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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洗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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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他真是吃定了自己是个心软的家伙。王良明暗暗抱怨着。

但心软归心软,原则上的问题并不能完全妥协,该办的任务终归还得办。片刻过后,王良明清了清嗓子,同时也稍稍加重了些语气,跟男人讲:“要不……您还是起来一下吧?这样躺着擦实在是不太方便,都抅不到。”

武藤挑了挑眉毛,睁开一只闭着的眼睛瞅了他一眼,便一骨碌爬起身来,背对着他盘腿坐好。男人对他说:“好吧,良明,就听你的。”

“你就这么躺着,让我伺候你?”

王良明黑着脸,从头上扯下来因为方才没接住而落到脑顶的小毛巾,怔怔地瞪着男人,心里十分窝火。武藤只是扯了扯嘴角,微微抬起了被白色绷带紧裹着的左臂,冲他晃了晃,整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德行,让他把原本想训人的话再一次咽回了喉咙里。

于是王良明只得强压着脾气,忿忿地走到水边,蹲下身,把毛巾浸湿。这时候,一阵轻微的低笑声隐隐约约从身后传来,让王良明更是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所以,他只得把所有的气都撒给了那条可怜的毛巾,极为用力地搓拧了半天。

“当然了。”武藤颇为自信地笑了起来,一如之前那般,露出了一口整齐洁白的好看牙齿。“北海道有洞爷湖,还有很多大小河道。我家边上也靠着山,也有好几条河的。原来每年春假,我们那里游泳比赛,好几次我都是第一名呢。”

见王良明的整张脸上透出置疑的神色,似乎显得仍是不太相信自己曾经有过如此辉煌的成就,武藤便凑上前去,问道:“你应该也能游吧?要不,等哪一天,你和我一起做一次比赛?”

“我不跟你玩儿这个。这河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搞不好被水蛇咬了。”

“嗯,你帮我换?”飞行员把手里已经快要烧完的烟头丢进了不远处的河中,笑着问道。

“我怎么给你换,你得找舒莱曼先生去弄,他那里才有这些。另外,如果还需要上药的话,也得去他那里才行。”

“哦,这样啊。”武藤点点头,回应了他,同时一手撑着地,准备站起身来。男人说:“那……咱们现在就去呗。”

揉了好一会儿,王良明感到指关节实在酸胀得厉害,便将手攥成了两个拳头,捶起男人的后背来。他本还打算使点气力稍微‘教训’下这个人的,不过一记起刚才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被男人搞成那副凄惨的模样,老实本分的念头便占据了意识斗争的上峰。

武藤静静地坐在那里抽着烟,王良明在他身后,自然见不到他一脸享受的神情。按摩了好一会儿,王良明感觉自己都有些劳累疲乏,需要被人来按摩下了,手里的动作自然也慢了不少。

恍惚之际,他突然觉得,眼前强健的躯体好似……一床舒适的被子一样,可能是因为太晚了,困意愈发浓重,有那么一刹那,他发现自己竟有种想要靠上去的冲动。

王良明的脑袋一下子竟短路了,没反应上来,硬是愣了半晌。等把因果关系一层层慢慢梳理清楚后,他的脸立刻涨得通红。日本人要把自己耍弄到什么时候!他使劲把毛巾扔到日本人腿上,忿忿地怼了句:“自己弄!”便利索地背过了身去。

武藤笑着捡起毛巾,无可奈何地用一只手勉强解开兜裆布,擦拭起自己的那个部位。片刻过后,王良明还没有从先前的尴尬中回过神来,就听见日本人又在招呼自己。

“又怎么了?”王良明头很大,有点不耐烦地问道,同时瞥了眼武藤扔在不远处地上的那脏了的兜裆布,心里觉得真是膈应得要死。

毫无防备的王良明,被突然袭来的奇痒搞得满地打滚,拼命想躲开武藤那只在自己腋窝里挠来挠去的手。不过,飞行员并没有立刻停止的意思。男人仍不依不饶地轮流挠着他两边的腋窝,一边又笑着问道:“好玩儿吧?跟帝国的战士玩儿这个,比耐力,有意思吧?”

“好了好了,不弄了,不弄了。”笑出了眼泪的王良明只能紧紧拽住武藤那只鹰爪般的大手拼命喊停。日本兵看他的确有些累了,便也逐渐放慢了动作,抽出了手在他肩膀上揉了几下,不再折腾他。

王良明感到十分好奇,自己被碰一下就受不了了,武藤却能跟没事人一样纹丝不动地待着。他问:“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回应这种有点欠打的‘奢求’会比较合适,只好投给了男人一个白眼,再换来男人嬉皮笑脸地冲自己挑了挑眉毛。

皎洁的月光从晴朗的夜空里倾泻而下,洒在了武藤健二古铜色的胸膛上。就好似一位雕塑师捧来了一捧银粉,给一座由大理石雕琢而成的男性石像平添了一层绚烂、洁白的光。可如此这般,说不清是震撼还是暧昧的场面,把王良明的脑子搞得很懵,弄得他只好努力不去看,也不去臆想那些可能将自己置身于尴尬之中的事物和念头。

于是,他下垂着眼睑,使劲儿板着脸,急速扒下了飞行员的衬衫。接着,他又迅雷不及掩耳般地扯下了男人的皮带和裤子。这样,日本兵便就只剩下那条裹着下体的兜裆布和脚上穿着的白袜,光溜溜地立在那里了。

想着想着,王良明便有意无意的,时不时把毛巾伸向日本兵的胳肢窝底下挠动了起来。一开始,每轻轻地扫过一下,武藤就会微微皱皱眉头,但也没什么别的反应。王良明顿时觉得这么搞还蛮有意思,自己也总算想出了一个整蛊他的报仇法子了!

于是,他开始变本加厉地频繁去触碰那个部位,并且随着动作加快,心里头居然还产生了些不正常的‘复仇’的快感。不过武藤却没再如先前那般,脸上露出不适的模样,反而还主动抬起了双臂,让他帮忙擦拭自己的腋窝。

王良明更加得意了,一边按部就班正常地擦,一边悄悄用指尖隔着毛巾,搔挠着那个部位,刺激着他以为应该会很敏感的皮肤。但日本兵没有了任何反应,仍旧闭着眼睛,沉稳地喘息着。

见王良明疑惑地望向了自己,日本兵笑了笑,跟他讲:“后面擦得差不多了,帮我擦下前面吧。”

“啊?前面?……你就自己来吧?”王良明感到有些尴尬,也很奇怪,把毛巾递给了他。

飞行员睨了眼他手里的毛巾,方才舒展开的眉宇竟顿时紧锁成了一团:“唉……刚才爬飞机拿我这背包把腰给伤到了,现在……嗯,哪条胳膊都使不上力气,还是你帮我弄弄吧。”话音一落,他的脸色戏剧般地一变,立刻作出一番很痛苦的神情来,枕着自己的背包躺了下去。

“啊。”武藤皱紧了眉头嚎了一声,把手伸到后背上那个部位轻轻摸了摸。他倒也没生气,而是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还是让你看见了啊。”

“这个是…子弹打的?”王良明试探着问了句。

武藤仍旧背对着他,抽着烟,淡然地讲道:“老兵嘛,有些伤不也是挺正常的。但是呢,”日本兵转过身,面对着正攥紧毛巾、脸色有些纠结、还有几分茫然的王良明,咧嘴乐了:“这个跟子弹没什么关系。是我上次做飞行训练的时候,出机舱没注意,不小心被一块凸出来的铁皮给划了,哈哈。”

王良明的心不由得猛地沉了一下。眼前,可以称得上是坚硬的粗线纵横交错,紧紧扯住了男人原本裂开的皮肤,生生横在那宽广的后背上,显得有些狰狞。

这大概就是战争的痕迹吧?王良明暗暗寻思着,同时指尖不自觉地又在那道伤口上抚摸了几下。还没有完全融合进武藤身体里的羊肠线凸起在皮肉间,那与肌肤不尽相同却又完全不同的触感,从指端末梢的神经直戳进王良明内心最深处,戳得那里隐隐有些发痛。

应该是……曾经被子弹打进去过的?王良明心想。他琢磨起来,如果那子弹的位置要是再偏一些,是不是就……

武藤壮实的后背上尽管基本都是结实的腱子肉,但是当王良明把手放在上面时,并不会觉得很硌得慌。那厚实的触感反而还挺舒服,给予他了一种貌似很可靠的印象,亦或说是某种强烈的……

踏实感?安全感?!

?!

“啊?唉……好吧。”

王良明答应了声,撇了撇嘴,极其不情愿地把手从清凉的水中拿出来后,再磨磨蹭蹭地走到了日本兵的身边。他一想到之前那次帮男人换衣服时,自己把自己生生‘搞’入了无比窘迫的境地,心里别扭和焦躁的情绪就愈加强烈。

不过,武藤仍大大咧咧地站在那儿,若无其事地抬起两条胳膊,等着王良明帮自个儿宽衣解带。那架势,显得在男人眼里,一切其实还挺顺理成章,没啥不对劲的。

飞行员的后背很宽阔,隆起的肱二头肌随着他平稳的呼吸一起一伏。王良明把打湿的毛巾铺到那古铜色的肌肤上面时,发觉一股淡淡的汗味飘进了鼻子里,同时夹杂了些许烟草和尼古丁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王良明觉得,自己一时很是恍惚。

“快点擦呀,”武藤轻声的催促,唤醒了正在发愣的王良明。他连忙应了一声,拿毛巾胡乱地四处抹起来,把男人之前因为受伤而残留下的一点干涸血迹全部拭掉。

过了一会儿,王良明拎着湿哒哒的毛巾,没好脸地重新走回了男人这边。武藤依旧闭着眼睛,抽着烟,似乎还在哼着小曲儿,看上去还蛮陶醉的。

王良明觉得,如果这要是换作母亲或者妹妹,摆出这幅样子,或者自己当着她俩的面,作出这种态度的话,基本用不着多想,紧跟着的一定就是一番激烈的争吵。而男人把自己当牛做马般地使唤,自己虽说非常生气,但一时居然彻底没了辙。

他是想强硬一点,可不知为什么,怎么都强硬不起来。毕竟抛开这一层日本军人的身份,武藤好歹也是个伤病员,体力也没完全恢复。即使男人嚣张了些,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自己是不是还得……

王良明摇摇头。回想起他自己,在中学的时候倒也简单学过一点游泳。不过,那都只是在学校的游泳池里面。以前在北平,夏日里,甚至是冬日,他也看见过有一些人在永定河里面游。但他自己从来不敢下到那里面去,生怕发生危险。

日本兵倒是不以为然:“怕这个做什么?碰到了我帮你弄掉。”

说罢,男人就笑嘻嘻地点了一支烟,然后把背包提到了身后当靠枕,慢慢悠悠磨蹭着躺了下来。接着,他又从包里面抽出了一条小毛巾,丢给王良明。

王良明一阵脸红,把头撇到了一边去。武藤也惊讶于他如此迅猛且生硬的动作,无奈地笑了笑:“良明,慢点来啊。”说罢,男人就从背包里面抽出了一块大的方巾,整齐地铺开在河边的地上,径自坐了上去。

“还真是,挺想游个泳呢。”望着那清澈水面上的粼粼波光,日本兵先是懊恼地抱怨了句,紧跟着又抬起自己被包裹起来的左胳膊看了看,说:“可惜,可惜。只能等过些天了。”

“你还会游泳?”听到这话,王良明略微有点惊讶,同时心里莫名的对男人又平添了一丝,虽说极不应该有,但仍勉强可以称之为是仰慕的情愫。他不由暗暗感慨,这日本人还真是什么都会啊。

王良明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问:“都几点了?这么个点儿还跑过去?”

而武藤只是抬手看了眼自己的表,居然还满脸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说:“不就才一点嘛,还可以啊。”

疯狂的念头也就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下一秒便被彻底扼杀在了摇篮里。王良明顿时清醒了些,赶忙睁大了已经微微有些合拢的眼睑,继续帮男人捶身子。

这时候,他发现日本人头上缠着的那一圈绷带,或许要归咎于刚才爬飞机背东西之后,又折腾了半天的缘故,洁白的纱布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有些泛黄。

“那个,我说,”王良明告诉正悠然地叼着烟蒂的武藤:“你这条绷带,应该换一下了吧。”

“你先坐下。”飞行员拍了拍身旁空出来的位置。等王良明极不情愿地坐过去后,武藤又转过身,给他亮出来自己强健的后背。男人指着自己两侧的肩头,对他讲道:“帮我按摩按摩。”

“按摩?这是中医的活啊,我可不会。”王良明匆忙推脱道。武藤却无所谓地摇摇头,“没关系,就随便帮我揉揉就行。想放松下。”说完,男人就径自继续抽起了烟,等着他给自己按。

“你就抽吧,也不怕以后得病。”王良明甩下了一句,头疼地瞄了眼他高耸的两肩后,把手搭了上去,学着之前见过的一些中医做推拿点穴的样子,在飞行员的肩膀上用指腹不停地做着机械运动。武藤的肩很宽,肌肉很结实,捏起来的时候,他自己的手指还会微微有点发疼,指尖也微微有些发热。

“心外无物,心外无理。”武藤故作出一派深沉,随口说了两句和王良明名字相近的某大师心学名言,便又把毛巾扔回给了他,讲:“继续吧,还没弄完呢。”

“嗯?不是都已经洗完……啊是擦完了吗?”王良明很奇怪。他仔细回想了下,刚才自己跟佣人伺候主子一样给他全身上下都使劲擦拭了一遍了,好像应该也没有啥地方没有沾过水。

然而这时候,他却见武藤从刚刚取来的背包里又抽出了一条新的普通内裤,一脸坏笑地望向自己,讲道:“我还得换个这个嘛,现在穿的这条脏了,所以……”说着,男人还把手放在了他自己的那个部位,揉了两下。

王良明有点奇怪,正思忖着要不要换另一侧的腋窝时,却听见飞行员低笑着问道:“玩儿够了?”

王良明呆住了,心里咯噔一下,想赶紧找个借口装无辜推掉。但是武藤已经睁开了眼。男人矫健的右手迅猛地伸到了王良明腋下,在他还没来得及收紧胳膊的时候,就狠狠地挠了两把。

“啊……我错了,好了好了,别弄了。……”

王良明严重鄙夷地瞅着他,很恼火。但他是真啥辙都没有,只得挪到旁边来继续‘伺候’这个日本人。飞行员胸脯和小腹上结实的肌肉群随着他用毛巾上下搓揉而不停地抖动着,看得王良明十分心不在焉。

不过,就在这时,脑子里突然间冒出了一个小小的想法,让他未免有点窃喜。他开始寻思,武藤此时闭着眼睛,好像看不到自己。那么是不是,自己正好可以趁这个时候,稍稍捉弄他一下诶~

反正自己都被欺负这么久了,男人对自己貌似并没有真正的恶意。稍稍报复一下,应该也没啥吧?

王良明撇撇嘴,没有作声。

“不过,还是谢谢你关心了。”武藤收起了嬉笑的模样,略显郑重地说了句。

王良明此时觉得,心里头别扭的感觉愈发强烈。他只想着赶紧继续给男人全都擦完拉倒。但武藤依旧盘腿坐在那儿,面对着他,并没有转过身的意思。

自己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突然冒出的这个念头,让王良明吓了一跳。自己身为一名中国人,怎么会突然有这样奇怪的、丧失基本立场的想法?自己都没能为同胞抵御外敌的救亡大业出什么力,竟然还开始先同情起鬼子来了?!

羞愧中,他不自觉地加重了用毛巾擦拭皮肤的力度,却一个不小心,正好抠在了那道疤上。

……

究竟是怎么了?自己为什么总是会有这样奇怪的念想?什么原因?王良明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尴尬的胡思乱想中,他的手指触碰到了武藤粗糙的肌肤上有点皴的一块皮。王良明凑上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已经缝合了许久的伤口。

随着自己向他不断走近,王良明就能感受到一股越来越大的莫名压力迎面来袭。他感觉,这就好似一块巨石,死死地压在自己胸口上,让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王良明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强装镇定,慢慢解开了男人衬衫的扣子,一枚接着一枚。

随着那件浅蓝色的衬衫被慢慢退开到了两侧,飞行员原本紧绷着的健壮身躯,也便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呼,こ気持ちいい(舒服)。”武藤吹了个口哨,感叹了一声。王良明有些奇怪,却听见男人紧跟着又冲自己这儿抱怨了一句:“这德国佬的衣服都太紧了。良明啊,回头再帮我找几件大点儿的吧。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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