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六子如蒙大赦,逃似的跑了。
耳听得身后头有人,三爷一转身,一眼就看见了二哥,只瞧他戳在院子门口,脸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正搁那儿运气呢。
“噗嗤”一声,三爷乐了,又叫住六子,“唉,等会儿,再弄两只回来。”
送走杨媒婆儿,二爷挺美,心说我这事儿啊准能成。
把烟杆儿递给丫头,准备上大爷那转悠一圈,探探敌情。可刚路过后院,二爷就听见三爷说话,两三步走进院子里,就瞧见院子一隅养着一只大雁。
一瞧见活雁,二爷心里就美不起来了,看来大哥已经把事儿办成了,这是要上门求亲啊,再听三弟的话,两眼一瞪,敢情就剩我一人儿了呗。
“但说无妨。”二爷摆摆手,示意杨妈妈往下说。
“老身思来想去,这个事儿到最后啊还是得您出面。”
“哦?”
杨媒婆儿一听心里高兴了,整了整头上的珠花,道:“呦,您这是下了血本儿了。”
“呼…”二爷笑眯眯的瞧了瞧杨媒婆儿,嘴里吐口烟,“只要这事能成,您说要多少钱都行。”
没一会儿功夫二管家托着银子回来了,一百锭银子搁托盘里躺着,码的整整齐齐,一个个的显得那么鲜亮,杨媒婆儿扫了一眼,面上带出个笑脸儿,站起身来施了个礼。
刘府
那一天回到家中,刘英臣就把宝生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了自个儿的爹听,刘老板听了美的都蹦到房上去了。
刘家开的买卖可不小,在城东头有几间大门脸儿,叫做顺发酒庄,称得上是京中首屈一指的大酒庄,能挣钱。
又过了些日子,文家的聘礼到了。
孙媒婆儿还特地嘱咐回礼不必勉强,量力而行,张掌柜本来还没往心里去,等看见了从后院排到街上的大箱子合不上嘴了。
好家伙,那么些金子银子就够吓人的了,除了应有的礼饼、海味、活鸡、猪肉、鲮鱼、椰子、酒、京果儿、茶叶、帖盒等,什么叫高丽白菜,东洋花生、夜郎南瓜2应有尽有,掌柜的心说卖了个儿子开了回眼。
张掌柜的也劝自己,好容易好受点,还没半天孙媒婆儿就又来了。
只瞧她手中托着个上等的檀木盒子,又听得上吉之配四个字,差点没呕出血来,本来还想要是个大凶之配还能逃过一劫,这回行了,儿子是给定了。
“您家儿子以后要享福啦。”孙媒婆儿又从袖子中抽出一纸文书,“这是聘书,您收好了。”
福缘轩点心铺
就没有比孙媒婆儿更能说的了,张掌柜的四口子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老掌柜的六十多的人了,颤颤巍巍往那一站,心里是又委屈又憋气,心说哪儿的事儿啊,我们养这么大的儿子说给就给,凭什么啊。
昨个听孙媒婆儿说,文大爷托她去张家说亲,硬是要娶人家儿子,亏了张家是明白人,没费多大劲就答应了。
杨媒婆儿脸上不显,心说文大爷这是吃了什么脏东西不消化,非得要娶个男媳妇,难道不怕外人耻笑吗,祖宗的脸都没地儿搁了。
今天被文二爷请来,杨媒婆卯足了劲儿想给二爷说几个好闺女,没成想这位也吃脏东西了。
“得嘞。”
二爷一听眼瞪得更大了,气的脖子梗梗的,出声骂道:“老三你这是存心寒碜我呢!”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二爷都快气疯了,谁能想到大爷这儿事儿都成了一半儿了,“老三啊老三你比你大哥还坑人,你明知道我还没到那一步呢,哼,等我的儿媳妇娶进门来都得把你们比下去!”
“六子,怎么才弄来一只。”三爷弯着腰瞧着笼子里的活雁,问六子。
“是…是大爷的意思。”六子本来还拦着三爷不想让他瞧见,结果两句话就露馅儿了,正闹得脸红脖子粗。
六子也不知三爷是喜是怒,战战兢兢等了半响才得了一句:“去,再弄一只来。”
“您这样…”
一盏茶的功夫,二爷点点头,“就照你说的办,我给你做担保,尽管去办。”
“得嘞,二爷您就瞧好儿吧。”
“承蒙您的厚爱,老身我也别推脱了,这天底下呀,还没有我杨老婆子保不了的媒,您放心吧,活的我能给他说成死的,死的也能给他说活喽。”
“好好好,”二爷心里高兴,赶紧又吩咐人给拿了五十两纹银,“您拿着花,您不够再来,不叫事儿。”
杨媒婆儿眼珠儿一转,“不瞒您说,这个事儿啊还真不怎么好办,老身到是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只不过那都是前两年的事儿了,这两年不怎么回本儿,还净赔钱,刘老板愁的跟什么似的,无论想什么办法儿都干不过对面的来福酒庄。
礼书比张掌柜家的账本厚一点儿有限,张家不敢耽误紧接着安排茶叶、生果、莲藕、芋头、贺维巾、长裤、鞋3等回礼。
杂七杂八的事儿都弄得了,就等着八抬大轿来迎娶了。
整个北城都知道老张家有大喜事儿,还纳闷呢,这家哪有闺女啊,嫁的是干闺女吧。
“您再瞧这个。”孙媒婆儿献宝似的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块上等的玉石雕刻的一朵并蒂莲,打眼一看就不是民间的东西,大少爷瞧得两眼发直,说不出话来。
此番算是定了盟了。
孙媒婆儿喜滋滋的走了,剩下四口人你看我我看你,眼泪都流不出来。
有家丁人把活雁递上来,掌柜的看都不想看,气的直摆手,“拿下去拿下去,看着眼晕。”
不情不愿的换了庚帖,由孙媒婆儿带回去文家合婚批八字,张掌柜的心里是真不好受。
可怜天下父母心,谁家摊上这个事儿不闹心啊,大少爷还在旁边劝,时不时还给老掌柜的顺顺气儿,“爹啊,没事儿,你看我不好好的吗?”
有看法归有看法,但是银子不能不挣啊,绞了绞手里的手绢,杨媒婆有主意了。“呦,二爷,您又不是不知道,这李家呀,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您非要人家命根子,这是杀人不见血啊,这事儿啊也忒难办了,您这不是难为老身吗?”
二爷嘬了口烟,一听这话乐了,心里明镜一样,只要银子到位就好使,当即招呼下人,“来人,去取一百两银子给杨妈妈置办几身儿新衣裳。”
“得嘞。”有人下去取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