，既然他吩咐你毁了药田，那月迷花的花种定然还有，我知道你家神君做什么事都会留有后手。”
他又嗑了一个头，“神尊这回当真误会了，就算有，有心要瞒，又如何会让朝风知道。”
我冷声道，“你家神君是何时知道本君是谁的？”
我在药田里看了一圈果然没有。
又把屋里翻了个底朝天，也什么都没有。
就见一个白胡子老头颤巍巍拄着拐杖来了。
他面上拘谨又有一丝羞涩，“师叔祖你怎么知道，你那时候不是还没拜上山的么？”
我摇头，“我跟你说不着”，想了想，突然道，“你师父是朝风对不对？”
他缩脖子，“我可不敢直呼师父名讳。”
他掂着灯笼坐在墙下，将身上包袱搂在怀里，揉着腿，“师父上月突然叫我去什么劳什子野山头拔草，我刚回来。”
我掐腰看着他，“那山是不是满山大雾，每月十五雾气才散。让你拔的草，三寸有余，月白颜色，花开七瓣，月夜才开，香气闻之不俗，弥漫一夜不散？”
他点头，“正是。”
我伸手又抚上那块灵石，里面仿佛飞出来几道温暖的彩光，环着我的手心飞舞。
我看着那些光飞舞了一会儿，就穿进了我的胸膛。在我心脏之处明明灭灭。
我深吸一口气，道，“我们走吧。”
来者正是我无数师侄孙中的一个，名叫致琴。
他笑道，“化成灰都认识。”
我跳下墙，“你怎么从外面回来的？”
云周山并非神境，他那茅屋边的二亩药田，八成种不了月迷花这种金贵东西。
但是以他们鸟儿都有的爱藏东西的习性，定然还会藏有花种。
我夜半一身夜行衣，潜入了云周山孤鸾峰。
我负手叹气，女孩子的心海底的针。诚不我欺。
夜里，我将菱花镜放在案头。喂了他一些安神的草药，他此时睡得甚为沉稳。
我在他房外又布下结界。
我道，“一身蜃气，你去须迷山了？”
她点头，愁眉苦脸，“月迷花悉数被毁，早知道上回就多采一些回来。”
我摇头，“又不是备着就能用的了。此花离了须迷山就是无根之物，疗效大减，实际跟没有也差不多。”
我幻了个别人的身形。
往九重天而去。
我往山上寻找，果然他曾经种的那片药田都已经被毁了个干净。
我心中茫然，十分想坐在地上。
我不信，又往屋子里翻找。
我呸。妈的，毒妇！
我打上了须迷山。
我用打上这个词，是想显得有气势。
我转身要走，又突然转头，“你家神君嘱咐你毁了花田，但是为什么要告诉你本君身份？你……还有瞒着本君的没有说是不是？”
他捂着胸口直道，“哎呦哎哟，没有了没有了。”
我道，“你不说，我就宰了你做鸡公煲。”
他冷汗涔涔，“朝风实在不知道，若不是天界众兵来寻，神君他如何会对朝风说出神尊身份。当日情况甚急，只嘱咐了朝风要速速把月迷花给毁掉。别的是一样没讲啊……”
我手上捏了个刃诀，眼露杀气，“你猜，本君是信你不信？”
他颤巍巍的似有心悸之相。
看见我就拜了下去，“师叔……不不，朝风给神尊叩首了。”
我环着他看了一圈，道，“你这个小鸟儿竟然长这么大，不对，这么老了。有空该学学你家神君驻颜有术。”
他还跪在地上，道，“朝风灵根有制，恐怕再修也修不出什么精深道法了。”
我叹了一口气，“我要去以前宅子里转转，你去叫你师父来找我。他知道在哪。”
他一脸茫然，又不敢推拒，忙应是。
我仍旧翻墙进去，昌昊的茅屋还是那样子，一副不禁风雨摧残的模样。
我“哦”了一声，叹道，“你师父真是懒的可以，不对，应该说你们祖师都懒的可以。”
他茫然道，“快别说了师叔祖，这回这个差事还不算离谱的。上回师父让我们去那什么卼杌山，说是找什么大阵，结果光在里面绕迷宫了。”
我点头，“想起来了，你还在里面被妖精给调戏了是不是？”
被我拖着转了半天，回到住处我就叫东极去歇着了。
服侍他睡下。我悄悄合上门出来，就撞上女秦回来。
忙把手里的鞋子套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