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我才叫了声妈，而就这一瞬间，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龟裂地面
上的一滩水渍。
我吸了吸鼻子，一股浓郁的油呛味扑将而来，令人几欲作呕。
我甚至能听到水滴的回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开了。
陆永平走了出来。
一方面。
比如篮球。
比如陆永平之死。
第二，梦有自己的审查机制，对一些禁忌的情感，只有加以伪装才能通过审
核。
「要说你耳朵不聋，你奶奶估计都不服气。」
母亲的笑清脆而绵长，待我在饭店外的台阶上坐下，她才又拾起话茬，「过
两天在平阳大剧院有个演出，你觉得咋样？」＊＊＊＊＊＊＊＊＊＊＊＊＊＊＊
大波在我肩膀上狠狠来了一锤，「你这屌状态可别到时痿了！」
我强压下翻涌而上的啤酒，想郑重地请求我的朋友务必放心，鄙人屌硬如铁
，怎么可能痿了呢？然而不等我开口，手机就响了。
「当然有！」
大波甩甩狗毛，一番挣扎后，脸上升起奇妙的红晕，「没钱谁干啊！你这是
在挑衅我们的底线！」
晚上和大波一块吃饭。
这逼一如既往地精力充沛。
相形之下，我一俗人都涌出那么一点萎靡不振的高冷气息。
这令我大吃一惊，险些坐到地上。
女人却叫得越发欢快，发髻披散，红唇盛开，连口涎都耷拉下来。
就在我颤抖着手去摘那个墨镜时，电梯门却关上了。
即便穿着拖鞋，我也奔跑起来。
抽烟回来，陈瑶正读得入迷。
待我坐下，她突然扭过脸说：「你吓死我啦！」
就是这样，毫无办法。
当时我想的是，如果这是在拍电视剧，我兴许可以警告他不要骚扰张凤兰。
这么一想，我甚至被自己的幽默感动得笑出声来。
我以为他会再说点什么，不想没了声音。
我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却实在不知说点什么好。
于是就没人说话。
我说：「喂。」
他说：「那个，你哪位？」
我说：「你哪位？」
当天晚上我终于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
起初在鬼哭狼嚎的楼道里，后来钻进了厕所，最后套上大裤衩、穿过冬青丛
、沿着漫长寂寥的水泥甬道——一直地奔到了操场上。
倒是这块在以往课间被不少女同学叮着的香饽饽，现下乏有人问津，以至于
小李讲起课来温吞吞的，彷佛下一秒就会昏睡过去。
好在时不时他要盯着鼻梁神经质地甩甩脑袋，自我催眠也就此打断。
好不容易熬到午饭后，我才得以查了查那个131开头的陌生号码。
归属地是平阳。
我试图在网上搜索，理所当然，没有任何有用信息。
早饭后，尽管一再拒绝，母亲还是把我俩送到了师大东门公交站。
临别时，第一次，她没有老妈子般凝眉叮嘱，而是摇下车窗冲我们挥了挥手。
一路上陈瑶笑靥如花，却没什么话。
她开心而放松，一如陈瑶的放浪与形骸。
周
一早上一切又恢复如初。
夜色中我看起来肯定像个屁股生疮的猴子。
两位女士倒很尽兴，特别是母亲，难得一见的少女气息在酒精的催发下几乎
要淹没那苍茫月色。
回摩挲着。
说不好为什么，当他捧住颤抖的肥臀时，就像卡死了一个篮球。
我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或者说，我并没有动，他们却离我越来越近。
醒来时隔壁在操屄，女的鬼哭狼嚎。
我大汗淋漓地起身，在床头呆立了好半晌。
月亮透过纱窗映出半张脸，不远处的平河大堤白茫茫一片。
片狼藉的院子，掠行于阳光普照的田野。
刚冒茬的小麦青翠可人，衬得三三两两的坟丘愈发阴森突兀。
然而——阳光普照，安详喜庆，就差鞭炮齐鸣了。
自然，这一切都无关紧要，除了洗洗脸，首当其冲我需要抽支烟。
类似的梦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在上周末的省师大招待所。
此刻她戴着耳机摇头晃脑地捧着一本金田一耕助，不时冲我皱皱眉，一脸嫌
恶。
推理还有这种读法，也只能惊为天人了。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和陈瑶正在阶教二上自习。
为此我专门从图书馆借来了萨维尼和拉瓦茨的大部头，从小商店买来了印着
大学的厚稿纸。
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在喉头一番滚爬又悄然滑落的呻吟声，粗重的喘息声。
算不上突然，却足以让人猝不及防。
我不由一个哆嗦，乃至连脑袋都晃了晃。
挣扎着转过身时，陈瑶刚好如厕归来。
一片朦胧中，她说：「咋了你，睡个觉满头汗，论文还写不写了？」
当然要写，校运会一搞完，下周四就得会老贺。
是的，陆永平走了出来，着一身中国石化工作服，大肚子油光滑腻。
他端着黑铁般的笑，从我体内穿梭而过——根本没容我作出任何反应。
母亲背靠酱缸坐在地上，长发缠绕，水光潋滟，蜷缩着的大腿白得近乎透明。
没有声音，也没有过程。
我一面提醒自己冷静，一面去捶打金属门。
回答我的是单调乏味的咚咚声和丰富绚烂的「咕叽咕叽」。
比如令人作呕的油呛味。
第三，联想元素。
梦中人可能是多种元素的堆砌，对某种元素的直接联想才能体现其身份的某
＊＊＊＊＊不知有多少仁兄读过？弗氏理论简单概括如下：第一，
梦是愿望的实现。
焦虑梦的目的就是安慰。
或许它已经响了好一阵了。
是母亲，她问我干啥呢，一直不接电话。
我说：「吃饭，没听见。」
是的，不但有钱，还有免费酒品，前提是先把报名费交喽！灯光浑浊，人声
嘈杂，我不由叹了口气。
「啥意思？」
酒过三巡，他传达了两点主题思想：第一，云南有个腰乐队，很有态度，�
要听听；第二，下周pk14要来，咱们队捡了个暖场，好机会啊！确实是个好
机会，值得痛饮几杯！但陈瑶问：「有钱没？」
简直吓我一大蹦。
论文依旧没写完，倒是陈瑶，几节自习下来看了好几本横沟正史。
我也搞不懂是我在陪读还是她在陪写了。
那晚月朗星稀，微风拂面，散步的情侣卿卿我我，健身达人们疯狂地磨损着
自己的膝盖。
网球场灯火通明，隐隐传来一种陌生的拉美舞曲。
我能听到他的呼吸。
很快，他说了声「有病」
就再次挂了电话。
他就挂了电话，比我预料的还要果断。
再拨过去，他说：「喂！」
我说：「喂！」
过了好久才有人接，果然是个男的。
普通话，很有磁性的嗓音，像磨穿过三千张老牛皮。
他说：「喂？」
起先雪白的胸脯合着披肩的短穗在领口里疯狂地荡漾，后来小巧的鼻尖沁出
点点香汗，精致的指甲因用力而渐渐泛白，再后来我在女人的墨镜里看到了自己
的倒影：紫色的湖人队服，大汗淋漓，以及无边的翠绿原野。
亲爱的小李啊，有些东西就像眼镜投在鼻梁上的阴影，除非你摘下眼镜，不
然再怎么可劲地甩脑袋也无济于事啊。
没错，我是这么想的，我心猿意马，简直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在呆逼们的呼噜声中，百般犹豫，我终究还是打消了问候对方的强烈念头。
下午四课时排满，房地产法小李再度归来。
除了稍稍带点产后抑郁症妇女的神秘气息，他老一切如常。
直到上了学院路，她才发表了会晤感言：「你妈还真是个大美女啊！我晕！」
我也晕，跟窗外车水马龙的一锅稀粥差不了多少。
周一上午是民诉课。
母亲甚至有点不好意思，趁陈瑶洗漱的功夫偷问我她「昨晚喝得不算多吧」。
我只好笑笑说还行，没丢人。
她一声冷哼就把我轰出了房间。
昏暗的走廊里，她俩手挽手，夸张地扭来扭去。
穿着短高跟的母亲比陈瑶高了多半头，凹陷的腰肢在衬衣束缚下盈盈一握，
肥臀却投射出丰硕的阴影，在周遭墙壁间四下乱舞。
有一刹那，我觉得自己能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
当晚开了两间房，她俩一间，我一间。
几次我都有询问母亲的冲动，却又在自觉荒谬和自我怀疑中节节败退。
于是陆永平便消失于一垄新坟之中。
墓碑高大厚重，让人想到白矮星之类的东西，奶奶站在一旁说：「这可是大
老远运回来的山西黑啊！」
细节记不太清，肯定略有不同，甚至有极大的不同——根据弗洛伊德的说法
，至多我们能记住梦境的百分之二三。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上次的梦更加彻底而满足：陆永平走出杂物间，穿过一
教室里没多少人，除了偷偷摸摸搞点情调的小男女，就是些考研积极分子。
恕我直言，后者的目标历来是早准备早放弃，「陪考爱好者」
已是对他们最大的赞美。
没其他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样能更专注点，而不止是异想天开地奢望通过纯
手工打动铁石心肠的老贺。
这当然是陈瑶的主意。
于是一对男女便出现在视野中，就在斜对过的电梯间，离我大概八九米远。
女人一身浅黄色短裙，俯身攀住电梯门，母狗一样噘着屁股。
男人腿很长，滑稽地挺动胯部的同时，孔武有力的大手在浅黄色的腰臀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