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玄礼一见这女人,惊叫道:“娘亲!?”
果真是那被徐长元休掉的徐氏大娘子。她被捆绑着,口里也塞着一团麻布,望见儿子,只流着泪不住摇头。
“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徐玄卿冷漠道:“马上束手就擒,否则我就命人把大娘子推下城楼。”
赵啸天心中“妈呀”大喊一声,这下他更害怕了好不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他瘫坐在床,耳边忽听得楼下街市里的嘈杂人声,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徐玄礼果然如约而至,夜幕降临之前就率领着他的野兽大军来到了雪峰城北城门外。他手持兽骨匕首,遥指着城墙上站着的俊美青年,邪气叫嚣道:“徐玄卿,我的好大哥,你当初将我放逐之时,可曾想过我命大不死,今日还能站在此处挑战于你?”
晏长清起身下床,拿起桌上小盘里的一块桂花糕,回转来就往床上人的唇边凑:“吃吧,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个口味的。”
“哦。”赵啸天呆呆地张开咬了一口,才后知后觉地惊醒:师父刚刚、刚刚是不是亲自喂他吃东西了?!
这个认知把他吓得够呛,手忙脚乱地要从晏长清手里夺糕点:“师父!我已经长这么大了,不需要你喂——”
徐青彦忙抹着冷汗追了上去。
赵啸天睡了格外黑甜一觉,醒来时,窗外已是日暮时分。“唔……”他抚着额头坐起身,发现床的另一半打坐着一人——是师父!
顷刻间,之前发生的种种他都回忆了起来。是了,他快被雪狼兽吃掉时,是师父救了他,还把他带回了城……
在众下属此起彼伏的大喊中,徐玄卿提气纵身跃下城墙,飞舞的衣袍如只轻盈的蝴蝶,落在荒芜的冰原上。
他正面对上徐玄礼,目光凌厉且决绝:“我现在接受你的挑战。若我赢了,请将啸天还给我,我自保你下半生无虞。若你赢了,家主之位给你,只求你不要伤害啸天。”
这正合了徐玄礼之意。他确实可以以赵啸天威胁徐玄卿交出家主之位,但是万千双徐家人眼睛盯着,他若是以如此不光彩的手段赢了,恐怕难以服众,不若光明正大打败徐玄卿,家主之位自然唾手可得。
“赵、啸、天!”徐玄礼说出这个名字后,死死盯着徐玄卿的表情,果真见后者当即变了颜色,于是快意地笑着:“他现在就在我的手上,你敢轻举妄动,我便杀了他!”、
“不,不可能。”徐玄卿顿时方寸大乱,强自镇定道:“我找了他数月,他不可能在这里!”他只当徐玄礼是诳他的,当即就要处死徐氏大娘子。
“他就在我手上,怀着差不多八个多月的身孕,他还说他恨你,躲避在这雪峰城就是为了再不见你。”徐玄礼昨晚返回山洞就发现赵啸天跑了,但是不妨碍他诳一诳徐玄卿,他只要装得越真,徐玄卿就越阵脚大乱。
正午时分,一队浩浩荡荡的军队出现在雪峰城南城门开外,士兵们皆着银纹玄甲,执锋利长枪,由打头一匹高头骏马率领,渐行渐近。
那乌云踏雪座上的青年,挺直背脊,裹在玄袍中的躯体颀长匀称,简洁的装束也掩不住身上的贵气。尤其是一张冷艳面庞,粉唇皓齿,目若晨星,睨过来时,一双丹凤眼总似在勾人。
徐青彦在城门等候许久,见到表弟,忙迎上去作揖:“见过家主。您可算是来了!”
那大娘子听了更是惊恐得呜呜直叫,抖得不行。
徐玄礼咬得牙齿咯咯作响,大吼:“徐玄卿你狠,你真狠!”他气笑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决定亮出最后的王牌:“你只管推,你要是敢动我娘,我就敢杀了你最心爱的人!”
徐玄卿只当他在放屁,漫不经心道:“哦?我什么心爱的人啊?”
徐玄卿负手而立,风将他的长发吹得飞舞不止。他终于见到了这把雪峰城搞得乌烟瘴气的始作俑者,冷笑回应:“我确实没想到,当初我就该直接杀了你,以免现在众多无辜平民丧于你手。”
“哈哈哈哈,晚了!”徐玄礼爆出一阵狂笑,伤疤纵横的面目扭曲至极:“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你,你敢不敢下来与我一战?你若不应我,我现在就叫我的这些狼兽大军攻陷你的雪峰城!”他身后的狼兽们闻言,发出此起彼伏的嗥叫,兴奋地用前爪刨着地面,一副跃跃欲试之态。
徐玄卿冷笑着,并不作回答,反而拍拍手,他身后两个士兵就将一个女人推到前面来。
晏长清懂得徐徐图之的道理,知道现在对徒儿太过亲密的话会适得其反,于是从善如流地松开糕点,但是又忍不住地用小拇指揩了揩赵啸天嘴角的碎屑,语气十分温柔:“那你慢慢吃,我去下面吩咐厨子。”
赵啸天愣愣地看着突然变得好温柔的师父,十分不知所措。“师父!”他喊住了欲推门离开的晏长清,支支吾吾半天挤出一句话:“你,你不问我这身子是怎么回事吗?”
他就见师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淡淡道:“你过去的胡闹,我可以既往不咎。从今往后,你乖乖听话便是。”说完,颀长的背影就消失在了门外。
就在赵啸天愣神时,晏长清徐徐睁开了双眼,低声问:“醒了?身子可有不适?”
“啊,师父。”赵啸天摇摇头:“没事,我就是有点饿。”
“我就知道你会饿,先吃点点心,我下去叫厨房做。”晏长清无奈地笑了笑,那难得的笑容把赵啸天看得有些晃神。
风声萧萧,卷起堆落的积雪,星星点点沾湿了对峙的两人的衣袍。两人沉默着,不知是谁先出手,霎时你来我往地搏斗起来。
徐玄礼自小身体强健,所习的也是上乘武学,尤其是在极北之境厮杀出一条生路后,每个招式都带有见血的狠辣。而徐玄卿虽然内力傍身,身体底子摆在那里,再强的招式也发挥不出全部功力,尤其打不了持久战。
徐玄礼一把匕首使得刁钻狠毒,带着无限杀意往徐玄卿头、胸、腿等致命部位招呼,刀风数次将后者皮肉划出伤痕。徐玄卿不敢大意,以长剑格挡,“叮!”剑与刀不停碰撞擦出火花。
徐玄礼的话字字珠心,却又千真万确。徐玄卿想着,算算日子啸天现在也确实怀有八个月了,而他也确实一直在躲避自己的搜寻,这种私密之事不可能随便胡诌出来……
万一赵啸天真落在了徐玄礼手里,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敢去冒险!
“家主!”“家主!”“家主不可啊!”
“嗯,辛苦表兄了。”徐玄卿翻身下马,直接进入主题,问道:“那个混账呢?”
徐青彦自然知道他指的的谁,回道:“徐玄礼昨夜骚扰一番后就逃跑了,给你我留了个口信,说他今晚再来……再来挑战您,并取您的命……”说到最后,徐青彦冷汗直流,简直不敢直视徐玄卿。
没想到徐玄卿只是冷笑一声:“取我的命?我倒要看看,今晚是谁取谁的命!”说罢便号令身后大军,拂袖进城而去。