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海伦娜继续说道,“我们分手吧,兰登。”
一切都是决绝的,就像他的海伦娜那样,他早知道他的海伦娜是这样爱憎分明的一个人,真是可笑,兰登,你连死都不怕,却害怕这样一个人的爱吗?害怕什么呢?害怕毒品吗?害怕的是什么?不理智吗?少他妈在那里婊子立牌坊了。你自己不也深陷其中吗?
你当初说爱他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天呢?
兰登这个时候竟然是沉默的,他不知道说出什么来好,兰登,兰登,海伦娜,兰登无可避免的想起数以万计个夜晚,他抱着他的海伦娜,不是,他抱着他的伊迪斯,沉沉睡去的时候,伊迪斯总是颤抖着的,他知道吗?他们总要面对这件事的,但是他们选择了逃避,这又有什么用呢?你看,现在他面前的,这个留着凌乱的长发的伊迪斯,他的因为毒品而消瘦的伊迪斯——多可怜呢。他想尽办法想将他从那个深陷的泥潭中拉扯出来,可是呢?
他能选择的,只有沉默。
你根本就知道!他的心底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你明明知道他会崩溃的,你明明知道他把你当成了最后一道港湾,却还是这样肆无忌惮的伤害他,你不知道吗?你为什么这个时候又选择装聋作哑呢?为什么话语总是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从我们的嘴边溜走?沉默就是你选择的桥梁吗?风是桥梁吗?又或者是眼神?亲爱的,亲爱的兰登,你如果真的爱他,为什么不说出口呢?
海伦娜厌恶地说,“别这样叫我。”一边说着一边想着针头到自己的时候会变得多钝,会剩下多少海洛因在里面,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从早上便一直有了。
就算再隐秘的角落也能被兰登发现,就在针头即将轮到海伦娜的时候,兰登出现了。
一阵推搡,针头掉到地上,原本因为海洛因和一根针头聚集在一起的人们作鸟兽散,只剩下他们两个。
他们顺章合理的在一起了,当然,那天晚上,月亮很亮,他和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兰登牵着手回……回宾馆,海伦娜还是很羞涩的,他想,就算如此,兰登还是愿意和他上床,光是这一点她就兴奋地浑身发抖,自己也是会被人接纳的,会被人爱的,兰登说的那句话现在还萦绕在她的耳边。
“我会紧紧抓住你的手的。”
太会了吧?太会了吧??海伦娜在心中无声呐喊着,这个男人也太会了吧???!反倒是自己,窘迫的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在他面前笨拙不堪。
“妈妈,你过得好吗?
我希望你过得很好,自从我懂事以来,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给你写过信了。我想告诉你,我找到我爱的人啦。他是个歌手,对我很好,会给我买草莓冰激凌的那种。
事实上,我还是会后悔离开家的那天伤了你的心,我现在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而我会积极的,面对这件事。我知道你在乎的始终都是你的孩子,也就是我,我明白的,我一直都明白。我爱您,谢谢您接受这件事,谢谢您的坚强——这在我身上也得到了体现——哈哈,我的爱人叫做兰登,听上去像极了某个国家的首都,是不是?噢,每次我拿这件事取笑他他都会笑着揉乱我的头发。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你,我正在朝着你伸出一双手来,你握住了,我便拉你,逃离这片海。
宝贝,宝贝,不要吸毒了,好吗?就像我说过一千遍一万遍了,不要自残,不要尝试自杀,不要吸毒了,你可以,你可以就算不凭借什么,也可以活下去。
去他的,去他的政府,政府会让你幸福吗?不会的,他只会佯装关心的告诫你,“噢亲爱的,小心共用针头”,可是谁他妈的蠢到极点了,才会去在乎你为什么吸毒?每个人都是理性的,每个人都在做出最合理的选择,可是事实却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这简直糟透了,不是吗?
“我很抱歉,对不起,对不起。”兰登疯狂的亲吻着他的头发和额头,“会好的,会好的。”
“我爱你,我肯定要比太阳更爱你。”
这不就是爱吗,每每抵死缠绵的时候却又说着多爱你,高潮的时候却说救救我,救救我,求你了。
啊,勇气,说来也奇怪,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只是觉得兰登,在兰登面前自己就有所谓的勇气了,她迫切的想要更多注视,想要兰登看见更多的自己,甚至——出洋相的自己,她一面担心着兰登因此不再喜欢她了,又一面暗自欢欣,因为她是多么的想要兰登看见自己呢?在那双深邃的祖母绿的眼神里折射出的是怎样的温柔呢?她像个饮鸩止渴的疯子那样渴望着,焦急的看着他——
“太好了,额,我是说,”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对我来说,太好了,那么美丽的小姐,我想您会宽恕我的冒昧……”他轻轻拉过她的手去,在她的手指上落下轻轻一吻——末了飞速的脸红了,我是说,兰登脸红了,然后抬起头来说,“这可不是我轻浮——只是你太美了,我一定要这么做才行。”他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哦,天哪,要是那是为自己颤动的该有多好?
可是他的自毁倾向又在蠢蠢欲动了,这该死的,他想着就现在,就现在在他的面前扯下自己的假发来,大声告诉他,“你不会喜欢这样的我的”。那一定是错愕至极的表情了,海伦娜想,这么想着,他的身体却颤抖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这样说道。“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他的伊迪斯现在眼里噙满了痛苦的泪水,“这简直就是现实给我的一个狠狠的耳光,面前这个男人让我心动,但又是那样的绝情,我们之间只是陌生的关系,这我再清楚不过了,而我却奢望得到他的心?这不可笑吗?”她直摇头,“这不可笑吗?我反复这样问自己,他让我浑身都烧起来了,像一团火,我在他的身上寄予了无限的希望,可我现在才知道——人不可承受希望。”
兰登心想,他懊恼的将脸埋在了双手中,他怎么就放任他们的关系走到今天这一步呢?他现在再也写不出好听的歌儿来了。
“兰登,兰登。”
救我,求你了,救救我。
“哦,伊迪斯……我的……亲爱的伊迪斯,我们冷静下来,好吗?”
“冷静?那是不可能的。”伊迪斯,不,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伊迪斯又换上海伦娜那副冷酷的面孔,可是天哪,无论是伊迪斯还是海伦娜,他想,他都爱他,她是美德,她是灵魂,是一切美好又脏兮兮的东西构成的,可是她的爱又是如此干净。
她何尝不是理智的呢?哦,兰登,共用针头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只是他不想进监狱的证明。毕竟在美国,公共场合携带针头是违法的。
“你!你简直是疯了!”兰登终于没有忍住怒火,甩开了海伦娜的手。
“你说我疯了?你说我,”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顿了顿道,“你说什么?可是……不,你又知道什么呢?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痛苦,你根本不明白那种感觉……你懂吗?我真是个傻子——竟然要求你来懂,是因为我太过爱你了吗?真是可笑。你当初爱我的时候说了会爱我的一切,如今呢?你说我疯了?是啊——我确实疯了!”
是的,吸毒,这是海伦娜从自己的故乡那里带来的习惯了,她的自毁倾向从那时开始便蠢蠢欲动,就像兰登说的,“你非要毁了自己”一样,海伦娜确实是要毁了自己才肯罢休。
“很紧张吗?”兰登脱下她衣服的时候轻轻吻他的身体,而这里的一切都让他仿佛置身于天堂,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却滚烫,她为触摸颤抖,喘息,却还是避免不了一丝失落,自己没有办法真正的像个女孩子那样容纳兰登,这是他遗憾的,他在高潮的后尾叹气,紧紧地抱住身上的兰登。
6.
“你们两个做过了?”赫洛斯吐出一口气说道,“感觉怎么样,小妹妹?”
话题扯远了,妈妈,我写这封信的目的就是告诉您,我准备好变性手术啦,不过医生说在那之前我得吃点苦头才行——至于什么苦头,这我可不能告诉您,您只需要知道,我现在好好地,正在某个地方开心地活着。
永远爱您的,伊迪斯(海伦娜)”
海伦娜,世界上有成千上万个海伦娜,但是只有你是我最爱的一个。
我肯定会比太阳更爱你。
9.
兰登,兰登,救救我吧。
有的时候,让你上瘾的不是毒品本身,而是吸毒这件事。
你需要的,仅仅是一种感受生命的方式,而你恰巧对这种方式上瘾了而已,因为在茫茫人海中,这是唯一一双可以拉住你的手。
“他人即地狱,”她说,“兰登,他人即地狱,你想让我下地狱吗?”
“亲爱的,我会紧紧抓住你的手的。”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